嘈杂。
机器轰隆作响，风扇耷拉着脑袋，敷衍的左右摇头。隔壁的注塑机不停歇地工作着，一旁的工人端着一盆盆的塑件走过，即使开着窗户，这热腾腾的塑料味也能完全充斥整个车间。
陈噷觉得麻木，刚开始来到这里只是无聊，但渐渐的便开始麻木了。
大部分底层工作就是这样，特别是他面前那些员工的流水线工作，更是要学会麻木。死板的工资和没有晋升的空间，没有必要在这份工作的任何地方浪费精力。
‘今天下班，去吃份炸串吧。’
时间过的真是快。从那个七八岁的孩子到现在开始工作的自己，陈噷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境。短短一瞬。
陈噷开始感到失落，但立刻就不再去想这种事。
‘过去的，回不来了。’
他这么暗暗提醒自己。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抉择，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再选了。
。。。。。。
。。。。。。
夜色降临，马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他比厂里的一般员工都要晚下班的多。
今天厂里的设备没有故障，但他还是随机选了几个做了检查。
‘车间主任也不愿意换换零件。。这台的气泵都不能正常供气了。’
陈噷叹了口气，关上机盖，离开了车间，关灯下楼。
骑着电瓶车，风肆意吹着他的头发，衣服，带走了身上的些许汗液和塑料的味道。让他觉得神清气爽。
工厂离市区较远，中间有些地方甚至没有铺设沥青路，连水泥地都没有，狰狞的石块和飞扬的沙土，在这个凉爽的夜晚更加让人厌烦。
陈噷减缓了一点车速，石块簇拥着车轮般，和后者一起摇摆。噷也只能调整车把，慢慢的开过这块沙石路。
行驶到了水泥路面，不远处是烂尾的高架桥，四周随意地堆着长长的水泥柱和砖块，像是搁浅的沙虫，虽说沙虫不会搁浅——至少在沙地里不会。
回去要经过这个烂尾的高架桥底，周围的路灯稀少，只能勉强照亮马路当中，马路之外便是黑暗，不知多远外星星点点的光亮，和星星一样遥不可及。除此之外，在黑暗中看不出任何轮廓。而高架桥下没有灯源照明，一片漆黑。
除了这条路外还有去市区的办法，但要绕着这个高架桥一大圈，所以人们都选择从这个高架桥底下穿过去。
风肆意地刮着他的脸，在这炎热的夏天，竟有一丝寒意，顺着脊椎顺势而下，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寒战。
细小的石子和轮胎摩擦后咔吱作响，像是窃窃私语。
窸窸窣窣的。。。。
窃窃私语。
看不清高架桥下的东西。
陈噷的余光捕捉到前方：前方左手边不远处，在哪团黑暗中，那团被风沙掩盖的草丛中。
有一个银色的东西在渐渐朝他靠近。
听不见声音。
只有轮胎和石子、路面的窃窃私语。
那银色弹射般，来到了他面前。一下子把陈噷连人带车撞到在地！
电瓶车打了个旋，车把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地印子。倒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这下他看清楚了：眼前把他撞到的，不是人类，也不是动物。
怪物，
简直就是个怪物。
那东西身上的线条纵盘交错，勾勒出令人害怕的肌肉，银白色的皮肤带来的是近乎没有温度的肉体，全身又像是碎片般堆砌在一起，一块块融合在一起。
他吐出的气像是冰点般，让陈噷的心狂乱的跳动着，全身都克制不住地颤抖。
那怪物张开巨大的双手，死死地按住他。
“啊！！”
任凭他这么呼喊和挣扎，无济于事。
那怪物不知从何处伸出一条长长的刺，瞬间扎进了他的胸膛。
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
。。。。。。
渐渐的，渐渐的，在一片漆黑之中，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他感觉的到，他在呼吸。
他没死。
眼前渐渐的不再黑暗，不再模糊，天空如此阴沉，远处的路灯那么昏暗，他就这么躺在两个路灯光照的交界处。电瓶车仍在那，车上的远光灯像是无奈的注视着他。
陈噷艰难地翻了个身，挣扎着爬起来，但没有成功，他的胸口像是被注射了一整瓶摇满汽的七喜又瞬间释放一般，疼痛的不行。
扭着身体靠近了电瓶车，靠着车休息了好久，头昏脑胀地感觉让他没办法集中精神思考，他的身体依然在抖动，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阴沉的天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路灯和聚光灯般也围绕着他和他的车。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高架桥，它依然在那，它的底下依然是那么昏暗，看不清任何细节。
他颤抖的手摸索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打了电话。
。。。。。。
路灯发出的光一成不变，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靠在她的身上，风轻抚着她的发梢，散发着香味。
“还要我来接你，你好大的官威啊。”女孩嘟哝着，并没有回头。
“太累了。。我不想再自己开回去。”
陈噷没有让她往高架桥下开，而是叫她绕着高架桥一大圈开往市区。虽然女孩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高架桥外围的灯比原本马路上更为稀疏，像是中年程序员的头顶。
“你都开到一半了，突然不想开了？”她说，“怎么和小孩一样。”
“想坐在你后驾驶上，吹吹风。”
“那要不明天我来接你？”
“不。。嗯。。。。我还是自己回来吧。”
这次女孩没有回应他，他也沉默不说话了。
陈噷没有告诉她刚刚所发生的，只是说自己太累了这种借口让她接他回去。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陈噷这么想着，‘怎么可能的嘛。。一定是我出幻觉了。。’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