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这，还是上次。
过了好几年了。
和那有些漫不经心的保安说明来意，便放行进入了校园。
游园会，康一邀请他来（当然，和保安用的是看望老师的借口，自然要先来看看老师）玩玩。
年老的台阶，重新被粉刷的墙面，楼梯间那个角落所缺失的一角，新安装的图书柜，一切熟悉又陌生。
变化太大，老师并没有认出来，在校时也并没有什么令前者印象深刻的事，这难免。
稍稍闲聊，被老师拉到了她现在带的班，学弟/妹们倒是意外的活泼，青春热情的氛围，让陈噷梦回过去。
大家都在准备着下午打游园会，墙上贴着缎带彩纸啥的，气球，小闪粉。桌上堆着些没裁剪好的卷纸，问了学弟，说是准备搞“奶油女仆音乐茶座放克夜”。
没听明白。
班里男生倒不多，星星点点的散在女孩子堆里，抢手？
接过老班递来的焦糖奶油红茶，坐在讲台边看着学弟妹们忙活。（老班和学弟妹们执意要他OMO即可）
忙活，人们在繁忙之间时间飞快。
焦糖奶油红茶意外的不错，陈噷这种“大老粗”也能细致品尝。
阳炎，一个学弟潇洒的拉下窗帘链子，发出链锯一样的声音，帘布刷地落下，将毒辣隔绝在窗外。
帘子实际是略有点透光的，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穿着女仆装的学妹们，脸上泛起阵阵红晕，各自捏着自己的裙摆，无处安放的双脚在原地画着不同轨迹的圈。
橘子香水。
要不是带有那特有的淡香，陈噷真的会误以为自己进了橘子加工厂。
不知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呢。
一名学弟半推半就的穿上了女仆装，戴着发夹，端起盘子开始搔首弄姿，引的老班和学弟妹们一阵阵发笑。
高中真好。
午休铃响起，陈噷和老班，学弟妹们暂时告别，下午他们要参加开幕式，陈噷自然和这些没关系。
走下楼梯，看见一对情侣坐在台阶上，贴着脸不知讲些什么。
高三的吧，加上活动，好亲密。
这时他想到罗拉，自己那时候也有这么亲密吗？
忘了，算了。
走出楼梯间，热浪一个正步冲圈直直地砸在陈噷上巴上，太卑鄙了。
广场已经搭起了好多棚子，许多学生在对着器材输出，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出来。
身后传来礼炮的声音，随即就是几声惊呼——彩带落下，人群伫立。有个小傻蛋不小心提前开始庆祝了呢。
在一个展柜前停了下来，是康一。
“来了！”康一向他挥手，招呼他过去。
康一笑着对他说：“原来你也是这毕业的啊，学长。你都没和我说过。。早知道就不邀请你了。”
“你也没有问过我啊。。”陈噷点点头，又摇摇头。“而且如果你不邀请我，我可不怎么想来。”
“说到底，学校太无聊了。”随即补充一句，“对我而言。”
“你们当时游园会也是这样吗？”
康一对着周围的人群和摊位，还有教室的布置活动什么的。
“差不多，但没有这么多人。。这么热闹。”陈噷抱着胳膊靠着摊位的支架，不让自己被阳炎晒到。“招进来的学生越来越多了。”
几个穿着清凉的女学生蹦蹦跳跳地在人群间嬉戏，两个男生坐在地上，对着脚边特意摆放顺序的卡牌，挥舞着手大喊大叫。不少学生也围在他们两人外面——都是男生。
这一天并没有什么规定，男孩子女孩子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聊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露出各种各样的笑容。
随着校长在广播里宣布，体育馆的人群沸腾，各处传来不同的，庆祝而欢快的音乐。
陈噷顺着椅子坐下，光透过棚子红晕晕的，仍给人热热的感觉。几个男生从体育馆出来，和康一打了招呼，随即便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最热闹的时候。
但，热闹只是人群的。
陈噷眯着眼看了一会其他摊位，摊主和学生，顾客之间的互动，和康一又聊了几句，便默默起身逛去别处了。
这是罗拉的原话：
“这家伙，在大家兴奋，快乐的时候，一点也感受不到。反而还阴郁，沮丧。”
其实这句话还有下一段。
。。。。。。
。。。。。。
体育馆。
不远处是教学楼，更远是游园会开展的摊位长龙，但教学楼阻挡了视线，并没办法看见。
也没有必要看见了。
蹲在角落。
防护铁栅栏，保护着担惊受怕的窗户，也保护着想一跃而下的生命。
阳炎经过厚厚的玻璃，透进来却居然显得那样无力。
她并不是故意蹲在这个角落，在无人后独自走上楼梯，光影交织下踱步在木地板间，最后自然而然的，自然而然的。
独自一人。
抱着膝盖，不知看向何处。
吱啦—————————————推门声。
大门敞开，几人抱着篮球进来，但很快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诶，原来有人在这里啊。”
“等等，这不是。。”
“啊！是她是她！”
。。。
那几个男生在不远处讲着，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讲的太大声，便离开了。
但那家伙走了进来。
“呦。”
他耳朵上有个好几个银色的，耳钉。像是增生一般，看着恶心。
他在广铃濑跟前停下，别这个腿，这算丁字步吗？这站姿有够低俗。
濑并没有搭理他，头都没抬。
“什么意思啊？”
那少年直勾勾的盯着她，但随即蹲下身子，和她面对面坐。
“广铃濑。”
他说着她的名字，但后者根本不理他。
“我知道，我说的那些，你很不爽吧。”
“是是是。。。我知道，对不起，好吗？”
他一脸真诚说这种话。
“我知道你没办法原谅我。。我被别人这么说也不会原谅他的。。被人瞧不起，被当作垃圾。。但是。。对不起，好吗？”
他伸出双手，搭在广铃濑的肩膀上。
“你能和我做吗？”
难以置信。
太可怕了。
我们无法知道广铃濑的心情。
那家伙，那个戴着像增生一样的耳钉的不良少年，那个在阿发不在的时候替代了他的家伙，居然又说出这种话。再一次，再一次。
喋喋不休。
广铃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她仍是抱着自己的膝盖，长长刘海下的眼眸不知看向何处。
啪。
耳光。
那家伙，给了广铃濑一耳光。只是因为广铃濑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恼羞成怒。
“你以为你寄吧谁啊？啊？！”
后面的话广铃濑并没有听见，肯定，也无关紧要了。
广铃濑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并没有起身。那家伙扑了上来，贴着她的耳朵，不知在嘴里捣鼓着什么。伸手开始扯她的衣服。
“成也。”
声音太小，她喃喃自语。
血高高跃起，又啪啪落下。在地板上滴哒作响。
瞬间走心，自然无言。
那家伙像个老旧冒棉花的玩偶，软不拉几的滚在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红色轨迹。
缓缓起身。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人和人的差别可以这么大呢？
哦，我忘了。
广铃濑不是人类，而那死在地上的家伙也不是。
远处传来笑声，看眼窗外，依然天气晴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