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脚步，即将来到巷子里，她的身后。
脚步已经停下，就在身后。
濑没有起身。
那人快步冲上来，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沾满泥土。
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濑只是自顾自起身，长长的头发顺着脸蛋从耳边滑落，带着点儿泥土，蹭脏了她的胸口——虽然不蹭就已经被泥土搞脏了。
视线透过头发，濑看着那人，少年，阿发。
他是在愤怒吗？瞪着眼，面目狰狞。
他在生什么气？
濑并不去想，这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巴拉巴拉地讲着，近乎是手舞足蹈，想要表达的情感很明显超越了他吐出来的字数和他那像是无处安放的手。
他挥舞着拳头，往她脸上打去——想把她打倒在地或是别的什么，再一次。
濑看着他的眼睛，那什么也没有。
“我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她喃喃道，不知是说给眼前的那人，还是对过去的自己告别。
羽毛落下，白色的羽毛，吹散了尘沙。
。。。。。。
六点半点醒来，关掉还未响起的闹钟，捡起半挂在地上的校服草草穿上，开门顺手拿起桌上牛奶，跨出大门那一刻才从迷糊的意识中想起今天是周六。
上学学傻了这孩子。
拧开成也的房门，那家伙还在梦乡里呢。
轻声叹气，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厨房里，广铃濑套上围裙，准备给他和自己做早饭。
菜籽油的芳香，刺啦下锅，葱香四溢。
混合着，发自内心的温暖，发自内心的安心。
看着成也疲惫的脸庞因着她所做的而露出笑容，广铃濑的心中便也跟着温暖了。
“叔叔，要全部吃完哦。”
其实用不着她说，盘子里的葱煎蛋花就已经合着软烂的南瓜粥下肚，所剩无几了。
“谢谢。”成也说。
他实质上也很害羞，广铃濑也很害羞。
“最近在学校过得还好吗？”成也问。
广铃濑讲了讲她遇到的好玩的几件事，让成也放下了心上的担子。
当然，她也仅仅是讲了那些好玩的。
‘不想让他担心啊。’
广铃濑这么想着，她不希望成也再因为她而有更多的压力。
再讲讲那些有趣的事，添油加醋点也没关系的。
广铃濑笑容洋溢，也不再去想那些别的了。
有成也，有温暖的家。
这样，就够了。
叮咚————————
“我去开门。”
广铃濑蹦哒到门前，
打开了大门。
但迎面而来的是
啪！
耳光。
麻木随即即是火辣尖酸的疼痛，跌坐在地上，门外那人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拽起。
拳打脚踢。
“喂！”
成也已经冲了上来，将那人和她扯开，把广铃濑护在身后。而那人扑抓着双手，仍想把广铃濑扯到他身边撕碎。
“看我弄不弄死你！唔———吸血鬼————没用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成也将那人奋力推出了大门之外。
那人一脸横肉，粗壮短小的四肢张着，牙间喷出灼气，碎碎念着。
“以为这样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你这辈子就是欠我的，唔！”
成也用手护着广铃濑，伸出右手阻止那人再踏入家门。
“你想干什么？啊？！跑我家干什么！”
成也对着他喊着，而那人反而像是得到了信号，更亢奋激动了。
“我干什么？我干什么！我管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说着一下子冲上来一把抓住成也的领子，把成也逼得连连后退。
“关你什么事！管你什么事！”那人用那粗粗的手指按着成也的额头，随即又将成也推到墙上。
“轮到你说我，还早了一百年！”
说着便奔向广铃濑，一把揪住她后，便是砸在眉心的一拳，又是一拳。
成也连连把他推开，将他推出大门之外。
“你想过上好日子是吧？！想赚钱是吧？想的美！以为有人替你撑腰是吧？我会让你好过的？你就是这辈子都欠我的！”
那人喷着唾沫星子，指着他和广铃濑大喊大叫，引得街坊邻居都探头看发生了什么。
“你以为你跑的这种地方我就找不到你是吧？别想躲起来！出卖色相让别人收留你是吧？你就是这样的，这样的废物————我都能找的到你，你就是要给我做牛做马！”
就这么闹，街坊和路人也来越多，那人见状反而更起劲了。
“看看，我就要他们知道————就要他们知道！给他们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连自己父母的话都不听，你什么都不是啊！猪狗不如！”
成也一把将门关上反锁，那人见状重重地砸在门上。
“锁门是吧？！锁门是吧！！我把你门砸了！有本事锁门是吧！”
那人砸着门，仍旧胡乱的在那喊着，叫着。
“你这辈子都是欠我的！！”
。。。。。。
“对不起。”
天色灰蒙，街道透着一丝寂凉，行人不多。
广铃濑的帆布鞋吧嗒吧嗒地，跟着成也。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成也扶着她的肩膀，后者低着头，看着街道的地面，看着一旁电线杆，电线杆边的小花，看着自己的脚。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广铃濑捏着自己的衣角。
“你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对不起他。不要太在意了，这样只会伤害到自己。”
“为什么，我这么被别人讨厌。”
“同学也好，他们也好，是我活该吗————都是我的错，是我欠他们的。”
衣角被捏的有些许变形。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子，为什么啊。”
吧嗒地滴在了地上，浸润了粗糙的地面。
“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幸福，我都不能拥有吗。”
成也抱住她，感受她的秀发，感受她柔弱的身躯，温热的脸颊和已冰冷的眼泪。
“濑。”成也在她耳边喊她名字，希望能更加感受她的内心。
濑的情绪随着成也的拥抱，温柔的话语，平稳了些。
配着泪水，渐渐地，向成也浅浅一笑。
。。。。。。
耳边传来了声音，微弱的声音，来自远方。
呼喊，哭泣，祈求。
濑感受到了，那份无助，那份和过去及现在的自己一样的感觉。
她不想再软弱了。
展翅，向夜空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