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生灵,我并不知道有多少,但大部分的生命都在追求「活下去」。
这是一种本能或是别的什么?我无从知晓,但是,正是这种能力,才让生命存在至今。
而人类拥有凌驾在这之上的,「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人类能做出超出本能的事情,去完成和思考很多生存之外的事物。
现在,广铃濑什么都不想去想。
死。
但,又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行。
泥土间的蒲公英,随着风摇曳。
还有所留恋?倒也不是。
让时间就此停止吧———当然是不可能的。
乌云。
风刮过松树树梢,松针摇摆着,在这里,这松树下能闻见,松树的味道,风的味道,自然的味道。
广铃濑那已经无力的心又微微跳动了点,和自然融为一体,抛去些自由意志,能让她,以人,或者奥菲以诺的态度,真正的去感受「我还活着」。
只有当你有思考能力时才会觉得自己活着,但此时濑的感觉是相反的,越是思考,越是觉得自身的虚无。
风再次刮过。
撩起了她的头,男孩走到她身边,提醒她该离开了。
埋着的脸颊渐渐地抬起,最终也是随那男孩离开了。
天台。
这里能看见,树林外面,马路,电线杆上的路灯还没开——早着呢。没有车辆经过,远处是小镇,云和雾弥漫着,看不见更远,更远的地方,城市。
倒也无所谓,对于他来讲是无所谓的。
风刮起,注目,注视着脚下的树林们。
虫鸣山宁。远离城市和繁华才能有的声音,和状态。
喜欢,喜欢这里,不喜欢城市。
左伊是这样的,他不喜欢那些被世人扭曲创造的玩意,城市和那些科技产物,他不喜欢。
虽说不可能完全隔绝和分离,但那些新兴的东西,他就是不喜欢,也用不来。
广铃濑顺着楼梯上来,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他靠着天台的围栏只是想多看几眼。
该走了。
他是知道的,没有办法,人类终究是群居动物?不可能完全脱离社会的。
虽说他不是人类。
广铃濑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她实际上有很多话想问眼前这个男人,但。。也不是那么有所谓了?
感到泄气。天都似乎阴沉了。
到了,一家餐馆。
那些人,那天晚上碰到的,和不认识的都已经坐在那里,左伊却并没有理会他们,而后者自然开始用目光打量着广铃濑,这感觉是不舒服。
“你们这么做太草率了。”
“我们有判断能力。”
男孩很平静地回答她,但后者就没那么冷静了。
“你一个人,你们三个人就能决定吗?!”坐在靠窗边的那个女人瞪着大眼睛,对着她斜方的那个男孩说着。
桌上是凯撒沙拉。
“这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太乱来了,听听左伊的意见。。你又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不是在乱来,左。。”
“好了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女人打断了他要说的,“不要再说了!”
男孩张了张嘴,明显想回击她的话,她的语气太冲了。但男孩最终泄了气,看向远处————咖啡机边的那个男人,左伊。
一言不发,连头都没有回,在捣鼓着那个比较现代化的咖啡机呢。
“左伊,快来~我们这边需要你。”
女人伸手招呼他过来,脸上摆着笑容。
是和刚刚完全不同的语气和表情啊————而那个叫左伊的男人呢?并没有回头,他的手冲咖啡要好了。
“。。左伊都亲自带她过来了。”男孩一旁,靠窗的胡茬男人缓缓开口。
“他对她的来到没说啥———我们不了解这个小女孩,难道不了解他吗?”
“但是。。”那女人怔怔地看着前者,“。。那我们。。也该听听左伊的意见啊?!”
左伊走了过来,站在桌边,拿着两小杯咖啡。
嘬了口咖啡。
“左伊,他们就这么带她过来,你说说,这该怎么办?”
左伊倒是没有看她,把目光放在那个男孩身上。
“安绝,来一杯吗?”
“不了。。”
左伊点点头,把手上多的那一杯直接塞在她手里———广铃濑手里。
“左伊,她该怎么。。”
左伊这才偏过头看她,但仍然没有说话。
叫安绝的男孩,胡茬男人,和女人身旁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都已经明白———左伊这态度,还不够吗?
女人看他们都不讲话,用一样的眼神看她,便也默不作声了。
“好了好了~久等了!”
女服务员端着餐盘小碎步奔来,脑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地。
“这是咕咾芝士披萨———刚出炉,小心了!”
桌上披萨的卖相确实还不错,但不知味道会不会很邪典。
“这位是广铃吗?欢迎欢迎!”女服务员不知什么时候接了杯柠檬水,塞给她————这下濑是没法拿别的东西了。
“怎么都没反应啊?快吃吧,等会凉了就不好了~”
女服务员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倒也没什么好知道的。
左伊上手了,上去就拿,毫无顾忌—————有什么好顾忌的?虽说是烫。
他点点头。表示美味。
安绝也拿了一片,默默咀嚼着,他尽量不被现在这个尴尬的氛围影响,用心去品尝眼前阿勤大叔的成果。而胡茬男的头低了一些,他似乎并不对披萨感兴趣,他在等待。
呆了,靠窗的那个女人自然没有兴致品尝,无神的不知看着哪。
而濑呢?她站在原地面对左伊,在柠檬水和咖啡间选择了咖啡————然后用柠檬水漱了口。
不说话。又说什么?
女服务员端着盘子又回来了————这次是很正统的意面。
女孩叉了一小碟意面给身旁的女人,后者挤出笑容说着谢谢,便也开始品尝了。
马铃薯拼盘,烤鸡。份量并不多,但本就不是作为正餐,众人倒是算吃的开心。
客人离去,只剩他们这一桌了。
女服务员关上店门,叮铃一响。拉上窗户的帘子,吧台的光提供着亮度,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你很可爱。”左伊开口了,随即对着桌边的人开口。
“我是不相信,不相信他们让这样的小女孩来,而她也不能是,也不会是。”
“如果他们真这么做。。那我无话可说,我们没有希望了。人类比我想的还要败坏———虽然本身就是如此。”
左伊的话,算是让反对的人都哑口无言了。
转过身,看着广铃濑。
“我们之间是有争执,有偏见,但,相比这些,我们之外的算是整个世界。我们在和整个世界对抗。”男孩说道。
“不,我们不是和世界对抗。”左伊补充。
“我们是被世界抛弃。”
“为什么是被世界抛弃?而不是人类。。”濑问道。
“这个小小的地球,人类掌权,算是整个世界了。”
面对左伊的解释,濑不再回答。
胡茬男吃完了最后一口意面,拿纸擦了擦嘴,
“人类惧怕我们的力量———他们的担忧自然是对的。实际上我们只要想,以我们的力量,我们能统治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只要他们不鱼死网破,用那发光发热的东西。”
“但我们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大家都知道。”那女孩摘下帽子终于开口,话中间有明显的停顿。
“也只有我们知道。”安绝眼神黯淡,“他们之间,又有会相信呢?”
“肯定有人的!只是我们没有遇到。。”女人说。
“遇到了然后呢,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随时就能把他捏成肉沫的怪物说的话的。”
“。。。”
众人不语。
左伊将那小咖啡杯放在桌上,也拿纸擦了擦嘴。
“我们处于被动,被压迫,以后也会如此,这是没有办法的。”
环顾四周。
“安绝,阿卡,亨琪,凛,那边的思思和店长阿勤。还有你,广铃。我们都不是人类了,但我们又是人类。我们早已回不去了。”
“这可能并非我们所愿,但我们又能怎样?我们并不愿意去做那些我们能做到的事。为此我们一定会受逼迫,直至死亡。。我们在一起,虽然我们之前可能素昧谋面,没有任何交际,但因为我们是奥菲以诺——但都是人类,我们更应该团结在一起,为了我们的爱人,我们的自由。而这世界上,这个城里,还有多少我们的同胞呢?Smart Brain的「未来之子」马上就要来扫除我们了。”
那个叫凛的女孩捏了捏手上的厚帽子。
“而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找到并帮助我们的同伴,等待「救世主」的降临。”
左伊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
“总之,欢迎你的到来,广铃濑。”
“欢迎加入自由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