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可以像摆在展台上的宝石般耀眼,也可以如生长在砖石缝里的野草般顽强。
……
夕阳西下,一片无人居住的街区,大部分房屋上都爬着道道裂纹,斑驳而老旧的墙面上写着一个个大大的“拆”字。
“琪~我回来啦!”
伴随着“吱呀~”的摩擦声,一名少年用略微颤抖的手推开一间破旧小屋的木门走了进去,看得出来他此刻很是疲惫。
屋子很小也很简陋,一张木制的单人床紧紧的贴着墙壁占据了房间的大半,剩余空间紧凑的摆放着几件破烂家具。
一张陈旧的小木桌,一个低矮的书柜,一面带着裂纹的破镜子和窗台上一盆淡黄色野花,这个“家”里再也没有别的陈设。
房间里光线暗淡,透过窗户的余晖也无法驱散沉积其中的浓郁黑暗。
“喵~”
一声带着些许奶味的猫叫声响起,好似在迎接他的归来。
“一个人在家很寂寞吧?来,让我抱抱~”
少年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地上,伸手抱起了那只除了爪子是白色,其余地方皆为纯黑的小猫,他用手轻轻的摩挲着它的脑袋,动作轻柔。
小猫似乎非常享受少年的抚摸,在他怀中舔了舔洁白的爪子,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来到床边坐下,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和怀里的“琪”,少年微微一笑。
黑色的碎发微微散乱,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庞上那双纯黑的深邃眸子让他看上去有着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个子明明不算高,偏偏略微瘦弱的身躯却把体型拉的有些修长。
“猜猜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喵~”
轻轻将小黑猫放到床边的小桌上,斑驳的桌面上有着几道显眼的抓痕,看得出来琪并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小家伙。
“蹬蹬蹬档~看这是什么?”
少年炫耀般的将一块小小的蛋糕放到小黑猫面前,脸上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笑容。
这块蛋糕真的很小,也不如陈列在柜台里面的那些精致,显得有些粗糙。
可就连这份小小的甜点也是他在蛋糕店跟老板拉扯了许久,才勉强让老板答应用边角料给他制作的,价格相当低廉,小小的蛋糕中间位置用鲜红的果酱涂着几个小字:“祝夏默&琪生日快乐”。
小猫名为“琪莉雅”,是个女孩子,刚出生不久时的它被夏默捡回来时本来想取名“琪琪”,不过小奶猫总是“nya~nya~”的叫唤,所以干脆取了个谐音叫“琪莉雅”,不过平时相处都叫它“琪”。
看着“琪”对着蛋糕伸出雪白的小爪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夏默无奈的摇摇头用手轻轻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
“笨蛋~小猫咪是不能吃奶油的,当然没忘记你的份。”说完变戏法一样从衣兜里掏出两支猫条,“这是你的!”
“喵~”
小猫用白色的爪子摸了摸刚被敲过的地方,小眼神巴巴的盯着夏默,动作神态极其人性化,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看得夏默一阵头大。
正因为这些生活上的点点滴滴,夏默很难将“琪”单纯的当作一只宠物看待,在这个现实残酷的世界里,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父母的夏默和这只形单影只的小黑猫相互之间就是对方的“家人”。
唱完生日歌,听说过生日的那天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已经…16岁了啊,许什么愿望呢?希望我们以后能住上大房子,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最重要的是,希望以后…能一直在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吧…琪~”
夏默细细的咀嚼着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的美味,脸上露出了笑容,可那明明是带着幸福的笑容却仿佛是对这不公命运的无声嘲弄。
看看在一旁认真舔着猫条的“琪”,夏默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即使生活如同炼狱,可他依旧对以后充满着乐观与希望。
夕阳的余晖下,窗台上破烂的小花盆里淡黄色的野花正在努力的绽放着,为这个略显陈腐的小小房间增添了一抹艳丽而动人的色彩。
吃完蛋糕,夏默仔细的收拾好房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点燃一支蜡烛,躺到床上,“琪”很默契的跳到他肚子上趴下,眯眼享受着夏默的轻柔抚摸。
这是一片即将拆迁无人居住的破败区域,这间破屋不通电,夏默只是挑了一间相对隐蔽而又能遮风挡雨的作为栖身之所,家里所有的陈设基本都是在垃圾堆里找到的,连那唯一的一面镜子都是用一块块碎片拼接而成。
“晚安…”
“喵~”
“明天…也要加油啊!夏默。”
夜色渐深,互道晚安之后夏默搂着小黑猫逐渐陷入梦乡。
………………
“夏默…夏默…”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悠远呼唤,好似在天边,又好似在眼前...
“滴~滴~滴~”
漆黑幽暗的封闭房间内,突兀的响起阵阵电子音,唯一还在运行着的休眠舱“嘭”的一声被弹开了。
借着微弱的电源指示灯发出的幽幽光芒,可以看到休眠舱中躺着一名浑身赤裸的黑发少年,此时他双目紧闭,胸膛微微的起伏着。
突然…少年睁开了双眼。
“咳~咳~呼…呼…呼…”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浓重的呼吸,少年用颤颤巍巍的手撑起身躯缓缓坐了起来。
借着幽幽闪烁的绿色指示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夏默用茫然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漆黑的房间。
“这里是…”突然,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神色有些激动起来,四下张望着,“琪!琪~你在哪?”
慌乱中,一张贴在休眠舱正对的墙面上的铭牌吸引了他的注意,借着微弱光线,他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
姓名:夏默
性别:男
年龄:16
备注:造血干细胞功能性障碍,2032年6月13日,休眠,等待针对性疗法出现。
………………
夏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我这是…在做梦?”
他摸摸自己的脸,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清晰的疼痛感传来。
“但这梦境…是不是太真实了?”
“嘶~好冷…”
直到身体上传来的寒意打断了他的胡乱猜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着。
“不管是不是梦境,得先找件衣服穿上…嘶~”
夏默一手环抱在身前,一手扶着舱壁缓缓爬出来,冷得直哆嗦。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找着可以裹体的衣物,似乎长时间处于静止状态的身体显得有些迟钝乏力,思绪也显得僵硬缓慢,只能随着时间一点点“解冻”。
最终他只在黑暗的房间中一个金属柜里面发现几套看上去有些像是某种制服的衣裤。
“这是…研究员的制服?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快要冷死了!”
这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
他小心的取下一套制服,摸着黑哆哆嗦嗦的开始穿衣服。
“呲~”
稍一用力,制服的前襟位置竟然裂开了一条口子。
“这么脆弱?”
用手一摸,明显能感觉到制服似乎非常干燥,甚至有一种腐朽的感觉,不过此时的他顾不上那么多,将手中坏掉的衣服放回去,重新取出一件小心翼翼的穿上,有了裹体衣物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置了太久,布料有些发硬,接触到皮肤总感觉磨的肉疼,穿起来一点也不舒服,特别是这种内部真空的穿法…
强忍着这种不适,夏默坐下思考着,待得身体略微回暖后,这才决定出门查探一番,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梦境”。
“吱妞~”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他推门而出…
看着门外一片漆黑而静谧的走廊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般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夏默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呼——”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他扶着墙开始慢慢往前走,探索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叮叮叮~”
由于走廊内一丝光线都没有,夏默只能贴着墙壁摸黑前行,一不小心他好像踢到一个玻璃瓶还是什么的东西,发出一阵响动,在这完全安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显得异常响亮。
“什么鬼!”
被这阵响动吓了一激灵的夏默不由的停下脚步缓解一下心情,定了定神后他继续往前摸着。
不知前行了多久,夏默终于看到了一丝黯淡的光线,前面是一道向上的阶梯,阶梯顶端有一扇虚掩的门,那唯一的光源就是从门缝中透进来的。
终于看到一丝光明,夏默顾不得身上传来的阵阵虚弱感,迈上阶梯一步一步往那一道仿佛象征着希望的大门攀去。
花了约摸有五分钟,他才爬上这道冗长的阶梯,本来刚从休眠中醒来的他就体力不支,差点累成狗的夏默弯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眼前是一扇灰色的消防门,已经被腐蚀得非常严重了,显得很是斑驳。
喘匀了气之后,夏默把手搭在腐朽的门把上,深吸一口气之后推开了它。
随着大门的打开,缓缓展现在夏默面前的景象使他目瞪口呆,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住一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喂…开玩笑的吧?这…这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