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琪将莹金草举起，透过昏暗的阳光，点点金星落在她的双瞳。
“你也喜欢莹金草吗？”
“我对这种草...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好像也有些喜欢了。”
莉莉琪看着手里的莹金草：“阿里斯，你以后会遇到更多你喜欢的东西。”
阿里斯有些茫然：“更多...我喜欢的东西吗？其实有时候我会做噩梦，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之前别人跟我讲过，说我掉进钱眼，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阿里斯把草收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坐着：“其实我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欲望太强了，会让人冷静，也会让人疯狂，哈哈...好中二啊。”
“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地追向心中的所求，但结果是什么，就没有时间去思考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火焰烧得无影无踪了。”
过了几天。
诞生日需要准备不少东西，最让孩子们头疼的，当属文艺演出。
这项规定从疗养院建立初始，到现在，每一年都被抗议，每一年都要上台。
“曼拉姐，”欧西吃完饭，帮餐厅收盘子，“今年还有节目啊，要不别弄了，大家都不开心。”
曼拉苦笑着：“我们需要节目，每年城主夫人会在诞生夜前一晚决定去哪里参观演出，要是演不好，可是大不敬，我们...起码不能忽视这件事，不然大家都会受委屈的。”
阿里斯正在帮曼拉把诞生日需要的挂饰一一分类挂起来，听到二人谈话也凑了过来。
“城主夫人只喜欢漂亮又温暖的疗养院，不会选我们的。”
“就是啊，我们别弄了，好不容易放假，让大家都玩会吧。”
“欧西......”曼拉的声音带了一些责备，“你作为班长，得开导好大家。”
“切。”欧西难得没有顺着曼拉的意思，不满地转过头。
节目还是如约开始筹备了，曼拉选的仍然是之前的一些老旧曲目合唱，莉莉琪的声带从事故中损伤，虽然现在缓和了些，但考虑到安全问题，曼拉就单独把她摘了出来，到时候表演，她负责给城主夫人端茶倒水。
离诞生夜不剩几天了，今天天气不算暖和，唱了几遍，大家状态不好，曼拉解散了队伍，大家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曼拉似乎有些苦恼，独自一人坐在观众席，看了一会空荡荡的幕布。
“曼拉姐，你要的茶具，我都备齐了。”
“好，我来吧。”
曼拉接过莉莉琪地过来的茶具，心不在焉地摆到旁边的架子上。
“你还好吗？”莉莉琪在她身旁坐下。
“嗯。”曼拉的黑眼圈很重，头发愈发没有了光泽。
“大家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莉莉琪虽然来了没有很久，但她知道曼拉因为入冬物资筹备和诞生日耗费了很多精力，今晚训练也没什么成果，她压力应该很大吧。
“我...还有信没写完，你先回去吧，我去下书房。”
“那我陪你一起过去吧，顺路。”莉莉琪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
到了书房，曼拉再一次借着丝丝微光写着诞生日的信件。
“还不走吗？”
“阿里斯去后院找草药做洗发水了，我现在回去也没人，怪孤单的。”
“那就在这里陪我吧。”曼拉喝了一口茶，茶叶是莉莉琪不久前给她专门调制的，有驱寒养生的效果。
莉莉琪打量着书房，看到角落里有个黑盒子。上面蒙了尘土，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她走过去看清了盒子形状，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架小提琴。
“那是之前的护士组长留下的，她原本是赤蝶文化乐团的，演出的时候在舞台上跌下来，摔坏了一只眼睛和右手腕，来这里疗养了一段时间。”曼拉喝了口茶。
“后来她手和身体恢复得还可以，但已经不愿意再回到台上演出了，就留在这里，一直做到了护工组长，我的工作就是从她手里交接过来的。”
“为什么不愿意回到台上了？”
“乐团的竞争很激烈，她恢复了以后，已经有了很多新成员加入，早就顶替了她的位置，她说眼睛治不好了，乐团觉得她脸不够好看，没办法为贵族们演出，不愿意再让她加入。”
“可是...”莉莉琪看着小提琴上刻着“赫里”的名字，“她还是能重新走上这条路的。”
“赫里在乎的并不是艺术，爱好，或者理念，她在乎的只有能不能光鲜亮丽地在乐团演出，收获更多的名利和财富，还有贵族的青睐。”
“赫里经常说，人生会轻易被意外毁掉，从此走上不同的道路，”曼拉说到这里笑了笑，“不过她做护工的时候是全力以赴，比任何人都负责任的，我觉得，她还挺可爱的，只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罢了，留在这里，收获孩子们的喜爱，虽然钱不多，但对她对我来说，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
“死了。五年前的冬天，我来这里也没多久，也是诞生日这几天，帮孩子排练节目，从舞台上跌下来，就是我们排练室那个半米高的舞台，摔倒的时候手腕又扭伤了...”
“后来她去养伤，我负责给孩子们排练，那时候我们两个一间宿舍，我那天回去，她...自缢了。”
莉莉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种事。”
“在疗养院做护工太久，抑郁乃至自我了断的例子不少见，但她...不是疗养院杀死了她，是她自己的执念。”
莉莉琪感觉心脏重重地坠了一下。
“这么说，人是会被自己的欲望杀死的。”
曼拉放下茶杯，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莉莉琪：“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但在这里封闭的环境中，人会先疯，被欲望和执念逼疯，再抑郁，最后死掉。”
“曼拉姐，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说出这些话？”
“因为我知道，你能理解我。”
“什么......”
曼拉看着她，目光柔软的像是炉火。
“我......阿里斯，确实有些...今天她对我说了些飞蛾扑火之类的奇怪的话，不过现在，我多少能理解一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