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别走!别……求你，百合合合合合!呜……」
背后哥哥悲伤的呼唤很快转变成被狠揍的惨叫，百合眨眨眼，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又走了几步，忽然绕了半圈，进了女生宿舍，似乎早有目标的上了四楼，果然很快便在走廊的一个角落发现了千夏。
凤目少女椅着栏杆，脸无表情地朝下俯瞰。百合来到她背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楼下，看到两个跟班青年拳打脚踢，而她的哥哥整个人软软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丧失了一切希望。
很快便失去兴趣，百合摇摇头，转向千夏，似嘲似讽地勾起嘴角:「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呢……」
千夏瞥了她一眼，垂首默然。
「唔，确实，这样一来，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从那个笨哥哥心里清除你的影子……但，这样有意义吗?」
氤氲浮掠的绯眼犹如火焰，百合紧抿的樱唇隐隐透着恚怒。
「你就那么害怕回归一个声音，一道意志吗?别忘记，你我不管谁输谁嬴，总有一天都得回归‘母亲’的怀里，到时候不也一样只剩下一个声音，一道意志吗?」
面对百合的质问，千夏侧脸回避。似乎因为没有时间打理，她黑发凌乱的披散，脸庞素面迎天，秀白里也透着丝丝春媚的红润。
「当初，我们按母亲的计划来离岛时，你我出现了分歧。你认为，人类这种生物还有潜力，就如他们曾经创造的种种美好事物。做为一个集体，人类勤劳、上进，永不停留前进的步伐，从茹毛饮血的野兽成就一个个叹为观止的奇迹。你认为，我们应该融入人类之中，把他们引导向正确的方向，为我们所用……」
稍微换气间，百合肘倚栏杆，看着下方。似乎对打不还手的对象失去兴趣，两个跟班青年很快便离开，而男孩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是小巧的背脊微微颤抖，似乎在抽泣。
他的右臂前伸到极点，小手死死攥紧，仿佛拚命想挽回失去的什么。目睹这一幕，百合粉嫩的樱唇斜斜地翘撅，她忽地回头撇开视线，转身的动作略有点不自然。
「而我觉得，人类做为个体，贪婪、愚蠢、自私自利，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利用他们的弱点，把他们当成家畜豢养……这是你我的分歧所在，所以我们才设下赌局，以笨哥哥内心为战场，证明谁的想法才是最好掌控人类的方法。然而……」
百合盯着千夏回避的双眸，轻蔑地嗤笑。
「你那套遵守规则、克制自我的大道理怎么用到床上去了?这便是你的理念，你就打算这方法击败我，成为唯一的声音、意志?」
「你说得对，我输了……」
迎着百合咄咄逼人的绯眸，千夏沉默一会后，幽幽一叹。从放弃自己的理念起，使用百合玩弄人心、操控欲望的手段时，凤目少女便知道自己失败了。
「但你也不能嬴……」
「哦，这算是输不起吗?」
「按照你的计划，对他们太残酷了。我觉得‘母亲’孕育你我的时候，为人类准备的未来并不是那么灰暗的……」
「嘻嘻，你这是当人当傻了吗?你把‘母亲’当成什么?就是你我交谈的这一刻，在万里之外，不知有多少联邦的军人死在她手中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正是‘母亲’感到原本的道路走不通……百多年来，我们和联邦的战争仿佛永无止境，或许‘母亲’也感到厌倦，所以她才孕育我们，所有她才把我们放入人类的躯壳，或许她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以人类的身份寻找另一条道路?」
千夏抬起头，凤目隐隐透着锐利与执着，而百合却嗤之以鼻地轻笑:「嘻嘻，你所谓的另一条道路难道能从床上找到?」
「那是……」认真的表情一滞，千夏长直的睫毛微颤，她不自然地别开脸。
「啊呀，那我得向你道歉，我太小看你了，凡事都用下半身来思考，这一点上你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了!」
百合表情夸张地赞叹，毫不掩饰露骨的嘲讽，而千夏微咬丰满的下唇，喃喃自语:「像人类吗……」
她抬起头，凤目深思:「就算现在，我也深信人类的可能性。谁都希望未来变得更好，只是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正义，也深信他们自己才是对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统一的声音引导他们走上正途……对，人类需要的是我们，一个声音、一道意志……」
说到这里，她蓦然一怔:「原来如此，这才是‘母亲’孕育我们的真正原因，我们不是与人类对立的存在，而是……新的人类?」
「噗，新人类?难道笨哥哥的中二病通过上床传染了给你，啊呀，真可怕呢!」
看着百合稽笑的模样，千夏眨眨眼，忽然不太确定地问:「……其实你很在意昨夜我和子渊的事?」
冷笑的脸庞一僵，百合妩媚的大眼睛古怪地乱转，她突然挺挺高耸的胸脯:「哼，那当然!你心里明白，我明明已经赢了赌局，你却掀桌子，那有这么扯谈的事!对了，你还未回答我，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嘛……」千夏葱指绕着肩侧的发缕:「你有一点说得对，我确实没有仔细审视人类。人类这种生物做为集体，有明显的秩序倾向，大部份人都自然地服从权威，遵守规则。然而，做为个体，他们偶尔会……冲动?」
她俯看楼下的男孩，眯起的凤目仿佛能看到多年前那个不管不顾来救她的‘小女孩’。
「不顾规则、不理后果、不论对错，单纯为本能、为欲望、为信念驱动，头也不回地冲向目标。我想，昨晚……」
千夏手抚粉腮，怔怔出神，残红星点、春雨婉媚的脸颊绽放柔美到极点的绚艳笑容。
「我稍微冲动了……」
「冲动……」百合翻翻白眼，就因为这种不讲理的原因，害她稳操胜算的赌局破产，筹备多年的计划要大幅修改，真是满肚子的糟想吐。
她摇摇头:「算了，那就这样吧，只有符合我们双方的意愿，遵守各自的承诺，赌局才能成立，我也无法强迫你服从我，毕竟，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接下来，我会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百合昂起小脸:「我会把南岛、把离岛、把联邦……把整个人类玩弄于鼓掌中，我会以欲望为饵，为他们编织一场绯丽的梦境，让人类匍匐在我的脚下……直到梦醒之时!至于你……」
她凝视脸无表情的千夏，绯眸中闪过失望之色。
「当你放弃自己的理念时，你就同时放弃了你的使命!你总不能和所有人类上床吧?说到底，你只是个劣制品!」
百合恶意满溢地挑起嘴角，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千夏，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你就留在这座福利院里腐朽吧，看看我如何为人类带来最合适他们的未来!」
她高傲地说完后，撅着嘴离开。明明该大获全胜，最后却未竟全功，百合满肚子的不爽感，她还未走出几步，背后传来幽幽的问询:「……关于子渊，你打算怎样?」
「怎么办?」百合却步回眸，纯美的脸庞满是冷漠:「既然赌局已经失去意义，那笨哥哥的价值自然也消失了。而且，看看他现在那副可怜的模样……」
她走到栏杆旁，俯视在地上抽泣的男孩。
「我以前也说过，我夺走了他的一切，他无法再失去我，可就在刚才，笨哥哥失去了他唯一的妹妹。但最残酷的是，他可以说是和我们最亲近的人，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们，这时候或许笨哥哥己经隐约猜到……」
「……我变成了子渊他最讨厌、最怨恨的存在呢……」
「他最爱的千夏姊到底是为了什么宽衣解带，温暖的拥抱又出于什么目的?想透这一点的笨哥哥已经……完蛋了!」
百合不屑地最后瞥了一眼地上满身污泥的男孩，绯眸中的薄雪融解，消逝不见。
「同时失去了你我，笨哥哥已经一无所有，看看他自暴自弃的模样，未来他只能抱着悔恨卑微地活下去，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振作起来，笨哥哥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我对这种连一点价值都没的渣滓没有任何兴趣!」
斩钉截铁地断言后，百合头也不回地离开。
千夏倚着栏杆，望着男孩娇小的身体惹人垂怜地抽搐，幽幽叹息。疾风拂过，柔顺的黑发随风飞舞，千夏就这么怔怔地望着，辨不清心中的五味杂感。
良久───
「如果你心里真的这么想，那为什么还叫他哥哥呢……」
───
(终于，下一节应该能结束这长爆的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