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的走廊很窄，江千羽站在客厅里刚好可以通过被打开的木门看见外面的大致情况。
至少有十几个人挤在四楼的走廊之中，男女老少都有。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在白衣女人的记忆中出现过。
他们全都是施暴者，如今被白衣女人的精神所操控，无意识地来到了四楼的这间房门前，继续着他们对女人生前所做过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加害的对象变成了她江千羽而已。
江千羽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这场任务里对她产生威胁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是的，活人。
她能非常确定走廊里的人全都是活着的，他们有心跳，有体温，血液也是温热的。
只有浑浊的精神和肮脏的灵魂与正常人所不同。
他们每一个人的背后都站着一只白衣女鬼，猛地一看好像是白衣女鬼在操控他们的行为，让他们变成这般行尸走肉的恐怖模样。
可是江千羽现在真的无法确定，这栋楼里到底是只有一个出现了病变的怪物，还是......一整栋楼全都是怪物。
来之前她一直都认为诡异和怪物都是死人，和厉鬼类似。
现在她看着这群已经挤在了大门口的一位位租客，忽然在想，活人也能成为病变的怪物吗？
这时候，如果她杀掉了这群已经病变的人，那到底是杀了一个活人，还是杀了一个该死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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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陆云织一把推开音像店的大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翻看电脑的江千羽。
“我刚才回了一趟总部，把我的设备都带上了，等下把电脑连接上，然后你就能坐在家里和我沟通了，就像是看一场第一人称的直播一样。”
陆云织走到了江千羽的身后，语气轻快。
在守夜人公会那边遇见的事情，她暂时将其抛在了脑后。
不管在工作中遇见什么麻烦，有再多的怨气，也不能把情绪给带回到家里，这个是最基本的，这点她心情很清楚。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江千羽组成的这个家庭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但总归来说还是个“家”。
可当她走到江千羽的身后，看见电脑里的内容时，整个人瞬间呆愣住了。
电脑屏幕显示的是一份还没有完成的报告，只写了一千两百多个字。
这份报告，陆云织可太熟悉了。
她写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写，删删改改至今还没交上去。
而这份报告，就是【深夜玩偶屋】的总结报告。
她在这场任务里杀了一个活人，这个活人看上去和任务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等同于一个局外人，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被杀的男人和这个任务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那个男人的家人到警察局里闹了很久，不给一个说法不可能罢休。
她亲眼看见两位老人痛哭流涕，一度哭到失去意识。
所以这份报告里，她写的内容大多不是给自己开脱，也没有写对与错，而是写了许多她心里深处的想法。
这篇报告在江千羽的眼中，总体用两个字就能概括。
“迷茫”
江千羽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抱歉。”
偷看人家的文件还被当场发现，她不会干这种蠢事。
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陆云织推开门的那一刹，将文件返回，然后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实在是陆云织的这份报告让她感觉意外。
她认识陆云织的时间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长，不过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的，陆云织在她眼里就是个充满了活力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准确点来说，是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她很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和她生活在一起会觉得很轻松愉悦。
尤其是对方还是她这辈子的合法“妻子”的情况下。
直到看见了这份报告，再一联想到自己此时此刻所经历的一些事情，心里顿感复杂。
陆云织毕竟不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女孩了，她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工作，也不可能做到所谓的无忧无虑。
无忧无虑的前提是轻松没压力，心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需要得到满足。
可她的这份工作，和轻松是绝对不沾边的。
说是刀尖舔血也不过为。
在工作中他们不光要承受随时有可能会被杀死的压力不说，居然还要承受杀人的压力。
合理又好像不太合理。
“没事，只是一份报告嘛。”陆云织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江千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很牵强。
“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江千羽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这个男人，他有罪，不是吗。”
陆云织在报告里清清楚楚写明了那个被杀的男人和“棕熊先生”之间的因果关系，在江千羽看来，这个男人的确该杀，如果不杀掉这个男人的话，那棕熊先生不可能死的那么简单。
对于当时的陆云织来说，她那个危险处境，杀掉男人完全说得过去。
相反，要是让棕熊先生再一次被刺激到，那死的可就是陆云织本人了。
“是啊，他有罪，但是我只是一个猎人不是吗。”坐在江千羽的身边，陆云织低着头，“我可以杀掉棕熊先生，因为他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病变。而那个家伙，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实是干净的，身上没有任何病变的痕迹。”
“我们部长一直都在和我们说，要认清我们的身份。”
“我们不是审判官，没有权力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即便这个人再怎么可恶，只要他还没有发生病变，那他的罪就应该交给警察和法院去处理。”
“我们呢，就像是行走在黑夜里的猎人，职责就是清理掉一切危险的怪物，以此保证大家的安全，所以我们叫守夜人，也叫猎人。”
“这么说可能有些中二病，但我觉得说的也没错，那些病变的怪物也只有我们才能对付。”
“所以小羽你说，本应该保护大家安全的猎人成了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那这又算什么呢。”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
“我们守夜人，也是会发生病变的。”
陆云织扬起脸，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她的语气一样。
“我们中的每一个人，或是肉体或是灵魂或是精神，都要比正常人要特殊一些，所以相比较常人，我们也是更容易发生病变的。”
“小羽，杀的人多了，就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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