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顿舅舅，我觉得我需要重新说明一点。”面对卡尔顿的质问兰德依旧神情淡定，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我效忠的对象是塞内维加科奴领的女伯爵艾洛黛尔·威廉·科奴，而不是身为圣露西亚王女的艾洛黛尔·伊芙·斯图亚特。关于这一点，请您不要弄错了。”
卡尔顿眉头微皱：“这有什么区别？”
“这当然有区别！”兰德从书桌前起身，笑着展开双臂，“她们二者虽然看上去是同一个人，但从政治角度出发却可以视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代表了圣露西亚王室，而另一个，则是我们塞内维加的贵族议会。”
卡尔顿两眼一瞪：“还能这么解释？不对！你这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不不不，我可不这么认为。”兰德摇摇手指，重新坐到书桌面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早已泛黄了的信件，“还记得这张信件吗？别跟我说你没私底下检查过。你应该知道，早在四年前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就已经承认了她对科奴领的宣称，甚至破例让她代替了她的母亲参加了当年的贵族议会。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说我叛国？”
卡尔顿一听这个顿时忍不住顿了顿手中权杖：“但她获得的宣称仅仅只有她在科奴领的祖地！包括一座城堡和附近的几个村子！而不是整个科奴领！可你看看她最近的行为，已经开始明显越界了！”
“哦？是这样吗？”
兰德闻言皱了皱眉，随后满脸无辜地两手一摊：“但这我可不管。毕竟在被我最亲爱的舅舅囚禁以前，她可是一直遵守着与国王陛下达成的协议。而至于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抱歉，我既一无所知，也与我无关！”
“我，我那也是……”
“停停停！打住！打住！”
卡尔顿向前踏上一步，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兰德直接打断：“别跟我说什么是为了保护我才将我囚禁之类的鬼话。要是你当初真的想保护我，就不应该在我的房间里布下那些监视神术，更不应该向莱昂纳多侯爵的人告密！”
卡尔顿看向兰德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但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只得红温着脸转移话题：“那还不是因为你先前跟圣露西亚的王女勾搭上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国王陛下之所以那么轻易地承认了她对科奴领的宣称，一方面不仅仅是看在昔日的威廉·亚历山大·科奴伯爵是她的外公，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借圣露西亚之手牵制莱昂纳多侯爵在整个王国西北地区的发展！你这么做是想充当他们二者政治斗争之间的炮灰吗？”
兰德沉默了，隔了老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目光中仿佛有火焰跳动：“这个我当然也知道。不过早在五年前，在那场席卷了整座灰石堡的大火吞噬了我的父亲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发誓了与他们不共戴天！所以，为了向莱昂纳多侯爵，及他手底下的那些狗腿子复仇，哪怕我真的成为了他们二者之间斗争的炮灰又有何妨？”
“你你你！你这小子怎么就是油盐不进呢？”
面对兰德这番态度卡尔顿依旧不死心，随即话锋一转，重新换了一套说辞：“不过说起复仇难道你忘了你的曾祖父约瑟夫·卡佩吗？当年圣露西亚单方面撕毁协议对我们发起攻击，一路上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甚至不顾贵族之间的神圣盟约将前来谈判的约瑟夫·卡佩当场杀害！还将他的尸首悬挂在威斯塔纳城外的柳树上暴晒了三天三夜！这份屈辱，难道你要忘记了吗？”
兰德默默攥紧了拳头，但很快又将拳头松开，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当然没忘，舅舅。不过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还提那些老掉牙的事干嘛？更何况当时入侵我们的确切来说仅仅只有一个亚普勒家族，并不能代表整个圣露西亚。要想报仇也得去找那个亚普勒家族啊！”
“那你想过去找他们报仇了吗？”
兰德耸耸肩，语气淡然：“我倒也想啊，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亚普勒家族早在四年前就被那位王女殿下给清洗掉了，现在就算想去报仇也没处去了啊！”
卡尔顿摸了摸下巴下的胡须，微微颔首：“这倒也是，他们在四年前的确是突然……嗯？等等！你是说四年前那个亚普勒家族之所以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原来是那位王女干的？！”
卡尔顿在与兰德的对话中突然发现一个华点，随后不禁瞪大了眼睛：“可我记得当时那位王女殿下好像才刚刚被她父亲重视，手底下也仅仅只有一支不到百人的公主卫队，是哪来那么大力量去剿灭一个实权家族的？！甚至还是一夜之间？！更不用说现在的亚普勒家族不同往日，手底下还有一位圣阶暗影宗师坐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或许她在很早以前就在隐藏自身，暗中积蓄力量了？谁知道呢？哈哈……”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兰德只得摸着脑袋，打了个哈哈。
好在卡尔顿也不指望从这个被自己囚禁了三年也没被对方营救的“弃子”身上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后便看向了伊琳娜：“说起来这位修女小姐是来自星月教廷？”
感受到前者的目光突然落到自己身上，伊琳娜不慌不忙地牵起裙摆，微微屈膝：“是的，星月教廷的见习神官——伊琳娜·杨。”
嗯，因为星月教廷的职业等级考核中还包含笔试这一部分，而且每次考核之间间隔长达一个月，所以她在官方的正式记录中还只是一名二阶的见习神官。
不过卡尔顿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作为四阶中级神官的他闻言不禁神色愕然：“原来杨小姐还只是一名见习神官吗？没想到居然能这么轻易地破除了我的血神神术？真的是……”
“嗯？你是说兰德先生身上的那个‘诅咒’吗？”伊琳娜转头看向一旁的兰德，嘿嘿一笑，”其实那个我也不是很懂啦，只是手头上刚好有一件破除神术的……嗯，魔道具！”
“我不是说这个。”卡尔顿缓缓摇了摇脑袋，“我是说我布在整个灰石堡的监视神术！”
没错！他之所以这么快就提前赶了回来，并不是有什么人在通风报信，而是他曾在整个灰石堡都布下了监视神术。不过这一切都因为某个人形自走神性扰动源无意间的一瞥而遭到破坏，他也因此察觉到灰石堡出了什么问题。
“监视神术？”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伊琳娜则是歪着脑袋思索了老半天，这才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原来我之前进来时感受到的那股视线是你啊！偷窥k……呸！我是说抱歉哈！”
喂喂！你刚刚是想说偷窥狂是吧？但这是我家好不！装个监控又怎么了？！
卡尔顿嘴角抽搐下，但终究是压制住了吐槽的欲望，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在下。”
“嘁！偷窥狂，不要脸……”
“嗯？兰德？”
“咳咳，没什么！舅舅你幻听了！”
这次是兰德忍不住吐槽了。
……
而就在伊琳娜与兰德舅侄俩“亲切友好”地交谈时，此刻的维普卡恩多大使馆却悄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哟！艾洛黛尔殿下，还在忙啊？”
“是你？幽月小姐？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圣露西亚的五王女艾洛黛尔·伊芙·斯图亚特放下手中纸笔，抬起头来，赫然看见不远处的窗台上依靠着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黑发少女，一双深邃的紫色眸子仿佛带有无尽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你之前拜托我找的那孩子已经出现了，就在威斯塔纳，预计明日上午便能抵达波西塔诺。”名为幽月的少女呵呵一笑，随后一个翻身，将一盘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甜点摆到艾洛黛尔书桌前，“要来点不？我刚刚路过威廉姆斯那个老登的房间，从里面顺出来的。”
“啧，国王陛下的寝宫你也敢擅闯，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脑子缺根弦，这么喜欢作死。”艾洛黛尔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从中拿出了一块马克龙，“要是真的出事了别说自己是圣露西亚人，也别说认识我！我可没那个脸面出去捞人！”
“嘿嘿，就凭那些甚至还不到圣阶的皇家影卫？”幽月闻言俏皮地笑了笑，“不是我吹，单论我的潜行技巧，就算本小姐当着他们面在威廉姆斯那个老登的脸上画王八，他们都发现不了我！”
艾洛黛尔一听，顿时忍不住扶住了脑门：“你……不会真的这么做了吧？”
“欸嘿！”
“你……唉，好吧好吧，只要没被其他人发现就行。”艾洛黛尔再一次无奈地摇摇头，“真不知道你跟威廉姆斯国王陛下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那还用说！”幽月闻言顿时愤愤不平地拍了拍桌子，“谁让他闲着无聊又对我们幽月商会上涨了10%的关税！就是看不惯本小姐赚他们钱了呗！”
“说起这个你还好意思埋怨？”
艾洛黛尔当即从桌面上抽出一张表格，狠狠地拍在了她脸上：“你也不看看自从你们商会进入了塞内维加，都给他们倾销成了什么样子？！如果我的数据没有错，他们本地今年破产的工坊和商人又增加了30%吧？你下手也忒狠了点！”
幽月双手叉腰，胸脯一挺：“谁让他们自己的民族工业不争气呢！就算给我们加到了60%的关税，咱家的商品依旧比他们本地的便宜实惠！嘿嘿，根据我的计算，如果他们还不再做些什么有效的反制措施，相信再过不久本小姐就能形成完全垄断了！”
艾洛黛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啧，万恶的资本主义！”
幽月吐了吐舌头：“哎哎哎！你也别说我啊！往他们国家搞倾销的不是还有你们一份子的吗？”
艾洛黛尔借着幽月的话回了一句：“谁让他们自己的民族工业不争气呢！而且你知道我为了推行新政付出了多大代价吗？不多向他们多倾销一些商品，多赚一些回本，简直都对不起我自己！”
幽月想了想：“确实，不过不说别的，光是你手上沾染的鲜血应该都快上五位数了吧？哗！这么想还是你更狠！怪不得国内那些守旧派的都恨不得你立马出门撞神孽！”
艾洛黛尔仿佛当没听见一般神情淡然：“既然要改革，那哪儿有不牺牲，不流血的呢？”
幽月盯着她那一双红紫双色的异瞳看了良久，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我的……皇女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