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几轮变奏，那个女魔族都如法炮制。
她以同样的方式把雷纳娅甩走，再接回来。
雷纳娅犹如被抽得啪啪直响的大号陀螺，在女魔族的手里七进七出。
宾客的目光都能品出声音来了，无不赞叹魔王大人好舞步！
但雷纳娅根本没这被阿谀奉承的心思，她反而想把午餐吃的烧茄子给吐出来。
提琴的组乐愈发激昂。宴厅内的女宾裙摆旋起，像是热烈绽放的花丛。
这是最后一次的变奏了。在经历最后一次的舞伴交换后，将会迎来谢幕之时。
而雷纳娅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虽然她跟那个女魔族斗法比力气完全不占下风，但敏捷度却没法抗衡那种怪物。
她在这种繁文缛节上完全没天赋。以前在礼仪课里，她被林纳德训得嗷嗷叫才勉强出师。
更别说她的身体协调性如同僵尸，舞蹈造诣更是歌姬吧。
慢慢跳还能不出岔子。速度干上来，没几下就破功了。
她眼里的世界已经天旋地转。
“魔王，”女魔族突然在变奏响起时开口。“受不了的话可以去休息。”
“哦？只是一支舞而已嘛。朕有余兴，陪你便是。”
雷纳娅突然觉得自己被挑衅，迷迷糊糊中开启了皇帝模式，反射般地回答了。
可惜在三秒后，雷纳娅在女魔族的手中转起七百二十度的大回环。
她开始后悔了。
但君无戏言，这下真寄了。
有点撑不住……yue！？我去，要吐小彩虹了！
只感到一阵强大的离心力，雷纳娅蹬着高跟鞋如履薄冰，胃里已经开始翻腾。
这次她也和林纳德擦肩而过，愁得林纳德唉声叹气。
女魔族也开始了她那宛若机械般精巧却生硬的旋身，往雷纳娅的身边靠。
变奏的乐段结束，进入终章。
雷纳娅感觉自己的脚步踉跄了两下，即将被女魔族再次拥入怀中。
但就在这一刻，一道身影以精巧的圆弧路线突入，正正与雷纳娅那炮弹般的轨迹相切。
一双并不算细腻的手，稳稳地托住了雷纳娅的腰枝。
轻柔地仿佛点水，缓慢地将她停下。
蓝宝石般的双瞳，把游刃有余的视线扫过雷纳娅的脸庞。
卡伦的褐色鬓发落在了雷纳娅的脖子处，轻柔地引导着她落入终章的舞步。
“《晨露》这首曲子，我的父亲很爱听。”卡伦牵着雷纳娅的手，缓缓旋身。“没想到，魔族也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品味。”
雷纳娅那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被卡伦不徐不急的舞步缓解了不少。
一拍，两拍，三拍，四拍。
翩翩旋舞。卡伦似浮起沉落的伴星，雷纳娅在漫光的灯火下微微呼吸。
最后的动作，是以一个很简单的行礼来结束。
一曲终了。
随着最后的和弦结束，雷纳娅分毫不差地停下脚步。
全场掌声雷动。
“陛下对这首曲子的演绎，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大臣开始赞赏道。
“连续更换三个舞伴，以不同的风格来完成……陛下对艺术的创新很独到。”
雷纳娅心想我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演绎了个啥，论吹牛还是你们牛逼！
还好那个勇者突然出来救场，不然真完犊子了。
虽说她并不是特别喜欢那个勇者吧……毕竟当初还砍了她一刀。
但一码归一码，还是要对她表达一下谢意的。
雷纳娅的目光搜索着四周。可是，方才出来救场的卡伦却悄悄消失了。
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何时隐没进了人群中，只留雷纳娅一人站在舞池中央闪耀。
女魔族目中无神，十分机械地向雷纳娅致礼。
她瞟了一眼人群中的卡伦，冰冷地开口：
“魔王大人的舞步优雅，令我刮目相看。与您共舞，是我的荣幸。”
“免礼……”
不知为何，一看到那个女魔族，雷纳娅就开始心生畏惧。
但奈何周围看着她鼓掌的人太多。她只好强硬地挺起胸膛，对她点头。
在这之后，属于雷纳娅的部分就基本上结束了。
她迈着小猫步走回林纳德身边，向宾客说了一些客套的话之后，就让林纳德向宴会上的宾客介绍人类使者，希卡利，以及与众臣讲解与人类谈判的事宜。
在和希卡利的商谈下，双方口头约定了一些休止敌对行为的条例；而对方也提出了许下不会再派出勇者的承诺。
晚宴很顺利地落幕。
今天的魔王也很努力地完成了工作。
* * * * *
晚宴结束后，林纳德留在了最后，与卡洛琳一同指挥女仆们收拾残局。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作为使者的希卡利，和那个强行与雷纳娅共舞的女魔族，都没有先行离去。
他们二人走出了宴会厅的阳台，靠在护栏上仰望夜空，不知在攀谈什么。
好像……在等他收拾完东西似的。
“卡洛琳。”
“在。”身着晚礼服的卡洛琳出现在了林纳德身后。
“之前让你调查的，有关潜藏在王都的那些魔族的消息……”
“有结果了，但那些魔族的归属都很奇怪。”
卡洛琳压低了声音。
“他们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魔王之下，也查不出他们和人类的来使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对么？”
“是的，林纳德大人。”卡洛琳眯眼。“尸体的回复……也是如此。”
“死灵操纵术都没办法么……”
“他们被什么东西封口了，很多东西都问不出来。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魔族潜入王都的目的，是为了干涉某种与魔神有关的‘仪式’。”
林纳德对这个名词有点陌生。
他知道这个游戏的故事线是勇者依次击败十二个魔王，最终获得登上高塔的钥匙，讨伐被封印起来的魔神。
但魔神的仪式……他未曾在游戏里见到过这样的字眼。
至少在游戏的前期压根没出现过。
可能是他忘了吧。前世的他作为一个测试人员，主要关心的是游戏内的体验和设计，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剧情。
但如果是很重要的游戏流程或是角色的话，他应该会有很深的印象才对。
比如像雷纳娅那种一脸死相的经验宝宝，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难不成是什么游戏支线？
“对方的防备比想象中还要多。没能查出来，是臣的失职。”
“不，你做得很好，卡洛琳。”林纳德摇头。“既然没查出来和人类的使者有关系，那么就先放一放吧。”
毕竟还是卡伦的事情比较紧要。
把她处理好了，其他的麻烦都是小事。只要不跟主角团扯上关系就行。
林纳德让卡洛琳去忙。而他则动起了调查希卡利和那个女魔族的心思。
毕竟，按那个女魔族和他相处的模式来看，二人应该是熟人。
希卡利还是中央帝国的使者。如今中央帝国与魔族关系很差，都派出使者前来讨伐魔王了，作为使者的他竟然还与魔族交往过密……
其中肯定有蹊跷。
林纳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过那个会冒出UI面板的“斯塔兰纳小助手”了。正好，现在它有用武之地了。
他心里默念调查对方，从远处对着看星星的二人使劲一瞪——
【面板初始化中……】
“呼……”林纳德长舒一气。看来远距离也勉强能用。
很快，那个女魔族的面板就被展示了出来。
【莉莉丝·多雷恩特
魔族-狂战士 Lv.25 好感度：-
力量：1000 防御：350 抗魔力：500 敏捷：250 智识：50 魔力：100
状态：古魔族的血脉-全属性大幅度提升，丧失好感度机能
万古之魔躯-力量极大幅度提升
狂暴-防御力中幅下降，力量极大幅度提升】
原来那个女魔族叫莉莉丝啊。
虽然她的等级和卡伦一样，并不算特别高，但是数值却意外地爆炸。
看来都得归功于古魔族血脉的加持。古魔族的强大，真不是盖的。
也不知道人类到底是怎么在千年战争里击败这么imba的魔族的……
林纳德在查看完那个名为莉莉丝的女魔族后，将目光转向了希卡利。
但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下一秒，浮现在空中的界面不正常了。
【？ ？ ？ ？ ？
力量：？ 防御：？ 抗魔力：？ 敏捷：？ 智识：？ 魔力：？
状态：……】
啥也看不清，全是问号。
但这还没完。
让林纳德更感到意外的是，在林纳德观察希卡利时，对方竟然很突兀地愣了一下。
希卡利停下了和莉莉丝的交谈，略带迷茫地瞟向了那个弹出的面板。
“他也能看见？”林纳德慌了。
正当对方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个界面时，林纳德急忙打断了自己的查看。
界面化作星光消散，希卡利摸了个空。
幸亏希卡利没有和林纳德对视上，而希卡利似乎也没太过在意这个插曲。
他只是挠了挠头，便继续和莉莉丝交谈。
但林纳德却思绪万千，脑海里急速搜索起了希卡利这个角色的名字，妄图通过前世的记忆搜寻到些什么有利的信息。
然而，他再怎么努力，都没啥印象。
对方简直就是个幽灵。
这令林纳德心虚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