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里出问题了呢?”洛小雪挪了挪身子,坐到阿武身旁,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随着阿武鼠标滑动而滚动的数字。
“我看看……2月12日,2月16日,这两天的出货量应该是很大的,但这两天的总收入只有7万。二十七万还差不多。”
“嗯。其他的呢?”
“啊,找到了。在2月16日,向未知账户上转了三十万。”阿武推了推眼镜,表情开始严肃起来。“要报警立案吗?还是……用其他方式解决?”
“报警就算啦。”洛小雪摇了摇头,说道:“定位一个账户而已,还是挺简单的吧。阿武可以吗?不行的话,我找人做也行。”
“可以一试。”阿武回答。
“等,等等!”一个怯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对不起!是我做的!”
“思思,你?”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阿武还是相当的惊诧。
“对不起,对不起!我……”陈思思的声音颤抖,低着头,瑟缩着,等待着洛小雪发难。
“理由。”洛小雪的表情平淡,无悲无喜。
“我,我母亲生病了,要做手术,要很多钱……”
洛小雪嗯了一声。陈思思抬起头,和洛小雪对视的一瞬间,被少女那水蓝色的大眼睛盯得相当不自在,又低下头去。
沉默许久,洛小雪问道:“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会借你的。”
陈思思不说话,只是轻声啜泣。
“你觉得我是很好糊弄的人,对吗?”洛小雪捕捉到了陈思思表情的细微变化,心里便明了了七八分。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尽管陈思思知道洛小雪是那种超级天才,但心里还是会将洛小雪当成不谙世事的傻白甜。怀着大小姐不会发现的心理,陈思思铤而走险了。
“要报案吗?”阿武问。
“不,不可以!阿雪,不,大小姐!钱我会还你的!不要报警!马上要高考了,求求你!”陈思思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拉住洛小雪的手。
“喂,你还知道这是违法啊。阿雪对你我看也挺好的,怎么想的。”阿武吐槽道。
“阿武,算了。”洛小雪摇摇头,拍了拍陈思思的肩膀。“先回去上课,晚上带我去看看阿姨吧。”
……
申城市中心医院
时间正值傍晚,换班的医生,探病的家属,让原本静谧的林间小道有些热闹了起来——尽管住院部的入口,有挂着“请勿喧哗”的牌子。
“阿姨是因为什么要做手术呢?”洛小雪结束了一路上的沉默,说了第一句话。
“是肿瘤……阿雪,我求你了,一会千万不要和我妈妈说这件事,我一定会还你钱的!”陈思思情绪有些激动。
“好。”洛小雪摸了摸书包,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倒是忘了给阿姨带一些水果。欸,算了,我们先进去吧。”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病床上的女人盖着被子,只能看见瘦削而憔悴的脸。虽然苍老,但能看的出来,和陈思思确实有几分相似。
“妈,这是我同学,要来看看你……”陈思思声音很小,似乎怕惊扰了病人。
病床上的女人抬起头看了洛小雪一眼,没有说话。
“阿姨你好,我是思思的同桌,平时受了思思不少照顾,这次来看看阿姨,看看能不能帮上阿姨什么忙。”
女人打量着洛小雪,面色有些不善。少女不施脂粉,也无配饰,但女人还是注意到,洛小雪的运动鞋。听邻居说过,应该是很贵的一款。
“如果是给钱的话,免了。我们家人穷,但志不短。”女人开口说话。洛小雪的脸上挂上虚假的笑容,说道:“阿姨您误会了,学习上的问题我也可以帮思思呢。好了思思,我们出去吧。”说着,洛小雪拍了拍陈思思的肩膀。
“你这孩子人还怪好的。给我讲讲她在学校的事吧。”女人挣扎着坐起身。
“思思很努力的,时间的利用效率很高,总是能在学校就把要做的功课做完。啊,对了,思思人很好!我记得我刚去到学校的时候,被班主任和同学孤立,还是思思帮我说话,把我当朋友呢!”
“思思这孩子……一直是这样的呢,我说让她休息一下,她还是要出去兼职。说实话,是不是我拖累了这孩子啊?”女人的脸上有一丝欣慰,又有三分怅然。
“不会的,阿姨,您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洛小雪连忙说。“我们先走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一出病房,陈思思就忍不住掩面啜泣。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我连安安稳稳的努力学习去改变命运都是一种奢望,为什么只有我要承担着这样的苦难?为什么!”女孩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洛小雪看着有点歇斯底里的陈思思,心情复杂。可怜,可恨,可悲。
“我不想管你借钱,我以为这样会让你看不起我,对不起。”陈思思说道:“你是唯一一个不带有色眼镜看我的,和我站在平等位置上对话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
“可是你现在所行之事,也会失去你的朋友啊。”洛小雪的声线柔软而温和,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感。陈思思知道,一切都完了。
“阿姨养病应该还需要钱,我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但是,还是得请你从我的店铺离开。我的同桌。”洛小雪叹气:“你在心里已经把自己放到低人一等的位置了。别人不看轻你又有什么用呢?”
陈思思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声不吭。
那个天使一样闪耀的女孩照亮了我,而我却没有珍惜,因为我那天真而愚蠢的想法,天使又离我而去了。
空气中依旧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陈思思呆坐着,望着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在尽头的长廊处消失。
“阿雪,这样真的好吗?”缇娜问道。
“谁知道呢。有个游戏里不是说,罪犯也有受教育的权利嘛。这件事就让它这么结束吧,没必要毁了那孩子呢。”
我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我们终究不会成为同伴。
这友情脆弱如白纸,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在岔路口,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