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原来如此……”
拉菲摸着自己的下巴，装模做样地摇着头。
然后她用力地右手成拳，“啪”地一下砸在左手的掌心。
“完全搞不明白！”
米菈用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看着雷根，杀意蔓延至了整个屋子。
脑海中的杂音好多……也好吵……
雷根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进行思考。
域外的声音不断侵扰着他的神智，让他无法对外界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应。
米菈幽幽地收回目光，短短地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杀掉一个跟白痴没两样的家伙也无济于事。
“卡蒂娜大人身后的守护灵已经不见了，唔……现在完全是个普通人呢。”
紫色眼带之下的眼睛仿佛能看见卡蒂娜身后的虚无。拉菲沉思着，这样说道。
“那是因为……之前，我一直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呀……”
卡蒂娜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眼神有些柔和了起来。
“那个孩子……从来都不是什么魔物。她一直一直都努力压制着某些存在，也一直一直渴望着爱啊……”
“她是怨念的集合体，但她同样是这个世界的神。她因怨念而具象化，一直在另一个层面守护着这个世界。”
“这一点……我想雷根现在是最清楚的。”
卡蒂娜慢慢地说着，叹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抽了雷根的后脑勺一巴掌。
“这个白痴……就这样放任下去，估计很快也会疯掉的吧。”
挽歌则是一直抱着卡蒂娜的胳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那……她还有办法回来吗……？”卡尔摸着腰间的长剑，低声询问着。
“不知道……遍布怨念的这个世界，她无处不在……也可能无处可在……”
卡蒂娜低声叹了一口气。
“没有……某些具体的联系吗……？能和她的意志对话的方法……”
“如果有……的话……早就……”米菈低垂着面容，平静之下是死心和绝望。
哪有这样的方法呢……？
“嗯……嗯嗯……嗯？呃，嗯？”
菲娜双手环抱于胸前，突然间皱起眉头，然后扬起了一边的眉毛，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把拉菲扯到了身边，嘀嘀咕咕地询问着什么。
拉菲点了点头，然后又疑惑地歪了歪头。
菲娜的脸色变得明亮了起来，用有些高昂的声音说道：
“喂……那个！我好像有办法了！”
*
*
米菈跌跌撞撞地打开了房门，挪开枕头。
没有。
瑟莉丝神国的国都，城堡之中，米菈看着曾经自己的房间变得空空如也，脸色苍白无比。
不在这里……不在这里……
“怎么……难得回来呢……”
身后的房门，雪拉懒懒地倚靠着门柱，双手环抱于胸前。
白金色的发丝在她碧绿的眸子前微微颤动着，她笑了笑，将它撩到耳后。
“还给我……”
“哦……？”
“她不是灾厄的根源……即便她消失，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嗯哼……似乎确实是如此呢……”
雪拉笑了笑，然后淡淡询问道：
“多说一点……作为替你好好照顾那个道具的代价……不过分吧……？”
“你还是老样子，令人恶心呢。”
“呵呵……那时候的你，和我一样哦？虽然你的脾性并不适合这样呢。”
米菈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看向了曾经熟悉到厌烦的窗外。
“怨念虽然和她关系匪浅，但她不过是从怨念中诞生的个体罢了……她没有罪过。”
“没错呢……从事实看来，杀死她也并没有解决怨念的泛滥。”
血肉之森的扩张早已经惊动了诸国，神教派遣的队伍也无一生还。
与此同时，世界范围内的魔物暴动更是不断带来损害和伤亡。人人都疲于招架。
农田被污染和毁坏，鲜血在滋养怨念。
“那个怪物一样的存在，便是她一直压制的域外存在吧。”
雪拉指的便是“大天灾”时，和卡蒂娜缠斗到最后的怪物。
“不……那只是代行体罢了。[煌]、域外神、威斯加和[灾]的相互利用，但最终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呢。”
“这么说来，神教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呢……”
“雷根已经被域外的声音严重侵扰了神智……这便是试图成神的代价。”
雪拉听到米菈说到这里，感觉很有趣般地笑了笑。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让我们阻止他呢。”
“也许是这样呢……但真相也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了……”
米菈摇了摇头，没有接受她的说法。
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
“如此说来……这个世界的悲剧，似乎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解决的方法呢。”
“怨念既是这个世界悲剧的源泉，也同样是守护这个世界的关键……”
雪拉叹了一口气，连平日里总会挂在脸上的微笑，似乎也没有余力维持了。
工作的疲惫能在她的脸上很明显地看见。
“如此，便还给你们吧……就当作人类对她的歉意。”
雪拉挥了挥手，某个东西便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啪叽”一声掉在了床上。
雪拉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仿佛没有看见门外的其他人一般，什么都没有再说。
米菈看着床单上正晕头转向的小卡蒂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
这是……她的造物。
她曾说过的……能通过小卡蒂娜回到米菈的身边。
米菈看着和初见时并无两样的小卡蒂娜，突然很想很想流泪。
“唉……”
“别睡了……醒醒吧……”
小卡蒂娜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陷入了沉睡，如同空壳的人偶般，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
“告诉我吧……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不论米菈如何轻声地呼唤着，小卡蒂娜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最后残留的几年寿命也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只是想……想你回来啊……”
“你说过……”
“会吃掉我的……”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流出。
米菈眼前浮现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回忆……
但也很少很少……少到回忆中只有单调的一两件事情。
“我一无所有的人生，明明是见到了你后才开始改变的……”
“和你相遇的那几天……一直一直……都是我的幸福啊……”
她对自己的渴望，仅仅是因为怨念对于圣女灵魂本能的渴望罢了。
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就算只是想要吃掉自己的灵魂……
就算她现在对自己全无留恋……
“我也愿意……将灵魂分给你一半。”
*
*
同一瞬间，门外的众人则是等待着消息。
菲娜焦虑地抓着自己的手臂，而卡尔同样紧绷着沉默不语。
此时，一直失神无言的雷根猛然间抬起了脑袋，声音沙哑地说道：
“听到了……有……哭声……在……那个地方……”
随后便用力抱住了脑袋，似乎被撕扯着一般痛苦地闷哼着。
卡蒂娜微微眯了眯眼，严肃地看向身旁的挽歌。
“在那里吧……”
“嗯。我们一开始见到她的地方。”
世界裂缝的最底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