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部分人来说,「寂静暗夜号」降落、莉姆莉尔牵着得捕牢内的卡特琳娜从舱门现身,就意味着这场星港大劫案的落幕。
对小部分人来说,他们眼中光怪陆离的幻觉还没有消失,但听说有一位来自C区的热心少女正在到处帮忙解除幻觉,想必只要耐心等待一会儿就可以轮到自己,生活也能回归正轨了。
而对于【草莓之月机械屋】的主人们来说,闹剧还远远没有结束。
“法艾小姐……”
莉姆莉尔回到家的时候,法艾正蹲在庭院里喂大猫和吐司九世吃猫条。
法艾抬起头,就看到她脑袋上随风轻轻摇曳的两朵猫耳形火苗。
“还以为是莉姆莉尔呢,原来是猫啊。”
莉姆莉尔一把拉下口罩,不敢置信地喊道:“我是莉姆莉尔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开玩笑的。”
法艾笑着注视她拉开院门走进来。
然后举起手,递了一根鹌鹑味猫条过去:“这根我请。”
“……”
“开玩笑的。为什么还不变回来,难道当火焰猫娘很舒服吗?”
“我妈曾经说过,变身英雄死亡率最高的时候就是误认为安全而解除变身的时候,所以在确认彻底结束之前都要保持超实战状态。”
“哦……”
听起来像是银发魔女会说的话。那女人看起来慵懒散漫,其实相当地斯巴达。
光是用宁神术让法艾在大魔法改造肉体时保持强制清醒这一件事,就足以证明她的变态。她根本不在乎伦理道德和人文关怀!
并且现在也在暗中捣鼓着见不得人的可怕计划……按她的说法是在策划一场能够拯救宇宙的没有名字的战争。要不怎么说她是「魔女」而瑟菲却不配呢,瑟菲搞事七百年就为了证明自己是最牛逼的法艾,何等小家子气。
“那我们开始找望月吧?”法艾问。
莉姆莉尔轻轻点头,说道:“我们分头去找,效率高一些。反正现在都有那么一点战斗力了,不怕被伏击绑架了。”
“你这话说出来就有种会被绑架的预感……”
“海贼团都被我们打垮了,再要绑架就是瑟菲亲自出手了。安娜不在,我们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行动有啥区别?”
说得也是哦。
法艾最后用力搓了一把吐司九世的头,从地上站起来。
“那我去街区里面地毯式搜索,你就重点排查下她可能会去的地点吧。”
她随手一抓,就从虚空中抓出一根胶卷,吊在下面像个热气球似的离地升空。
莉姆莉尔仰头看着她问道:“法艾小姐,你现在玩胶卷都不用喊启动口令啦?”
“嗯,不用了!「No.25」为了绕开银心联邦的文字管制,毕生都在尝试用另一种更加恒久的方式将历史铭刻下来,因此对概念和符号学研究得很深。”
“有多深?”
“她在研究中察觉了自身的特殊,窥探到了「Eden le Fae」的部分秘密,因此她的第一次实验,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概念作为样本。”
“把自己当实验品?”莉姆莉尔惊愕道。
“是的。她隔着时间,在八百年前的同一处地点对你说话了吧?在那之前,她就开始尝试用联觉网络——用行星磁场记录画面了。”
莉姆莉尔回想起幻觉中No.25的笑脸。那绝不是突发奇想对着空气说话,而是有明确目的的“记录行为”。她相信着,百年千年后一定会有人来到仙后27……或是它的废墟之中。
于是,仙后曾经存在过一个金鸡古文明的历史真相就会跨越时空传承下去。
于是,并不是作为某人的某个周目,而是作为曾经的星际考古协会、现在的行星临终关怀与善后委员会的缔造者,那个法艾就会在她热爱的历史中、在她留存的文字和录像中永生。
“「No.25 仙后座的金鸡」。至少,就会有人记住她吧!会有很多、很多人!”
法艾咧出一个露齿的笑容,挂在胶卷下面晃晃悠悠飘远。
“当我再次看到你,”
“在古老的梦里,”
“落满山黄花、朝露映彩衣——”
莉姆莉尔在原地愣神半天,不知所措地也跟着笑了一声。她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因为按照「Eden le Fae」目前表现出的规律,序列后面的番号就好比那个周目的墓志铭,且命名规则是铁打不动的“星域+鸟类”。如果No.25有能力设计自己的墓碑,甚至能将周目概念「析出」,她本应该能做到更多事情……
可是,为什么没有做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两个人知道。法艾本人态度暧昧,似乎不愿意说的样子,而另一个知情人就是……通过不明方法存活至今的「伊落姬」亚哈·玛丽。
这也不是好沟通的主儿啊。
“……唉,可能她就是不乐意呢?法艾小姐的事情,往往思考了也没用。”
莉姆莉尔拍了拍脸颊,把精力重新集中到寻找望月这件事上来。
在她看过的那些动画片里,在战斗中失踪/内心迷茫/发生意外/久别重逢……的人物,回归主角团往往也需要一段专门的剧情。
大体来说都是编剧用来水时长顺便煽个情的伎俩。
这种桥段发生的场景,往往就是在主角和回归角色留下过共同回忆的重要地点,或者能体现那角色个人设定的专属地点。
而说到望月常去的地方……
呃,洗脚城。
不不不,在洗脚城重逢也太没气氛了!
“请问这里是莉姆莉尔小姐的家吗?”一个声音在庭院栅栏外问道。
“我在!”莉姆莉尔放开手中下意识搓了起来的大猫,任凭她一溜烟跑掉,起身应门。
结果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呃,我没点外卖……”
男生说道:“本区治安官正在双塔山避难所前演讲,要表彰所有在这次海贼袭击中做出贡献的人,尤其是正面击败头领的你。方便的话……”
“不方便!”莉姆莉尔一口回绝。
“说是有一大笔见义勇为奖金和特殊奖励要颁发给你。大家也想见识见识你的风采!”
“奖金?……呃,真的不方便。其实我妹妹在事件中走丢了,现在正要去找她呢。”
好险,差点就点头同意了。
莉姆莉尔还没习惯银行账户里有好几位数字的感觉,这都是托了法艾小姐的福。
“什么,还有失踪人员?”
男生听到莉姆莉尔的理由,也替她着急起来:“那就先不麻烦你了,我回去叫大家一起帮忙找!是叫什么名字,长相有什么特征?”
“叫望月灯,走丢的时候穿着工装……”
等一下,是工装吗?
莉姆莉尔发现自己竟然不确定望月那天穿着什么衣服,当时没在意,现在已经彻底忘了。
她迷茫地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突然再次开始郁结的情绪从头脑里甩出去,后撤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女生自用九成新冲浪板。
“谢谢你,但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必须亲自找到她,向她道歉才行。”
留下这句话,莉姆莉尔直接掠过男生头顶,消失在了生活区的楼房之间。
被独自留下的男生挠了挠被冲浪板的喷流吹乱的头发,嘀咕道:
“……什么情况?姐妹百合?原来我是负责讲解设定的无名路人配角吗?”
…………
…………
法艾装模作样地吊着胶卷飞到街上,立刻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不习惯在唱歌以外的时候太出风头的法艾老脸一红,降到了地面。
“那就是法艾小姐?”她听到有人问。
“是啊,那女海盗都供认不讳了。竟然能独自击退暴徒,人不可貌相啊……”
街边人们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
卡特琳娜才刚刚落网几小时,没有其他目击证人的案件经过这就传遍大街小巷了?还真是守口如瓶啊,海盗小姐。
法艾的心情才刚刚好一点,又听到那两个人继续聊道:
“可她看上去那么纤细柔弱,还有一股温婉的气质,怎么会做出像莉姆一样的暴力行为呢……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有一处地方实力很雄厚啊。”
“……车灯?”
“肯定是用山谷把海盗闷死了。”
……
法艾的额角炸出几根青筋。
她很想大声反驳,但好歹前半截那句气质温婉的评价她还挺喜欢的,假咳了两声,把飞行时被风吹乱的衣襟整理好。
放眼望去,商业街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运营,只有几家被失控的人和车搞得一片狼藉,店主还在门口收拾,邻居也都在帮忙。
望月会在哪里呢?
法艾不觉得她会随意地蹲在某家店铺的货架后面,等法艾走过去的时候说一声早上好,就跟她一起回家。「草莓之月」暴走后她顺利逃出了购物广场四楼,那之后躲去了哪里?她自己是否受到了幻觉影响?一切不知。
但是一种没来由的神秘冲动,就引导法艾走向街边的某个门面。
牌匾上写着【巅峰网咖】。
“……嗯,也许望月历经艰辛逃出魔窟之后,想要打游戏放松一下?”
不不不,这也太……
但法艾还是走了进去。
网咖里光线昏暗,因为刚刚结束的事情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上机,大堂里亮起的屏幕屈指可数。法艾的视线迅速扫过,没有发现目标。
“上网吗?请出示身份证明。”
“不是,我就来找个人。”
“抓翘课孩子?我们这儿未成年人禁入,上面管得严,不敢开黑机啊。”
“她昨天刚刚成年……”
法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到了一丝心痛。在生日的夜晚,望月没有在家里接受朋友和家人的祝福,却被绑在海盗占据的仓库里……她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时网管从耳麦里听到了什么声音,忽然问道:“不好意思,是法艾小姐吗?”
“?是我。”
“214双人包间……自称【乐园魔女】的客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