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机厅里的玩家基本都是二十大几、三十多岁的面相，银发魔女和法艾两个（至少外表看起来是）美少女混在其中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然而其实一个是活了两千年的老怪物，另一个是活了超过一万年的老老怪物。
此等黑暗真实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为好。
活了成千上万年的不可名状之生物就潜伏在人类之间，一想到自己可能某天多赢了两局就让这种存在怀恨在心，恐怕会吓到精神失常吧。
虽说银发魔女似乎并不是依靠美貌蛊惑了这些人，而是用恰到好处的技术水平融入其中——技术太好会被敬而远之，技术太菜会被当成花瓶，而看刚才那人对银发魔女的自然态度，很显然她精确地拿捏住了这条界限，成功和这帮年龄恐怕只有她零头的大男孩们玩到了一起。
看起来就和普通的网瘾少女别无二致！
何等可怕的潜入技巧，仿佛就把自己伪装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选好角色和场地之后，游戏就开始加载了。不一会儿，两人的角色就从屏幕两端走进画面。
1P是法艾小姐选择的【波乔姆金】，一位魁梧的壮汉……不，从头部和四肢看起来更像是机器人，反正就是“某某星球科技世界第一”那种风格，一看就是粗壮笨重的坦克类型。
2P则是银发魔女招牌的【狂爱博士】。法艾早就看出来这人绝对是玩游戏只玩漂亮女角色的颜值党，这个银发双马尾像素少女身披一件白大褂，做着可爱的伸展动作，背后却伸出六根细长而狰狞的机械触手。
“既视感好强，看起来像你和望月的融合……你不会参与了这游戏的开发吧？”法艾吐槽道。
“什么爷爷像孙子的言论，我本人也是机械师啊，21世纪最伟大的之一！辅助臂自然不在话下，白大褂也有好几件的！而且那时候我还有个外号，正好就和这个机械章鱼触手……”
银发魔女话说一半突然闭嘴了。
“怎么不说了？编不下去了？”法艾问。
“再往下就是禁止事项了。”
要是没有逆模因限制，我必须给你讲讲物理学大发现的启蒙期，最辉煌的黄金时代……银发魔女不甘心地嘀嘀咕咕着，这回可都是什么之乎者也，一些不懂了：
“21世纪地球的学术中心都有哪些人呢？这我就要打开我的记事本了，啊，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各自领域的泰斗，再看看现在搞研究的都是些什么人，有含金量吗？没有含金量，瑟菲她都在染指符号学，她玩得明白吗？玩不明白的，没有那个能力知道吧……”
只有在碎碎念自己以前光辉事迹的时候，银发魔女才格外像个萝莉老太婆。
【3】
【2】
【1】
【Fight！】
对局就在闲谈间开始。
法艾本想随便先拳脚试探两下，没想到狂爱博士突然向后下腰，摆出一个十分嚣张的姿势，背上的机械臂运作起来，一溜烟从地板爬上屏幕侧面，然后吊挂在了天花板上！
“啊？这都行？！”
“不然怎么叫怪角呢？”银发魔女嘻嘻笑着，吊在法艾跳起来也够不到的地方开始发波。
能量炮！后拉防御挡下。
能量炮！后拉防御挡下。
能量炮！但是挡不下！
街机厅偶遇银发魔女，复读推波强如怪物，拼尽全力也无法接近……法艾的大块头角色露出痛苦的表情被击飞失控，银发魔女立刻冲刺接近，一时间拳头与踢技并用，导弹与激光齐飞，法艾毫无办法，只能看着波乔姆金像根木桩一样被打在天上下不来。
足足掉了大半管血，才终于触发保护机制，把狂爱博士强制推开了。
“嘻嘻，我一定要赢呀……”银发魔女阴森森的声音传了过来。
法艾连出招表都没怎么仔细看，本以为银发魔女至少会放水一局当新手陪练，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不要脸，顿时焦头烂额，起身的时候乱摇摇杆，不知怎地摇出一个火焰推进，把想要继续跳入压制的狂爱博士撞飞了。
接连招的好机会！
但是法艾不会搓……本着指令越复杂威力越大的传统魔法咏唱思维，她猛摇摇杆两圈，然后啪地一声轻重拳一起拍了下去。
没想到竟然开始播放动画了。
真的有用啊？双方进入了不可操控状态，只见波乔姆金双手扣住狂爱博士楚楚可怜的纤瘦肩膀，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背后的推进器喷口喷出火焰，将两人带上天空。
径直砸下！
“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掉了半管血的博士格挡掉法艾乱按的追加拳击，后撤离开近身距离。
她蹲了下来。
开始用机械触手往前戳。
法艾想要复刻刚才的投技，刚往前走了一点就被她戳到，远远打飞出去。
这个技能貌似不方便接后续连击，只是判定很强、击飞很远，说明银发魔女怕了法艾的投技，开始保守防御了。
只不过，看出她怕了也没什么用。
站在远处，她就推波。
冲刺接近，她就蹲戳。
跳跃切入，她竟然让机械臂聚合起来变成钻头，打出了一个斜向上的升龙拳！
法艾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屈辱地被磨掉最后一丝血，躺倒在地。
【Game Over！】
【Dr.Ika Win！】
…………
“——啊，话说回来，我听说你开始自称「魔女」了。”
在中场休息的间隙，银发魔女隔着机台，一边喝水一边问道。
“嗯，”这没什么好遮掩的，法艾大大方方回答道，“怎么听说的？偷窥？”
“符号学里，名字皆有力量。在这方宇宙中，「魔女」的头衔由我独享了一整个黄金时代，而就在今天上午，我感觉到自己在星空的位置附近多了一个邻居……我想也只能是你了。”
咔铛！咔铛！
在机台里续了两个币，然后又帮法艾续了两个，游戏又准备好开始下一局了。
两人就在街机厅里随口聊着有关于人类历史和宇宙命运的话题。隔着机台互相看不到表情，法艾不知道银发魔女对此事采取什么态度，但想必也不会喊着【「魔女」有一个就够了！】摧毁机台打将过来，她就只有情绪特别稳定这点值得信任。
画面上依然是狂爱博士VS波乔姆金。
法艾看出来博士的消极抵抗招式就是那个特别赖的蹲地前戳，又长又硬，蹲下后还自动躲避高位攻击，而波乔姆金恰好身材高大，他的站立攻击放在普通角色身上就已经属于高位，换句话说就是大部分动作都只会从博士头顶上划过去，无事发生。
银发魔女手上优哉游哉地复读飞弹和前戳，接着问道：“也好，这样混淆概念之后，「魔女」这个词不再专指我，就不容易感染逆模因了。不过我记得你对于普朗克周目的自我认知占主体吧？竟然也会主动接受这么女性化的称呼。”
“我怎样无所谓，但是莉姆莉尔啊，她对于家主身份已经疲倦了。这本来就不是应该由孩子承担的责任，有时候确实没办法，但……我能帮她分担一些也好。”
“我看你都快成她小妈了。”
法艾一愣，顿时吃了一整套技能，投技没抓到，血量倒扣三千多。
“……不是你害的？！”
“哪天把你推倒了别怪我嗷。我得警告你，她的血脉里隐藏着一头女同怪兽。沉睡的东方巨龙啊，等她醒来，你可就享福了。”
“？？？”
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但转念一想，望月灯也是她女儿，瞬间就释然了。
然后再一想身为亲生母亲的银发魔女又是个什么鬼样子，就更加释然了。
到处流窜，疑似无业，逃避家庭，满口谎言……直白点说就像一个死了老婆后自暴自弃、整天颓废酗酒对女儿不管不顾的中年大叔。
是叫破碎感吗？这种风格……
“你老婆没死吧？”
法艾冷不丁问道。
“没死啊！”银发魔女大吃一惊。
——就是现在！
狂爱博士原地愣了一下，向后划摇杆的推波变成了滑稽的连续下蹲，法艾操控波乔姆金趁机一个滑铲上去！
此时此刻——是的，就只有一件要做的事。
第一局的失败会化作养分，法艾无法完全包裹住摇杆头的小手猛然发力，迅速画出两个圈来。
“力劈华山——！”
双手扣住博士的肩膀，就是一个指令投！
升空！
砸地！
这一下就蒸发了半管血。
“什……？！”
乘胜追击！
眼看着博士被砸入墙角，法艾直接痛打落水狗，你可以复读蹲戳，我也可以复读啊！她就立即开始复读那个又快又硬只是距离比较短的手刀，一下一下劈在博士的防御上，终于在第五下打空对方气槽破了防，接着又是一个毫不留情的指令投！
飞·天·大·草！
【Game Over！】
【Potyomkin Win！】
法艾终于开心地笑了，也学着银发魔女说垃圾话：“哈哈哈！我笑那银发魔女无谋少智，若我用兵，只要在此拆上一投，我等纵然不当场暴毙，也必然耗损气槽一管。”
“随便跟你玩玩罢了！”银发魔女气鼓鼓地想要跳过回放再来一局。
忽然街机厅大门被推开。
楼下的网吧网管和两个身穿深蓝色警服的人走了进来。
“娱乐场所突击检查！”
……欸。
“那两个未成年女生是怎么回事？”警察质问网管。
网管汗如雨下，果断背刺道：“我、我、我不清楚……她们没付钱就进来了，我以为她们是老板亲戚呢！那个白头发的还躲在包间里看不明来源的违禁影片，我都看到了！”
“什么违禁影片？！”
银发魔女拍案而起，大声怒斥！
“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那是2005年金像奖得主，香港乃至华语武打片的里程碑，大名鼎鼎的《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