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窗外大风呼啸，变成机械龙的安娜在庭院里降落，差点撞倒停在那里的企业号。
她的身形迅速缩小，变回了16岁少女的模样。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问：“灯灯，怎么样了？”
“在自摸。”莉姆莉尔答道。
“？”
“一切正常。”法艾说。
安娜站在那里愣住了。
法艾看到她不知所措的神情就感到一阵欣慰，没有被望月的变态行径传染、保持了心灵纯洁的孩子，或许还有——
“灯灯，这么着急？为了给安娜用，在做铺垫吗？”
安娜快步走到望月房间门口，伸出她包裹在白色乳胶隔离服里的手，就把门把手往下拧。
喀噔！喀噔！
门锁被强行拧开了！
安娜钻进去，把门重新关上。
……法艾和莉姆莉尔面面相觑。莉姆莉尔耸了耸肩。
“我认为这很不好，对青少年的坏影响……”法艾嘀咕着，颓然坐倒在沙发里。
“好啦，她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好处想，安娜只对阿灯动手动脚，那充其量只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罢了。”
情侣吗？不可思议。
好吧，法艾知道她们的姐妹之称只是名义上的，实际……等一下，不同平行世界的同一个人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吧？！
仿佛窥见了更深邃的黑暗，法艾不禁头涔涔而汗潸潸了。
“我们还是研究一下老妈送来的礼物吧。”莉姆莉尔转移话题。
“你知道这是你妈买的了？”
“还能有谁。你们肯定密谋过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莉姆莉尔寂寞的表情稍纵即逝，她拿起桌上四个盒子中的一个，读起了包装上的广告文字：“大人气特摄《天园六战士·大将军》终于游戏化！发光！发声！在无限增殖的魔都·新吉原中扮演超级英雄或超级罪犯，成为另一个自己！……原来是联觉网络游戏头盔啊。”
“我已经快对‘联觉网络’四个字产生PTSD了……”
法艾瘫在沙发上仰头望天花板，深深叹息。
自苍塔而始，一连几次事情都跟这个破烂老古董联觉网络脱不开干系，群体幻觉、纳米感染、认知修改，效果是一个比一个重量级，她现在真的怕了。
“感觉老妈目的不单纯啊，这种游戏头盔，以前出过丑闻的。”莉姆莉尔突然说。
“丑闻？”
“说是曾有个星球全民沉迷此平台某游戏，然后主办方看猎奇血浆片入脑了，在新季节活动的更新包里植入病毒给头盔动了手脚，只要退出游戏就会触发微波加热，脑袋直接开花。结果全球几亿人都活活饿死了。收录了当时葬仪师述职报告的卷宗，我还亲眼看过呢。”
“这还没被封禁？！”
“封禁了啊，所以我才说老妈目的不单纯。”
…………
你给我等一下。
在被封禁的平台上堂而皇之地发售游戏，银发魔女敢买，你们也真敢玩啊？
莉姆莉尔已经开始拆包装盒了。
“不不不，稍等一下……这游戏会不会把玩家的灵魂吸走，或者根据角色形象改造现实肉体，或者其实就是跃迁到另一颗星球上，或者传递危害性模因，或者偷偷给玩家注射化学极乐？”
“你想得还挺全面的，这些案例以前全都有过哦！”
“全都有过啊！”
莉姆莉尔把另一个包装盒抛给法艾。
法艾害怕得大叫一声，又不敢让这邪门玩意砸到地上，只能战战兢兢地接住放到旁边，动作之快就像被硬纸板盒子烫到了一样。
“法艾小姐，你注意看封条，这四台机器已经被拆开过了。应该是老妈给它们做过了彻底检查，可能顺便布置了一些安全措施，这才重新装好寄给我们。她是想让我们在保护下观察这个游戏有没有什么幺蛾子吧。”
探头一看，果然如此。
法艾这才稍微放心了点，但还没信任到主动了解的程度，就让它摆在旁边不动。
莉姆莉尔把头盔取出放到桌上，翻开了说明书。
“建议在舒适环境下，躺在床上进入游戏。初次登录时会测测您的人格类型，辅助角色设定的生成。这是在干什么，训练机械AI吗？进了游戏只要告诉玩家去哪里杀多少不就够了？”
可疑，实在可疑。想到是老妈挑选的游戏，不信任感就更上一层楼。
那个女人，绝不是温柔地赠送孩子想要的主机游戏并在旁边看她玩的慈祥母亲。最不济送的也是伪装过的恐怖游戏，突然蹦出鬼脸吓人一跳的那种，然后她就在旁边哈哈大笑，绝对是这样。
机器本体应该排除了危险，但这个叫《大将军：新吉原狂歌》的游戏肯定有问题。
“唔……”
而法艾小姐又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大有“谁都别想让我再进联觉网络”的坚决气势。
这件事难道只能靠莉姆莉尔自己去调查吗？难得有一个能帮上老妈忙的机会。
暗自思忖之间，安娜推门而出。
“弄完了？”莉姆莉尔随口问道。
“灯灯，杂鱼罢了。杂鱼、杂鱼。”
安娜挺起贫瘠的胸脯，法艾好像能从她古井无波的脸上读出骄傲的表情。
莉姆莉尔探头看向房间里，只看到两条光溜溜的大白腿挂在床边。
“这就对了。待会儿挖一块奶油，喂她下面那张嘴……”
安娜点点头。莉姆莉尔拆开等了半天的生日蛋糕，招呼法艾上座开饭，唯独过生日的那个人不在桌前。
好像又变成平日里霸凌望月的状况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
在发生过那种事之后的这个时候，
安娜和法艾不约而同地推远了面前的纸碟，莉姆莉尔也放下了切刀。
“……让她休息会儿吧，蛋糕就当夜宵吃。”
把盖子小心翼翼地盖回去，放进了冰箱里。
然后又聊起了这四个游戏头盔。安娜平日就经常泡在小恶魔家打机，对联觉网络游戏也颇有兴趣，听莉姆莉尔描述了潜在的危险，直接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往桌上一拍。
“哼，敢动什么手脚，安娜就将它、就地正法！”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莉姆莉尔说。
法艾见劝不动她们，只能表示你们玩可以，但我绝对不玩，就算无聊死、从星港跳下去也不会碰一下！恶狠狠地撂下话，她就溜出屋子来到街上吹风。
“也没必要那么抵触吧。”
风一吹，夜莺就从身后飘了出来。
“……你也有兴趣？”
“我说过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所以我对一切新奇事物都有兴趣，而且即使一次两次受挫，也依然有兴趣。”
半透明的金发美人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好奇。在渐将入夜的街道上，法艾分不清那是透过她身躯的路灯还是她瞳孔里的光。
“我做不到你这么单纯，”法艾叹息道，“女鬼只要复读自己残存的执念就好了，而活人要考虑的就多了。”
“是在担心魔女口中的逆模因吗？”
“嗯。”
“因为那是连「Eden le Fae」的催眠抗性都无法抵挡的病毒，无孔不入而又难以察觉。你担心陪她们一起玩的结果就是四个人一起中招，然后谁都察觉不到问题，就此沉沦。”
“你不是很清楚吗。”
夜莺总是能窥探到法艾的所思所想，但她的看待方式却和法艾不同，简直就像真实的“另一个自己”。或者说，法艾其实也曾产生过和她一样的想法，只是很快都被否掉了而已。
问题总是很复杂，但法艾有成年人的自觉，如果少女们喜欢冒险、喜欢以身入局，她宁愿站在她们身后充当看护者。
“那，我们就不要玩了。”夜莺说。
“……”
“又触发逆反心理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的心路历程。”
“和你一样，因为我就是你。”夜莺笑了，“如果我拍摄一个抽烟喝酒的歌曲MV，没有辨别能力的小粉丝可能就会学坏，只是想到这一层所以理解了你。足够了吗？麻烦的家伙。”
“谢谢你的理解啊。”法艾没好气地说道。
不知不觉沿着主干道一路走到了购物广场。
「黄金荣耀」海贼团被绳之以法后，购物广场四楼那家【真空花朵】注资的批发超市也灰溜溜地关门大吉了。法艾想起自己来过这里好多次，还从没有去天台看过呢，便乘上了扶梯。
天台上是一条花草走廊。
沿着鹅卵石小径用木架搭成拱顶，常青藤攀附其上，让整条走廊变成了深绿色的隧道。隧道两旁的开口像是窗户，每走过一扇，看到的都是一丛完全不同的花。
夜莺揶揄道：“老二重新找到自己在家里的位置，老三也好不容易调休回家。有的人啊，这么好的团圆气氛就偏要逃出来闲逛，到底也没把自己真的当成那个家庭的一员。”
“散步不能算逃跑，散步，待会儿不就回去了么？蛋糕还没吃呢……”法艾和夜莺争辩着，忽然感到有水珠落在鼻尖上。
“下雨了？”
仙后27没有天气细节，更不可能下雨才对。抬头望去，原来是附近有好几个喷头向外喷出雾化水，光线反复折射，在拱顶之间的天空中形成了彩虹。
…………
法艾蓦然停下了脚步。
“夜莺，我想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