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挣扎在过往的回忆里。
用尽一生也难以治愈落在心上的伤痕。
而我的人生，也不仅仅只有这些……我的乖巧，并没有让家庭变得和谐，那些潜藏在和睦表面下的暴戾，扭曲，压力开始逐渐释放……
弟弟越长越大，性格却是越来越任性和乖张，叛逆的事几乎都是做到了极端……打架，抽烟，喝酒，逃课，甚至……纹身。
那一晚父母在弟弟的书包里发现烟盒的时候，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沉闷的时刻。
无法隔绝的争吵。
几乎震破耳膜的谩骂。
破碎的家具。
毫不留情的拳头。
我只能呆愣在坐在原地，看着已经扭打在一起的弟弟和爸爸，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语。妈妈本想劝架，被甩了一巴掌后在角落里迟迟没有站起来。
直到弟弟满身伤地摔门走进屋里以后。
爸爸无处发泄的怒火对向了我和妈妈。
他先是揪着妈妈的头发，把她狠狠地摔在桌子角上，完全不顾她的哭喊，狰狞着脸，眼神凶狠地完全看不出一个成年男人的冷静。
“你tm就会天天写你那破烂小说是吗？家里差你挣的那几个破钱吗？为什么就不能多花点心思在孩子身上？你tm想毁了他吗？我天天为这个家忙前忙后的，生怕你们没钱花，你这个没用的玩意就这么报答我的？”
似乎是觉得仅仅是拳头不足以发泄他的愤怒，又伸出脚，狠狠地踹在了她身上。我蜷缩在角落里，泪眼朦胧地看着对妈妈施加暴力的爸爸，心里的恐惧几乎蔓延到了全身。
这不是仅仅因为弟弟的事情。
我早已经注意到了苗头。
爸爸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很多时候妈妈只是多说了两句话，就要被他斥责好久……久而久之，妈妈早已不敢在爸爸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总是抱怨工作的辛苦。
总是告诉我和妈妈，他这么努力都是为了养活我们，我们一定好好报答他。
打完妈妈，爸爸又把视线对准了我。
那种目光，我那一瞬间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你也是！tm的我生你有什么用？天天在家里就只会假笑，笑给谁看呢？老子养你是让你在老子面前装的吗？！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吗？！天天在家里闷着跟个死人一样，一个朋友也不交，对着你那破手机看看看！唯一有用点的学习，也不知道教教你弟弟，你看看他那成绩，你就完全不关心吗？”
“你配当他姐姐吗？我和你妈养着你是为了什么？就你这破性格，tm的以后谁愿意娶你，反正也是要啃我的老吧？！老子不如现在就打死你个败家玩意！”
他揣着我的肚子，听着那些侮辱和谩骂，渐渐连反胃和疼痛都开始感受不到。眩晕感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慢慢流了出来，那液体鲜红又刺鼻。
“混蛋玩意！你tm和你那贱妈一样，都一点不让我……”
声音又开始渐渐听不清楚。
我试图想喊他一声爸爸，可一张口就感觉有东西要从胃里吐出来。
爸爸……
我笑起来很恶心吗？
对不起……心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笑。
你很久以前说喜欢心柠笑起来的样子，心柠已经很努力在笑了，就算一点不开心，可我还是能笑得很灿烂……
这样……让觉得恶心了吗？
爸爸……
心柠不是想闷在家里，可是学校没人愿意和我当朋友，她们说我天天在老师面前装成乖乖女，说我考好成绩就是为了讨好大人……不论我跟谁说话，都被当做没有听见……
我不敢说后桌的小裙子好漂亮，是我最喜欢的那一款；我不敢说我喜欢语文委员的小鞋子，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款式。
爸爸……
她们都嘲笑我土。
可心柠不在乎，心柠想要你可以少一点压力，想要你可以对妈妈好一点……心柠，不知道怎么才能做的更好。
爸爸……
心柠也不是不教诺语学习。
只是他很讨厌我，他说我不配当他的姐姐，想起我都会觉得丢人，说我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一点乐趣也没有。
他说你和妈妈都根本不想要我。
说我只是这个家的累赘，说你们肯定后悔生了我。
爸爸……
你给诺语买的那一堆运动鞋，能随随便便买好多小裙子，能随随便便买好多小鞋子……心柠已经忍受地很努力了……
这样，还不够吗？
心柠，还不够懂事吗？
……意识昏迷的最后，我张了张口，看着躲在一边，畏缩着不敢看我和爸爸的妈妈，不顾身上抽打的扫把，轻轻地念。
“爸爸，别打妈妈……”
后来，没过两年。
爸爸因为醉酒打人，进了监狱。
家里彻底没了收入来源。
弟弟被骗着玩了赌博，欠了一大堆高利贷。
无处可逃后，跳江自杀了。
追债的人上门后，憔悴到满目绝望的妈妈卖了房子，还清欠债后，带着我住到了一处简陋的出租屋里。
妈妈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变得疯疯癫癫。
我被迫停学，在家里一边照顾妈妈，一边在外面兼职打工。
私下也有在做一些手工的周边卖，算是不错的收入来源。
“澄心柠，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呢？”
那是疯后的妈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抱着她纤瘦的身体，任由疯癫地对我拳打脚踢。
“去死，去死！灾星！肯定都怪你！我就不该生你！去死！去死！”
“澄心柠，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呢？”
那问题让我恍惚又迷茫。
“照顾好你以后，妈妈……心柠会乖乖去死的，好吗？”
我很轻地回答着，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柔又复杂。
她没有回应我的答案，依旧对着我拳打脚踢，声音有种绝望的嘶哑……
我深刻地知道……爸爸，妈妈，弟弟。
还有我……
我们都罪不可赦。
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有善终。
我们最终都将不得好死……
在这一片的浑噩与绝望中……以手机里的一条消息为引。
那一年。
我如何也没能想到。
有人能剥开云雾，对我伸出了手……
【莫离染】：我刚才看见你的空间了，你也喜欢伊贰莎吗？
那是他靠近我的第一步……
PS：这一章有一点伏笔。有处不合理的地方后面会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