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要求,先且不论我的话是真是假,都是完全无法实现的吧。
我无法向姐姐开口请求是问题之一,但最重要的问题,是——姐姐并不在此处。
我,与姐姐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这种刺骨的真相毫不留情的刺激着我的认知。
接到神明电话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来到异世界,连最后的告别也没有与姐姐说。
果然,还是会有点后悔吧。
“怎么了?难道,难道连我的这种小要求都做不到吗?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回绝我狂热的心意?是因为我的态度还不够诚恳吗?明明我是这么渴望着登峰造极?为什么呢"
因为犹豫而忘却回答的我,被身前的少女抓住衣领,以惊人的气势逼问着。
她的面部的肌肉以狰狞可怖的姿态拧扭在一起,完全无法想象人还能做出这种表情。
这股狂热又莫名其妙但却可怖的模样让我本能的畏惧着。
“对.. 对不起!"
我,能做的只有道歉。
对不起,连这种要求都做不到。
我果然,连最基本的回应他人的心意都做不到。
“啊..."
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过我会这般回应一般,她有些错愕的松开手。
“呀...是我才要说对不起啦,一样子这样冲过来还做出这种无理的要求,肯定是有点强人所难啦,虽说我的态度已经足够诚恳,有时候就是有许多事办不成呢"
尬笑着的同时,她用手搅旋着披散在肩膀上的淡棕色长发。
“请请容我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
她向后退了几步,挥舞着纱雾的同时摆出相当妖娆的姿势。
“【裁缝】,这是我主所赐我之名号"
“愚蠢的人类只会固守过去的残留,只有崇高之人才有向前探索的勇气"
“我——是必定会以我之剪,颠覆世界历史之人!"
中二的有些过头的画面,在我的眼前展现着。
还真有这种事啊——对着别人如此夸张的自报名号。
只是晃了晃神,她又再次的抓住了我的手。
“既然,既然...既然你无法让我与此衣的设计者见面,那...能不能,能不能将这件衣服赠与我?"
“可....我没有别的衣服可穿了啊"
“那种事,根本就不叫事啊!"
话语降下的瞬间,她的身影消失了。
滋啦!
衣服被裁剪开的声响传入耳中。
我茫然的向四周看去,在身后再度发现了她的身影。
被她左手所持,被立于身后的,是一把剪子。
一把反射着太阳的微光而显得金黄,尺寸几乎与她的身高相齐,完全超出常理之外的剪子。
而被她拿在右手,完好无整的服饰,毫无疑问曾属于我。
校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我的衣服,在她的手里...
那莫非?!
察觉到异常的我,茫然的看向自己的躯体。
好在,映入眼中的并不是裸露的肉色,而是蓝与灰的结合。
是崭新的,符合周围人群风格的中世纪服装。
“【裁缝】的身上,可是无时无刻都带着剪刀与布匹"
刚刚还被她所持,尺寸与颜色都相当可怖的剪刀,消散了。
她就这样双手捧着我的衣服,痴迷的看着。
“这...这可真是好啊...必须,必须要研究,现在就开始研究..."
我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灰与蓝的配色并不显暗淡,反倒是有种特殊的韵味。而且,风格也与周围的人群没有什么不同。
“就我的眼光来看,现在的你,不适合这种打扮呢,太过于超出人群了呢"
“你...散发着一种悲郁的气场,我想,你还是更适合普通人的打扮吧,当然,若是你对我的判断不满意,我当然还有其他款式让你选择..."
“只要...嘿嘿,把这件艺术品...给我就好"
像是察觉了我的动作,她如此的说着。
其他款式?
我看着她所穿着的高暴露服饰。
三角形的暗色内裤遮住的肉体若隐若现。
完全无法想象,我穿上那种服饰会是什么模样。
“不用,不用,这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很突然,但衣服的问题还是解决了。
运气突然变的有点可怕了。
“是吗,那我就先告辞了,若是你有想要让你的姐姐与我见面的想法,去商会报上我【裁缝】的名号就好"
捂着嘴浅笑着的同时,她转过身,像是打算离开。
“那..那个"
不知从何处涌上的勇气,驱使着我的行动。
“请问,我现在是在哪呢?你,能不能带我去周边逛一逛呢?"
自她扭转过来的脸上浮现的,是略带惊讶的表情。
“这里是圆形火都"
那份惊讶很快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与狂热。
“带你去逛一逛的话,现在做不到...因为...嘿嘿,现在我必须...必须要好好研究这件至宝才行..."
双眼冒着星光,她再次看着被她拿走的我的校服。
“不过..."
卷轴似的物品凭空浮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这里的地图,说不定对你有用"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自空中划过的完美抛物线,用双手接下了被她丢过来的卷轴。
再次看向她所在之处时,那道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真是...奇怪的人啊"
这并不是卷轴,而是羊皮纸。
纸上所绘制的,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是这个地方的地图。
就地图上所绘制的规模来看,这座城镇远比想象中的要大。
以圆形的排版向外排开,通向外界的只有东西南北四扇门。
“有了这个,就好办多了呢"
虽然,还是感觉有些突兀。
但总之,不仅解决了衣服的问题,甚至连对路况不清晰的问题都一并解决了。
算是....难得的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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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地图观察着四周的我,很快便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北门出口周围的居民区。
虽说是居民区,但路边摆着摊子的商人仍旧随处可见。
穿越至此世界时位于的集市,坐落在居民区的东边。
希露丝薇尔向这边逃跑,恐怕也是想从北门逃脱。
但,她为什么在得手之后还不逃跑?
是因为不想跑,还是说是跑不掉?
“果然...是无法逃跑吗?"
我停住脚步,在居民区的边缘看着被称作【北门】的存在。
圆形火都的城墙,修的似乎相当高,因此铁制的大门也显得压迫感过强。
大量穿着着盔甲的骑士,正持着长枪,严阵以待的立于门边。
“骑士中...有强有弱嘛"
如果希露丝的实力过硬的话,她完全可以凭着自身的力量,像第一次在集市时那样把在场的所以人全都杀光。
但联想到第二次轮回的夜晚,她被那骑士以残忍的方式屠戮,我能得出的结论就只有这一点。
不止是北门,恐怕其他四扇通向外界的门也是一样被封锁着的吧。
那个少女,她到底窃取了什么啊。
现在的她,也还是潜伏在某处,等待着逃出的时机吧。
大脑在超频的思考时,肩膀处却传来了让人难以忍受的触感。
"终于,找到你了啊"
错愕的转过头,却刚好与身后的那个存在对上眼神。
淡紫色的头发,略显颓废的表情,与音调上扬,让人不适的声音。
——我已经见过他一次了。
在上次被杀死之前。
“为....什么?!"
为什么于上个轮回中以残暴的手段杀死希露丝,甚至切割掉我头颅的家伙,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啊?!
“为什么要玩忽职守呢...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呢?火大,我很火大啊..."
那双深渊般深邃可怖的双眸,就这样直视着我的灵魂。
被选择性遗忘的那份畏惧被重新唤醒,身体又再次本能的颤抖起来。
他的突然出现本就是无法理解的事,但自他口中所道出的话语,却让人更加匪夷所思。
玩忽职守?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这幅脸是什么意思?你又在玩了吗?即兴变装?用的是这个城镇里的原料吗?不是说了吗,你这样搞...真的很麻烦啊,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火大啊,为什么?为什么就非要把简单的事情麻烦化呢?"
他那苍白的让人有点担忧的嘴唇,不断地张合着,从中吐出的是让我完全无法理解的话语。
“需要我们做的不就只有把那个窃取了勋章的蠢货和她的帮手一起宰掉吗?为什么?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我们合力不就能轻松解决了吗?为什么还是非要这样懈怠呢?为什么呢?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复杂化呢?搞不懂,所以我才说我和你们无法相处啊"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
不像是人类——我能做出的就只有这种感想。
无论是竖起的寒毛,颤栗着的骨骼肌,还是遍布全身的寒毛,无一不在向我阐述着大脑最本能的畏惧。
被他用手握住的左肩,清晰的传来了力度加大而引起的痛感。
“不说话?这就是你的回应吗?只会沉默?让我一人饰演可怜又可悲的独角戏?你们,为什么呢?为什么非得都要这样呢?"
不止是左肩,他同时的捏住了我的两个肩膀。
逃跑这一行为完全被封死,而他却仍旧不断的释放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已经丧失了与他在对视下去的勇气,能做的只有狼狈的低下头去逃避。
“躲开了?"
肩膀处的那股绞痛,突然被抹去了。
不仅如此,抑制着呼吸的那股压迫感,也全然消失不见。
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发现那家伙正依靠在墙边,上下打量着我。
“你,到底是谁?"
“我....我只是,只是路过,路过的普通人"
“是吗...难怪啊,那张地图,是谁给你的?"
我看向被我捏在手中,因为刚刚的紧张而有些皱的地图。
“她...自称【裁缝】,用这张地图交换了,交换了我的衣服"
“是吗,是那老头做的出来的事啊"
老头,那是什么意思?
那个【裁缝】,不是个少女吗?不是个喊我姐姐的少女吗?
没有给我思考的余地,眼前的紫发骑士伸出手夺走了我手中的地图。
“抱歉啊,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你的手里"
“真是啊那臭老头,连重要的通讯工具都随便扔吗?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配合我呢?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事"
打开地图的同时,他不断的埋怨着。
“好了,你可以走了,如果是想要通行的话,恐怕还要等几天吧,毕竟现在挺麻烦的"
“好...好的"
得到离开许可的我,几乎是立刻便迈起了步伐。
与杀死过自己的人所处在一处,呼吸同一片空气,换做是谁都无法忍受吧?
但...
“不对,还是不对..."
迈出的步伐,因为他的呼喊而再次停止。
“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被逼迫着再次转过身,便看到了同样是杀死过我的人的样貌。
只不过万幸的事这次并不是直接见面,而是以纸张形式呈现于我的身前。
——是悬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