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脑中一闪而过的,是眼前骑士屠杀画中少女的场景。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脏再次高速的跳动起来。
“没...没有"
“没有吗?"
逼问着的同时,他那压抑的身影逐渐向前。
压迫感笼罩于我们这微不足道的狭小空间,让我甚至连呼吸都无法继续进行。
“你拿什么衣服和那臭老头换的?那家伙的品味相当独特吧?"
“就只是....平常的衣服而已"
“是吗?嗯...还真是有够麻烦的啊,啊..."
他斜抬着头,眯着眼仰望着天空。
但....他的手,却已经抚上了位于腰间弯刀的刀柄。
不会吧?不会,又要死掉了吧?!
“你为什么会需要地图?不是本地人吗?"
“是...是的,我来自...异邦"
“唔,异邦人啊....提起品味独特的衣服的话...你是斯特威尔族?"
“是...是的"
虽然完全不知道斯特威尔族到底是什么。
可脑子一片混乱,能做到的就只有简单的对答与回应。
“呀...这可真是麻烦了啊...你走吧你走吧,事情又麻烦起来了啊"
他向后走了几步,依靠在墙边。
“不过,在那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
“雾海...夜月"
“是吗,真是个好名字啊....真是独特又怪异啊"
点着头评价着我的名字,他再次开口。
“我是圆形火都的骑士长阿赛尔,如果有看到这张纸上的女人的话,请及时和我联系"
“好了,你走吧"
得到了!离开的许可!
脚步几乎是在他的话语落下的瞬间就开始迈出。
小心翼翼的朝着反方向移动,可背部感受到的那股注视感却让心脏完全失控。
等到我走到拐角处,彻底离开他的视线时。
我的背部已经完全被汗水润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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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面对猛兽时会畏惧。
这是最基本的本能,因为人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
周身因为紧张而溢出的汗水,与至今也仍旧在跳个不停的心脏,无一不在向我宣告着我在畏惧死亡的事实。
“呼啊...."
果然,即使又能在死亡后重新来过的能力也完全没用。
——我还是在畏惧死亡。
所以,我绝不能再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好...就这样一口作气离开这边,往完全相反的中心区域走...然后,然后再等到明天,等到希露丝被那个骑士杀死之后,我就可以离开了。
对吧?
这样做真的对吗?
希露丝会死的,因为我而死啊。
不对吧,她本来就要死。
但我有拯救她的能力不是吗?
为什么非得要拯救她?
她杀死了我不是吗?
不对,从那群混账骑士手中救下我的不也是她吗?
不不不...不!
我用手拍了拍晕涨的脑袋。
到现在还在想着要救下杀死过自己的人吗,未免太愚蠢了。
当要之急,是活下去。
扶着墙壁,回忆着脑中记下的地图。
“总之...必须先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毫无疑问,希露丝此刻正潜伏于此处的某地。
所以,必须离开。
绝不能,和她扯上关系,对吧?
好,现在就离开,路线的话我是记得的,应该吧?
这样想着,我起身向巷子外走去。
可在离开巷子走向转角之时,肩膀却意外的与某物发生了碰撞。
“抱歉!"
本能的道出道歉的话语,而后身体向前。
但...
“啊!!!"
自肩膀处传来,只是一瞬便抵达顶峰的痛感,却让我本能的尖叫着。
“你这家伙,撞到本大爷我只说个抱歉就以为结束了吗?!"
伴着唾沫星子一同飞到脸上的,是粗鲁的咒骂。
忍住疼痛,我看向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一个肥胖过头的男人。
那庞大的身躯几乎是要将这狭小的角落挤满。
如果想要离开的话那与他发生碰撞几乎是必然事件。
“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还要骑士团干嘛?!"
并不是只有那个胖男人。
完全不同的音调,自男人的身后传来。
透过狭小的缝隙,才察觉站在他身后的,居然还有两个瘦弱的存在。
但,所谓的瘦弱,也只是相对于眼前的庞然大物而言的。
他们的体格与正常人相差无几,也就是说,单纯的比较力量什么的话,无论是谁都不是我能与之媲美的。
这下子...又要完蛋了?!
再次于内心身处涌上的那股不安,只是在片刻后就得到了证实。
“要是真心想道歉的话,那就让我们爽爽啊你这**!"
啪!
肿胀感与炽热感,占据着整个面部。
还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自胃部那处崩开的痛感,便逼迫着身体向后倒去。
痛,真的好痛。
背部品尝着地面坚硬的触感,以脸部与腹部为端源的痛楚至今也在发酵着。
恐惧的看向立于身前的那个庞大存在与他仍旧扬起着的脚,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我,是先被扇了一耳光,再被踹到在地的嘛?
但,就相对于此刻而言,理解到自己的悲壮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相反,是滋生自身的绝望,吞噬仅存希望的毒药。
挣扎着自地面爬起的同时,我不断的向后退着。
如果,如果没有逃掉的话...我就会,被这种家伙玩弄吗?!
这种念头有如梦魇般缠绕在脑海。
不,唯独那种事,绝对,绝对不要!
我——必须逃掉。
不,是必须反击。
必须要离开这里,逃离这群畜生的魔爪啊!
光是凭借着一时热血下定的决心,并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我,现在能怎么做?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高速思考着。
我想起了,曾经与姐姐一同学习过的防身术。
那是姐姐在遭受到同班的某个变态骚扰后,硬拉着我一同学习的防身技巧。
大脑,还在回忆着。
如果只是一招半式的话,那我...是能回忆起来的。
所以,能成吗?就凭借着我的力量?!
向后退着的同时,我用余光看向身后。
并不是天绝人路,巷子的最深处仍有转口。
所以,只要躲开他们的攻击,自转角逃掉就仍有希望。
所以....
就算我没有什么用,也没有什么力量。
至少,至少是在此刻,请让我发挥我的价值。
“喂喂喂,你莫非还想跑吗?!"
意图,被察觉了。
为首的那个肥胖男人,以完全不像是他那个体格能发挥的速度跑了过来。
没有时间拉开距离,迎面而来的事他奔跑着挥出的拳头。
能做到吗?雾海夜月。
能做到的,对吧?
至少,相信自己一次,对吧?雾海夜月。
在拳头即将触碰到身体的前一刻,我将身体向一旁微微侧过。
过去学习的技巧自脑中源源不断的涌现着。
能做到!
抓住时机,我抓住肥胖男人的手腕。
能成的,雾海夜月!
然后,像是要宣泄着内心的所有不满一般,源源不断的力量,自手中爆发。
再借助他本身的那股重量的话,我,是能做到的!
“啪嗒!"
这毫无疑问,是他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我做到了!
“啊!你这**!你干了什么啊你这**!"
因为失去重心而狠摔在地面上的男人,哀嚎着咒骂着。
但不论如何,他都暂时的失去了追击的能力。
我,做到了!
我真的做到了!
内心雀跃着的同时,我朝着反方向迈出脚步。
我真的做到了,仅凭自己的力量,逃出危机!
我,雾海夜月,是能做到的啊!
看着眼前愈发近的转角,从未有过的愉悦感,自心中崩开。
原来我,不是,完全的一无所成...
啊?
为什么?
为什么动不了了?
为什么?
明明只要在向前跑几步就能进到转角了不是吗?
为什么呢?
明明只要进到那个转角凭借着这里的构造就能轻松绕开他们不是吗?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动不了了呢?
为什么我的脚,会这么冰冷呢?
不可置信的看向我的脚。
——它们,被冰住了。
字面意思上的,被冰住了。
不对吧?为什么会这样?
不仅仅是我的脚,是这条巷子里的地面,全都被冰住了。
——被冒着白烟,凭空而现的冰块。
“都说了,叫你不要跑了啊**!"
那股白烟,自站在胖男人身后,将手掌贴近地面的的那个男人手中涌现。
“干的好啊乔森,你的冰魔法一如既往的可靠啊!"
是,魔法吗?
不对吧?
那我之前的自以为是,又到底算什么?
之前的窃窃自喜,之前的那股愉悦感,又算是什么啊?
以为自己也有力量,以为自己并不是真正一无所有的弃子,以为自己也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的这些可笑的想法,又算什么啊?
先前产生的愉悦感,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占据整个脑腔,是无法控制的,向周身传递着的绝望与恐惧。
我,到底算什么啊?
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办不到啊。
我,到底有什么用啊?!
即使付诸一切还是做不到啊。
我,我,我....
我还是什么都办不到啊!即使付出一切也什么都办不到啊!
我还是,只是那个——不被世界所需要的弃子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