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碰撞的声音混杂着幼童所特有的稚嫩嗓音一并传入耳中。
咦?
这是什么声音?
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我再次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模糊的视线中,原本横跨在我身上的骑士此刻已经退到了数米开外,重新的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而站在他身前的,留给我所能观察的,是个瘦弱而娇小的身影。
但即使是背影我也能够认出,因为映象或许过于深刻。
是那个萝莉。我于第二次轮回中曾在巷子里见过的那个萝莉。
“希露斯,你这次的任务执行的相当失败呢,虽说身为协助者的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明明身躯是这么瘦小,可给予人的安全感却是完全不成正比。
“对...不起”
已经同样处于濒死状态的希露斯呢喃的回应着。
“还有那个少女是怎么一回事?无聊的善心又发作了吗?”
她向后伸出手指,指向倒地不起的我,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眼前的骑士身上。
“治愈魔法!”
尽管她貌似是在怀疑我,但仍旧施展出了治愈系的魔法 。
唔..好温暖。
我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温暖所包裹。
就像是沐浴在暖流之中一般,身心都得到了舒缓,就连伤口也开始停止流血。
而一旁的希露斯也是同样被绿色的光芒所包裹着。“唔...你...就是接应盗贼小姐的萝莉酱吗?”
骑士的背部再次弯下,双手所持的剑刃向后翻转,似乎随时都会再来一次斩首突袭。
“没有搞清楚别人的年龄就擅自称之为萝莉...或许你应该去看看脑子呢”
从她口中吐出的是完全不符合她可爱外表的毒舌言语。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有趣有趣!不枉我这么努力,果然,努力是有回报的啊!”
“你,脑子有问题吧?”
“我还没有把幼童的肠子给刨出来过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好兴奋,你可以给我的对吧?就当是给我的奖励?”
“你...还真是有够恶心的”
他们不断的向彼此靠近着,似乎在一下秒就会爆发出战斗。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在彼此间的距离相差不到一米之时。
战斗爆发了。
我只能够知晓战斗爆发了。
金属的碰撞声响与变态骑士的狂笑声向我阐述着这一事实。
但我看不清,因为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
尽管在治愈魔法的帮助下我已经勉强恢复了视野的清晰,但却仍旧只能看到在空中不断闪烁的光芒彼此碰撞。
“如果是芙蕾姆大人的话...不会输的”
希露斯同样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理机能。
那个萝莉...是叫芙蕾姆吗?
“芙蕾姆大人...绝对不会输,她可是一阶骑士啊”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闪烁光芒的碰撞,嘴角像是已经看到胜利般上扬。
“砰!”金属碰撞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属于骑士的一把弯刀。
紧接着地面再次发出裂开的惨叫。
铺天盖地的灰尘将视野遮挡。
等到灰尘散去之时,被击倒的骑士已经再次站起。
而立于空中的芙蕾姆保持着俯视他的姿态。
“你....哈哈哈!真有趣真有趣真有趣,简直就是对我的奖励啊!为我的神献上祝福!哈哈哈哈!”
骑士,用手抹去自嘴角溢出的几丝血液,他的瞳眸不知从何时起已被猩红所覆盖。
拔出立于地面的弯刀,他再次摆出进攻的姿态。
“你的神?你们都好恶心啊...”
芙蕾姆叹了口气。
“恶心的虫子,是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所以,我会在这里直接将你格杀掉”
我看不清她是以怎样的目光对骑士说出这种话的。
但想必绝对是充斥着轻蔑。
因为她的语气几乎是将“我看不起你噢”这种想法直率的传达给对方了。
“伟大的夜王啊,赐予我吧,给予我吧,恩赐我吧,爱我吧!以猩红的罪人之血为引,以炽热的不死心脏为偶,救赎我吧!”
骑士突然抬起头,而后对着天空咆哮着。
自他的身体周围突然浮现的,是沸腾的蒸汽。
等他低下头时,面部已经变得如恶魔般赤红。
不仅如此,整张面部都被爆起的红色狰肉所侵占。
不像是人类,虽说从一开始就不像。
现在,完全就像是恶魔。
“血液...从现在开始....要加速了!”
“再让我,再让我....尽心一点吧!”
战斗再次随着骑士身形的消失而爆发。
但这次似乎变慢了些许。
即使是我也能够勉强看清他在空中的运动轨迹。
这样的攻击对芙蕾姆无疑是毫无效果。
“风炮!”
在跳跃到芙蕾姆身前之时就已经被从她手心处喷涌而出的风魔法所吞噬。
但...这次却没有被击退到地面。
风炮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击中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骑士的身影仍旧矗立在她的身前。
但风炮就像穿过空气一般透过去。
不...那不是骑士真正所在的位置。
那...或许只是残影?
身影变慢只是假象,只是因为速度过于极速而留下的残影也是假象?!
那他现在真正的位置...在哪?
“好好看着我啊!!”
他再次嘶吼着出现在了芙蕾姆的上方。
弯刀横侧,沾上了鲜血的刀刃在暮光的橙黄渲染下更加具有压迫感。
“—击——必杀!”
重力加速度协助他完成了挥动刀刃的使命。
刀刃撕裂着气流斩过芙蕾姆的脖颈。
鲜血再次染红我的视野。
但头颅并没有落下。
因为芙蕾姆在最后之际躲开了。
但刀刃仍旧划破了肌肤,留下血腥的伤口。
“果然...还是有点小瞧你了啊,你...应该有三阶,不,应该是二阶骑士的水平吧?”
芙蕾姆将涣散着绿色光芒的手贴上脖颈处的伤口,因为她转换了位置的缘故现在我勉强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仍旧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样平静。
“这样说的话...那你也是什么级别的?比我...还要强吗?”
他伸出舌头,用舌尖将刀刃上所沾染的血液舔舐。
“那我可要..更动真格一点了”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使出全力吗?是在嘴硬吗?虫子?”“你....真是可恶啊!那就来..试试看啊!”
将脚深踩入地面,借助地面所给予的反冲力,阿瑟尔再次跃至天空。
他的身体在空中不断的呈现着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以比跳水运动员更为专业的姿态朝着芙蕾姆所袭去。
就像是旋转着突刺的刀刃一样。
如果被命中的话一定是连着整个身体的肌肤都会被划破。
“无所不能,掌握着天空之自由的风之神啊,送我一程吧!”
芙蕾姆侧身躲过此击的同时展开了咒语的吟唱。
“以呼啸怒吼着的气流为弓,以抚摸万物的风为箭....”她的身后逐渐浮现出金黄色的弓弩。
像是幻化般随着她手臂的伸展而向后拉紧弓弦。
“承载着我的意志,划破那深渊的虚空吧!”
随着她最后吟唱的结束。
金色的光芒凝聚成箭的形状,像是无法躲避的太阳光照一般从身后射出。
这次不仅仅是撕裂空气那样简单。
更准确的说的话或许可以说是焚烧。
那支箭如太阳一般焚烧着周围的一切。
身体仍处于硬直状态的骑士在空中似乎已经无法再避开这一击。
“砰!”
箭与骑士胸膛的铠甲相碰。
而蕴含在箭体内的力量也在这一瞬间爆裂开来。
爆炸所迸发的声响几乎撕裂耳膜。
热的巨浪席卷着这道小巷里的一切,若不是希露斯为我添加了【风之护】恐怕整个身体的肌肤都会被热浪所吞噬。
恐怕这一击连巷外....
不,连百米远处的人都可以察觉。
而直接下这一击的骑士此刻已经被箭钉在了裂开来的地面。
他的双眼泛白,铠甲也是全裂。
似乎已经在刚才那击之下失去了意识。
“得走了...”
芙蕾姆从空中缓缓落下,降落到我与希露斯的身前。“这一击已经引起了注意了,再不走的话他的增援就快到了”
她的脸仍旧被平静的表情所覆盖着。
没有击败敌人的喜悦,没有消耗体力的疲惫。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般平静。
虽然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出卖了她似乎有点累的事实,但她仍旧平静。
“芙蕾姆大人...是我办事..不周”
希露斯搀扶着我,扶着墙壁站起。
“你难道打算把这个家伙也带回去吗?现在的话...我能从那扇门突破,但带上累赘的话,会有不测吧?”
突然被芙蕾姆用手指着,我用模糊的目光相回应。
确实是这样的啊...
我只是第一次和希露斯见面。
完全没有将我视为同伴的必要。
带着我这种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废物一起走也只是徒增游戏难度而已。
所以...完全没必要带我走。
在这里舍弃我就好。
反正我...从来都只是被抛弃的弃子a。
“她为了救我..断掉了一只手臂..”
希露斯似乎想要说服她带我一起走,甚至以我残缺的手臂为理由。
“不用的...完全不用的”
我开口了。声音的沙哑程度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不需要带我走,在这里抛弃我..就可以了”
没必要帮助我。
舍弃我就好。
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舍弃我...就好了。
“不会的,我不会在这里丢下你的!”
希露斯的反应更加剧烈了。
她用几乎是恳求的眼神看着才到她腰部的芙蕾姆。
什么啊...
明明我们之间还没有什么羁绊的,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我们刚刚才认识啊。明明在第一次轮回里你还毫不留情的杀了我啊。
就只是因为...我们很像?说到底..我和你...到底是哪里像了啊?
我还想在开口说些拒绝的话语。
但我注意到了更加可怕的事物。
——原本已经倒下的紫色发变态骑士,已经摆脱了箭的束缚。
双眼泛白,持着银白色的弯刀,就像无意识的向我们走来。
他的脚步声轻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就连背对着他的希露斯与芙蕾姆完全没有察觉到。“后...后面”
等到我反应过来,发出警告的话语时。
他已经走到了希露斯的身后,居高临下的举起了刀刃。
“不,绝对不..可以!”
在希露斯不解的目光中。
我突破了这具已经没有力量的身体的极限。
伸出仅剩的那只手将站在那儿的希露斯推开。
但代价却是自己处在了她所在的位置。
而那道悬于空中的剑刃随着骑士手部的挥动而完美的完成了它的使命。
随之一同迎来的是自我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液。
——我的胸口被划开了。
已经没有机会去确认伤口有多长多深。
但光是凭借着这难以言喻的痛感就知道程度恐怕相当不乐观。
视线这次模糊的似乎有点太快。
或许是因为失血的速率与伤口的程度成正比。
我无可避免的瘫倒了,背部感受着地面所特有的触感。
细微的岩石磨蹭着我的肌肤。
不过这种不适感与痛感比起来完全不够看。
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第三次轮回...又结束了吗?
我自嘲的将嘴角勾起。
但这次...我可是至少救了你一次噢..希露斯。
我看向站在一旁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希露斯。尽我最大所能的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
谢谢你...拯救了我无可救药的心。
下一次轮回,我一定会找出最优解。
你和我都活着的,最优解。
等着我,希露丝。
我发过誓的。
我会救你的。
死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都无所谓。
所以....
我——绝对会救你的!
在我彻底的失去意识前。
“不要死...”
听见了谁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