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你怎么了吗?”
满溢着关心的话语,自一旁传来。
但此刻的我,却顾不上再去回答。
混乱,脑子里一片混乱。
时间倒流说明发动了【回溯】。
而【回溯】的前提条件是我的死亡。
为什么,我会死?
不可能是伤口突然恶化然后直接死掉吧?那种可能性基本为零吧?
那,剩下的选项就只有一个了吧?
——这座宅邸里,有人想要杀了我。
不,并不只是停留在想要这个层次。
她,已经杀死了我。
“为什么....会这样?”
心脏,砰砰的跳动着。
反胃感,在体内蔓延。
光是想到自己原本那股自我良好的感觉,就想要呕吐。
为什么,要杀了我?
明明只要和我说的话,有多远我都能滚多远。
为什么,为什么?
到底,到底是谁要杀了我?
搞不懂,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夜月?”
温暖的触感,自胸口处传来。
或许是因为分神而迟钝过头,反应过来时希露丝已经绕到了我的身后,环抱着我。
“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夜月?”
“不....不是....没有,没有那种事”
谁,都有可能会杀了我吧?
毕竟我只是个外人而已。
我所奢想的伙伴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泡沫般虚幻的而已。
甚至....连希露丝....
都有可能是凶手吧?
毕竟这里是异世界,是没有法律禁止杀人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希露丝....你会杀了我吗?”
嘴巴,兀自的张开。
将心中所猜疑的,尽数吐出。
迟钝的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挽回了。
希露丝,已经确确实实的接受到了这个信息。
“杀了你?怎么会呢,夜月....你不是刚刚才给我那份建议吗....我还立下了那种契约...怎么会问这种话?”
疲惫不堪的大脑,勉强的运行着,我不断的思考着希露丝的话语。
就立下契约这点来看的话....现在已经是在我与希露丝交心之后了。
她所立下单方面的契约又是什么?
不理解,不了解,不明白,不清楚,不知道。
我要相信她吗?
我该相信谁?
真的有人真的珍视我,能让我去无条件的信任吗?
真的还有人,不是带着恶意接近我的吗?
无条件的恶意,无理由的排斥。
我.. 真的已经受够了啊。
我....我....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身后的少女,再次如那巷子中一般,轻抚着我的发丝。
胸腔内那股呼之欲出的躁郁,因此而缓息。
“我....可是你的英雄啊...”
对啊....对啊。
眼前的少女,是拯救了我的,善良的,英雄啊。
对,至少...至少如果是她的话,绝对绝对不会带着恶意接近我。
所以....
“谢谢你,希露丝”
我会选择无条件的去信任她。
————————
独自缩在床角,这次并没有心情去欣赏那片夜空。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这次轮回的刷新点已经确立了。
正是我与希露丝在拉完钩的片刻后。
如果第一次死亡前一样,我在希露丝的搀扶下回到房间,在被帮着换新绷带后独自留守房间。
上次的死亡,可以说是突如其来,完全没有反应的空间,睁眼眨眼就已经是新的轮回。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我死于睡梦之中。
也就是说,有人在我入眠之时潜入房间,以最干脆的方式结束了我的生命。
所以,要想看清来着的面目并不困难。
只需要一直保持清醒,就能知晓谁是凶手。
并没有喊上希露丝陪伴着我,尽管她主动询问“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要不要我陪陪你呢?”。
因为,如果凶手是这座宅邸里的某个存在的话。
那希露丝肯定会相当为难的吧。
我,就只有命可以随意的舍弃。
但,每次舍弃都至少需要获得什么情报吧?
所以,至少是在迎来第二次死亡前,我一定要知晓——杀死我的凶手的身份。
在希露丝离开后,我便立刻将房门反锁,之后就一直缩在墙角,在恐惧与绝望中麻木着思考。
因为,没有计时的道具,所以无法知晓准确的时间。
但就窗外那片已经是纯黑的景象来看,已经是深夜了吧。
“可恶....到底是谁,是谁想要杀了我?”
是从一开始就直白表明对我没有好感的希娜?
是那两个被希露丝说“其实相当有实力”的萝莉?
还是说,是芙蕾姆?
为什么要杀了我?
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恶意为什么总是指向我?
当我再次陷入痛苦的思考之时。
“嘶嘶”
门把手,传来了怪异的声响。
那是因为门自内部被锁起,所以从外部转动时才会发出的,特有的声响。
也就是说——有人想要闯进来。
没有任何勇气,能做的就只有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而后蜷缩在一起。
如果真的被突破的话,那迎接我的命运绝对是死。
就算,有着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又怎么可能能淡然的去面对死亡啊。
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消失了。
是失败了吗?
我,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心却再次提到嗓子口。
“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睡啊,雾海夜月小姐....这是你的名字没错吧?”
转动的声音消失,并不是转动者放弃了继续转动。
而是已经失去了再去转动的必要。
——门,已经被打开了。
明明是锁着的,但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借助微弱的光亮,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位于门口的那个存在。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那个看上去那么乖巧,就像是萝莉一样的正太。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叫希克吧。
“嗯?你是在询问什么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
“雾海夜月小姐,为什么只重复一句话呢?是已经坏掉了吗?多体谅一下我吧,我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你的”
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我?
这,又是什么意思?
搞不懂,完全就搞不懂。
明明我们才认识第一天而已啊。
“你是...要杀了我吗?”
“如果提前将剧情告诉观众的话,戏剧就已经失去它原有的乐趣了吧?”
那娇小的身躯,朝着我所在的方向不断前进。
白天看到的那副可爱的面庞,被黑暗所笼罩着,留下的只有漆黑的压迫。
好害怕。
恐惧,绝望,畏惧,世界上所有负面的情绪此刻全凝聚于胸前。
这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死亡都不一样。
不是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就被人割断头颅。
也不是坦然接受后被贯穿胸口。
前两者都隔绝了对死亡的畏惧,频繁的死亡甚至让我觉得死亡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
因为知道,自己会被杀。
所以已经在害怕。
此刻对死亡的畏惧,超越了过去的任何一刻。
马上就要被人杀死,光是想到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而现在,能够鼓起勇气没有让身体完全失控就已经是极限。
“至少....至少要告诉我吧?为什么....要杀——”
询问的话语,并没有来得及完全说出。
因为在那之前,喉腔便已经被完全破坏了。
反应过来低下头迷茫的去查看时,却只看见自脖颈处喷涌而出的血色喷泉。
——脖颈,被贯穿了。
“啊....啊”
本能的伸出手,想要去拔出捅穿自己喉咙的罪魁祸首。
“呀,雾海夜月小姐,不要打断我的艺术”
但,连仅剩的右手也动弹不得。
——被贯穿了,被像是钉子一样的东西贯穿手心,然后钉在了墙面。
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难以言说的痛,毫不留情的支配着整个身体。
像是要将所有理智全都驱逐一般,肆意的在身体内奔走着。
“啊...啊”
想要哀嚎,但早已失去资格。
发音的器具已被破坏,这下子连生命都可以说是完全垂危。
视野,逐渐模糊起来。
原本微弱的光亮,一点又一点的消失着。
“啊....啊.....”
身下,不断传来腥粘的触感。
拼尽全力的用已经丧失机能的双眸看向那里——是独特于纯黑的鲜红。
血,那毫无疑问是血。
是仍旧不断流出,像是毫无止尽一样倾泄着。
“咳...”
意识,已经完全模糊。
错乱的视野中,希克的身影逐渐逼近。
他走到被完全钉死在床边,毫无反抗的我的身前。
而后,弯下腰。
“啊...咳”
伴着他手腕的收回,我的眼前彻底被血红所侵占。
被锐器堵住而未能完全喷泄的血,此刻以非比寻常的气势喷涌着。
近在咫尺的距离,又加以月光的闪耀。
即使视野已经完全颠倒,却仍模糊的看清,他手中的锐器到底为何物。
——是...剪刀....
“再见了,雾海夜月小姐”
恶魔,在低语。
而我的意识,就此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