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奔跑。
从森林的入口处,不断的朝深处奔跑着。
树木参天的阴林连白天都被暗所统治,深夜则更不必多说。
看不清,双眸中倒映的只有暗。
但,就算这样也还要前进。
因为这是希娜计划的一部分。
在确定敌人能够知晓我的位置,以及【裁缝】在森林内几乎无法死掉的情报后,制定出的计划。
——由我充当诱饵,将【裁缝】引出森林,再由芙蕾姆解决敌人。
跟着我一同前进,但却未步入森林一步的,就只有芙蕾姆而已。
因为倘若这边爆发战斗,按照经验那宅邸也会被袭击。
所以将剩余的人手全部用来保护宅邸,在已知情报,有足够时间去准备的基础下,希露丝她们不会轻易败北。
“真是渗人啊....”
即使说着自己习惯黑暗,但若真像这样一般在夜里肆无忌惮的奔跑,还是为害怕的不行。
不断向前的双脚,频繁的踩着地面上散落的叶片。
由此而生的伴乐,比最阴沉的小调更令人不适。
从森林的入口处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跑了有几百米。
并没有感到疲惫,甚至神经比以往还要兴奋。
“呐..那位小姐,为何如此心急?需要帮助吗?”
正上方的昏暗里,让身体产生呕吐本能的恐惧之音再度回响。
——她来了。
在意识到这点的一瞬间便刹住脚步,而后朝着反方向冲刺。
必须将她引出这片森林。
在一对一的条件下芙蕾姆不会输。
“呐,我说那位小姐,为什么要不理人呢?我的服务态度可是相当诚恳的”
但,即使有过加成,我的速度也还是完全不够看。
眼前的路,被挡住了。
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人形,暴露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肉色。
距离出口处还有百余米。
必须要想出办法将她成功引诱。
“为什么会是你来呢?我可爱的小姐。”
虽然早就预料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应对的方法也在一开始就商量好。
但果然,真的遭遇时,还是会害怕的颤抖。
但...不能就这样停下。
要做到...必须要做到。
“你,是【裁缝】对吧?邪月的干部”
克服着恐惧,我将先前就已经设定好的回答说出。
这也是希娜想出的对策。
在遭遇到【裁缝】时,既然无法正面逃脱,就必须用智慧去撒谎。
【裁缝】并不知道我的一切,但我对她可谓是知根知底。用这份情报差,就能塑造出自己想要的形象。
——将自己塑造成她的同伴。
拦住我去路的少女,明显的呆滞了一瞬。
绝对搞不懂吧?为什么我会知道她的身份。
脖颈处,像是有肉被勒住一般苦痛。
想必,是那些丝线已经逼近了脖颈。
倘若接下来再有什么差错的话,恐怕脑袋就会与身体搬家,计划也会再度失败。
所以...必须要用尽一切智慧去撒谎。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这种事还真是令人好奇呢”
眼前的少女,摇摇晃晃朝我走近。
已然接近了肉眼可见的距离——果然还是先前最初的那副皮囊。
“我是你的同伴”
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任何威胁。
“那位大人没有和你说吗?这次行动里有我的存在”
她的脸上,与预期中一样困惑。
“还真是...匪夷所思呢....”
她用手端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我。
“没必要再通过这些手段把里面的人引出来,她们偷走的东西我已经取回来了,接下来就直接利用数量优势将那里摧毁就够了”
强行的压制着恐惧,我与她对试着。
那双眼的底下,到底套着几层皮?
“你早就让骑士把宅邸围起来了,不是吗?”
【裁缝】,显而易见的陷入了困惑。
她狐疑的看着我。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你的计划过于直白了”
“是吗...”
脖颈处的绞痛,消失了。
“为什么,在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不直接和我袒露身份?”
但,她似乎仍旧对我怀有疑虑。
是在指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吧...
“如果在那里就坦白的话,最多就只能抓到两个人吧?现在...不是可以全都一网打尽吗?”
“深入敌腹....是可以这样说吧?”
已经完全不会因为撒谎而内疚。
谎言果然是人类最棒的武器。
只要将所有的情报全都理顺,就能利用情报差编造出无懈可击的谎言。
“还真是扫兴啊....是同伴的话就不能将你制成我的东西了呢”
少女失落的摇了摇头。
似乎...是信任了我?
“不过,那东西呢?被她们偷走的勋章”
“因为担心你会不相信我直接杀掉我...为了保险起见,藏在森林外面”
“诶?还真是深谋远虑呢...”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但并没有做出对我不利的行为。
向一旁侧过身,她为我让出道路,同时用手拨动着周围的丝线。
“已经让人去摧毁那座宅邸了,带我去看看吧...你带回来的东西”
这样说着,她示意我走在前面。
被人一直跟在身后这样前进,老实说让人心生不安。
若已知跟随的人是随时都有可能杀死自己的变态,那份不安就完全转化为畏惧。
心脏在怦怦乱跳。
虽然无法具体确认...但——这是做到了吧?
她是真的信任了我,还是再假装顺着我的计划?
明明只有百余米的距离,但过程却是如此的漫长。
“啊,真是不可思议呢,没想到我青睐的原料竟然是同伴...”
跟在我身后的少女,像是在抱怨一样哼唧着。
“不过...是同伴的话,就能让我和制造出那件衣服的人见一面吧?你说是你的什么人来着...姐姐?结束后让我和你的姐姐见一面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保持沉默。
森林的出口,就在前方。
已经能隐约的看到,微弱的月光。
“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雾海夜月”
“真是奇怪的名字呢...但,还真是潮流呢”
一问一答着,终于来到森林的入口处。
芙蕾姆,就埋伏在周围。
只要将【裁缝】引出森林,那就是必胜。
但...
“呐,夜月小姐,请你把那东西取出来拿给我看吧”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入口处停下脚步?
已经离开森林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停留在原处的裁缝。
难道是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识破了?还是说她过于谨慎?
“.....”
我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去回答?
这不在所设想的情况中...是突发事件,是大危机!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脚步了呢,夜月小姐?”
逼迫的声音再度响起。
必须...必须要立刻想好回复。
但...我应该怎么回答?能怎么回答?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出来?
“你...不打算出来吗?”
“是的呢,【裁缝】只要在室内工作就好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为什么不动?
为什么不出来啊!
“呐,雾海夜月小姐,和你玩真的很开心呢”
脖颈,突然再度感受到被勒紧的窒息感。
“虽然从一开始就识破了你那没有意义的谎言,但...角色扮演真是不错呢,以后也制作这类型的服装吧”
在森林的入口处,在月光可照耀的范围内,【裁缝】捂住嘴笑了起来。
难道....难道....
在一开始就全部被识破了吗?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但,你的一切,就让我在杀死你后细细品尝吧”
窒息感,充斥着整个大脑。
并不是一瞬间的断头,而是最为煎熬的窒息死。
是在以折磨我为乐趣吗?
因为缺氧而瘫软的身体,无力的跪倒在地。
用手挣扎着抚摸着喉腔,但除了让右手被割出伤口外毫无作用。
即使这样,她也仍旧只是站在那,没有想要离开森林半分的打算。
但...
她的身体突然不自然的向外突出。
就像是被人从身后猛踹一般被踢出了森林。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已经够了...”
脖颈处的束缚,解除了。
是微弱的火将缠着的丝线全都焚尽,而后又全然熄灭。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是芙蕾姆从裁缝的身后将其踢出森林,而后又瞬间解开了束缚着我的丝线。
“...?!”
没有防备的【裁缝】,就这样被踢向空中。
在翻滚数圈后,脸与泥土亲密接触。
“怎么...可能?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为什么没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她双手撑着地面,像是想要再次起身。
但芙蕾姆却没有给她机会,在她抬起头的瞬间便将短刀刺入她的头部,而后翻转。
“如果只是短暂的隐藏气息的话,我还是做得到呢”
因为在先前就被我告知了【裁缝】有多重皮囊的能力,所以在摧毁这第一层后芙蕾姆便向后跳跃,与之拉开距离。
被摧毁掉第一层皮囊的裁缝,再度展现出已经见过一次的惊悚。
爆体而出的第二层,仍旧是见过一次的,身材高大,穿着西装的男人。
“真是让人不爽....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他的身后,再度浮现出那把剪刀。
而芙蕾姆只是轻蔑的看着他。
“邪月的虫子....做好被审问时生不欲死的准备吧”
调整着位置的二人,全都摆出进攻的姿态。
战斗,已经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