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的芙蕾姆,横抱着比她要高得多的我。
如此违和的组合,伴着芙蕾姆有违常理的力量而上下在樱花林的上空穿梭着。
而先前我们留下【囚徒】的地方,此刻也能明显的听到激烈战斗的声响。
“果然,这样的话那家伙应该会被这里的守卫杀死”
同样察觉到远处的波动,没有停止向前,芙蕾姆如此的说着。
“不仅仅是村庄里存在那些盔甲守卫,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那种东西,啊,真是难缠,不过,只会对魔力起反应也还算是可以反制”
像是在对我解释说明,又像是在讲给自己听以缓解痛楚,她说着长篇大段的言论。
我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像是彻底透支身体的苍白与虚弱,此刻正于那张脸上上演。
不仅如此,她肩膀处的伤口似乎已经崩裂,肉眼可见的血液自那里渗出。
“芙蕾姆....”
她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
“好,到这里的话,应该就没关系了吧,啊,真是跑了相当一段路程呢,稍微有点累了呢”
自高空平稳降落,没有给我反应的机会,她便将我粗暴的扔在地上。
不过,即使背部与地面亲密接触,也并未造成任何算得上棘手的伤口。
稍微的扫了一眼四周,才发现已经被芙蕾姆带着来到了这座森林的更深处。
这里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樱花林而已,光从眼前这突兀的出现的桃源深处的瀑布,就可以知晓。
而瀑布的周遭,则是相当奇怪的地形与摆放独特的大量石碑。
不过,现在却没有时间容许我去查看那些石碑上到底是什么。
“雾海夜月....好了,现在,可以和我好好说一说了吧”
前所未有的大口喘着气,状态已经差到极致的芙蕾姆,并没有拿着刀刃对准我,或是在做什么其他威胁。
相反,她无力的瘫靠在最边缘的树边,低垂着双眸,像是对我毫无防备。
“我...我...”
接二连三的被芙蕾姆救下,这份恩情本就无可报答。
之前还认为自己已经丧失了于她那的信任,但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还是在信任我。
信任着什么都做不到,差点将所有人都害死的我。
尽管很想告知她有关于我的一切,但这并不被准予。
所以,我只能痛苦的抱住头。
“抱歉...我什么都说不了”
所以,我只能以这份无能来回报她的信任。
“是吗...”
她阴森的笑了笑,随手将自己被血与汗黏住的额前发丝向上抓起。
——好可爱。
虽然,这时候还在想这种问题似乎是有点太过分了。
但,看到那张惹人怜爱的娇小面孔,产生这种想法是无法阻止的吧。
更何况,对方是我从未认真观察过的芙蕾姆。
“那...让我来猜一猜吧”
她将短刀收回刀鞘,眼神上台,那与面容完全不合的锋利眼神笔直的看向我。
“雾海夜月,你真正的加护...是回溯时间吧?”
“?!”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
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我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萝莉,而她还在继续着她的推理。
“之所以无法和我完全说明一切...我猜,或许是加护的限制吧,毕竟,我还是稍微知道一点加护相关的知识的啊”
似乎,是已经从我的表情上看出回答。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总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加护,是将时间倒流,具体的方法我并不知晓,但,或许是必须触发某种特殊媒介吧?”
“为...为什么?”
心口,突然皱痛起来。
捂住自己心脏所在之处,我沙哑着问道。
“猜测...从那座都市里第一次见面,你就好像已经见过我一样...在宅邸里也是,莫名其妙就改变态度,气质也变得那么快”
?
“当然,我也还有其他猜测,不过,就你那副表情来看...看来我是对的呢”
听着她的话语,莫名的情绪自胸腔中升起。
并不是即将被捏爆心脏的痛苦,而是像是在夜晚独自哭泣时吃下最苦的咖啡糖一样,让人难以言说的苦涩感。
看样子,能力被猜出来,并不会触发【回溯】。
“这样说的话,你...已经努力过很多次了吧?雾海夜月”
按住肩膀上伤口的同时,她笑着说着。
而这句话,却宛若点燃藏深埋藏在我心中的炸药的火苗,彻底让我的情绪崩溃。
“唔...嗯....”
想要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再度沙哑。
明明才相隔不久,嘴角却又再度品尝到习以为常的苦涩。
我,好像成了爱哭鬼了呢。
“喂喂喂,你这是突然怎么了?”
察觉到我的异样,芙蕾姆扶着身后的树,踉跄着站起身。
是啊,我这又是,突然怎么了呢?
明明,现在应该开心的才对啊?
自己能力唯一的短板都被理解,之后就可以肆意交换情报...明明,已经笑的才对啊?
可为什么,我会在哭?
“啊...啊....”
张开嘴想说着没事,但却发现泪水与鼻涕全都失控的流淌着。
这样子...这样子是不可以的啊。
明明之前都是只会在夜晚的被窝里独自偷着哭泣,为什么...现在却总是被人看见我这种丑陋的样子。
“啊...啊啊啊”
想要收声,可却已经无法制止住自己的失态。
泪水,晶莹可见的滴落在撑在地上的手背上。
哭声,环绕在自己的耳腔。
突然哭泣的理由,其实,我是知道的啊....
——这是我,迄今为止以来,第一次被人理解。
脑中突然闪回的,是过去的景象。
小学时,莫名其妙的就被同学污蔑偷了他的文具,即使哭着解释还是被父母痛打一顿。
中学时,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人说成为了钱财而去做援 交的下流女,即使尽全力的去证明,去呐喊,结果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从来,都没有人理解过我。
从来,都不会有人看着我眼角的泪痕问我昨晚为何而哭泣。
她们都只会听信世界的恶意所凝聚出来的恶意,从来都没有...试着去理解过我啊。
我很痛苦。
从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很痛苦很痛苦。
痛苦到每天夜里都捂住自己在被子里无声哭泣,痛苦到无数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即使,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死的痛楚,失去一切的绝望。
我都没有去统计,自己到底已经多少次经受过这些折磨。
将又如何?卒又怎么样?
从一开始.....我从一开始想要的...
就只是被理解,就只是被信任,就只是被爱而已啊。
而现在,有人在和我说。
——“你已经努力过很多次了吧?”
是啊,是啊,是啊。
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呢。
我真的....啊.....
“啊啊啊....”
已经,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那股情绪。
我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第一次,在她人面前,狼狈的痛哭起来。
而略带着血味的温暖,自前方将整个脑袋全都包裹。
而后抚上脸颊的,是炽热却粘稠的小手。
“虽然搞不懂你在哭什么”
是芙蕾姆。
是外表那么冷淡的她,此刻用双手将半跪在地的我拥入怀中。
“但...想哭就哭吧,这是我给你的一次特权,是对你长久以来的努力的奖励”
发丝被轻抚,泪水被擦拭。
明明,她的情况比我要糟糕的多。
可,这样的她,却还是在照顾着这样的我。
我真是个,卑劣的坏人。
但.....
至少,至少是这一次机会。
请让我,痛哭一场吧。
我就这样将头埋在她的胸口,任凭着眼泪坠落,浸湿她的胸口。
等到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我到底哭了多久?这点,我并不知晓。
只是,茫然之间,我与芙蕾姆已经并排的躺在这樱花之上。
甚至,我的头还倚靠在她那没有负伤的手臂上。
是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吗?还真是...真是不像话呢。
在内心中嘲笑着自己的懦弱,但心中的勇气,在此刻却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我还能,继续向前。
只要和芙蕾姆一起,只要和理解我的人在一起,只要和我珍视的伙伴在一起....
我就绝对能突破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或许....真的能在那途中,察觉到自己的才能也说不定。
半起身,我看向躺在一旁的萝莉。
她,一定相当疲惫吧?
因为,若是往常我这样凝视着她,早就被骂“雾海夜月,你是想死吗”了吧?
但此刻,她却仍旧紧闭着双眼,面色痛苦的入睡。
“艾莉...丝,我会....帮你报仇...的”
呢喃着梦话,她的眉毛皱起。
是在做噩梦吗?
近距离的俯瞰她的容颜,才知道并不只是能单纯的用可爱形容。
因为,那脸上有着许多浅浅的伤痕,那是与可爱完全无关的景色。
“你....有喜欢偷窥别人的癖好吗?雾海夜月”
盯着眼前的面容而入神的我,被这张脸的主人用冷声唤回。
不知从何时醒来的芙蕾姆,此刻正摆着嫌弃的表情看着凝视着她的我。
“抱.. 抱歉!”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赶忙向后退了几步。
“所以,你那魔怔的情绪已经好了吗?”
像是在拿我打趣,她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啊...对,我现在已经很好了...嗯”
突然回想起,自己在她怀中哭泣的丑态,脸发烫的同时,我语无伦次的这样回应着。
“居然...会睡着呢,我正是越来越蠢了,不过没有被袭击,也算是幸运呢”
她站起身,状态似乎已经好转。
“既然你已经正常了,那我们来好好商谈一下吧,接下来的对策”
警惕的看向四周,她对着前方的那片瀑布挑起眉,但下一秒却又看向我。
“毕竟,像无头苍蝇一样可什么都做不到”
“是!”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首先,来聊聊你的加护吧...触发的条件是什么?”
“我...啊...”
只是刚想尝试着开口,心口便皱痛起来。
这想必是所谓的警告,只要我彻底说出口一切就会向先前一样倒流。
“还是被限制了吗?”
她端起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捂住嘴巴的我。
“最恶劣的情况的话....不会是死亡吧?”
“!”
我拼命的点着头。
“居然真的是这样...你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啊”
她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掺杂了别样的情绪。
但我,无法认清,那到底是何物。
“那,来制定只属于我们的暗号吧”
她,走到我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仍旧瘫倒在地的我。
“暗号?”
我不解的看向她。
“最不妙的情况下,你可能会再度触发时间的倒流,那时候的我,并不一定会这样认同你”
“但,我早就在猜疑你的加护,如果你能说出我所告知你的暗号的话,即使是过去的我,肯定也能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吧”
原来还可以这样嘛?
“听好了,雾海夜月”
芙蕾姆,强硬的揪起我的衣领,将我的耳朵对准她的唇边
“我只会说一次,所以,给我好好听着”
“我们之间的暗号,名为....”
“——艾莉丝 潘德拉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