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这样做吗?”
位于村庄的最边缘,我的视线于身旁的芙蕾姆与眼前大量游动着的暗色盔甲间飘动。
“我只能想到这样愚蠢的办法了啊,雾海夜月”
从腰间拔出刀刃,芙蕾姆单手持刀,而另一只手则是凝聚魔力,对准着地面。
——这正是她的计划。
在这里释放大量魔力引来盔甲护卫,而没有魔力的我则乘机潜入那颗巨树底部。
而片刻后芙蕾姆就会寻找时机逃脱至我身旁,将我带上树顶,夺走那名为【凋零夜雨】的剑刃。
“呼...”
深吸着气,我试图平息自己的紧张。
很显然,这个计划以我为核。
首先要在芙蕾姆的掩护下潜入巨树顶端,再然后还要独自再次进入神社取走剑刃。
如果...如果,我失败了的话,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不能失败。
即使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取走那柄剑的资格,但...不能让芙蕾姆失望。
“不用紧张,办不到也没有关系”
像是察觉到我的顾虑,芙蕾姆对我浅浅的瞟了一眼。
“只是,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
“再让我更喜欢你一点吧,雾海夜月”
如此说着,赤色的焰火于其身前猛然升起,只是顷刻间,周遭的一切便被染上跳跃的赤红。
火在舞,肆虐的狂舞。
而原本位于附近,只是拖着大剑漫无目的游走着的盔甲守卫们,此刻全都闪烁着眼中的红光,朝着芙蕾姆袭去。
“我...做得到的”
没有再去回望芙蕾姆,我朝着巨树的底端,像是要将自己的所有气力全都耗尽一般奔跑着。
身后,刀剑碰撞的声响连绵不绝,为我演奏着一首又一首无法安心的催魂曲。
村庄的边缘,离位于中心的巨树底端并不近,不,或许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的体力实在太差。
本来就没有期望过自己这种从没参加过运动会,体育课也是形单影只的独自在操场晃悠的人能有多强的运动能力。
但只是稍微跑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这未免也太贫弱。
腹部在抽痛,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痛苦。
但好在,敌人似乎全都被芙蕾姆吸引,仍由着没有魔力的我径直前进。
所以,在彻底失去体力瘫倒在地前,我成功的来到了树的最低端。
“哈...哈.....”
单手倚靠着墙壁,大口的将浑浊的气息吐出体内。
接下来,就只用等待另一边的芙蕾姆从战斗中脱逃,再将我带上树顶。
但...最棘手的敌人,那位名为雾岛樱的少女,至今都没有出现。
是在树的顶端,还是说位于其他地方?
不论如何...只希望,她不会出现在芙蕾姆那边。
“崩...”
周围,大量的房屋在坍塌。
如木偶一般欢笑着的人们,即使身体被火完全包裹,烧的已经血肉模糊,却仍旧在重复着欢愉的动作。
大量的人群被坍塌的房屋所挤压,甚至绝大部分都与自己的躯干分离,但即使如此,却仍旧在欢笑着。
甚至,欢笑声比以往还要热烈。
诡异的景象在眼前盛大开幕,这绝对是极具艺术性的变态才能欣赏的作品。
所以,没有艺术细胞也不是变态的我,看到这一幕就只是想要呕吐想要逃离而已。
身体,在恍然之间被猛的拦腰抱起。
“诶?芙蕾姆?”
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是芙蕾姆在刹那间来到我的身边,带着我向上攀爬。
芙蕾姆并没有回应我,她只是以惊人的脚力在层叠的树干间来回跳跃,向上攀爬。
即使身体表面没有伤口,但她的脸色却再度苍白起来,连带着额头也在冒出虚汗。
难道说,是先前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彻底愈合导致的吗?
不知不觉间,此刻离地面已经相隔甚远,甚至已经可以触碰到周遭的云与雾。
从这里摔下去的话,说不定可以立刻成为崭新的肉酱供怪物食用。
我全神贯注的紧盯着上方,此刻离顶端已经并不遥远。
在即将抵挡最顶端之际,芙蕾姆猛的将我上抛。
因为恐高与失重感而尖叫着的我,在失态时却精准的降落于树顶,而芙蕾姆则是在随后攀爬而至。
她几乎是立刻就警惕的看向四周,似乎在决定登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完备的战斗准备。
但,目视所得的结果却是在糟蹋她的精心准备。
因为,树顶上面除了神社以及神社相关的一系列设施外,没有任何他物。
那少女,根本就不在上面。
那,她应该在哪?
“就是这里吗?雾海夜月?”
站在神社前方,我们一同仰视着阶梯之上的神社。
明明赤红色的门已经朝着两侧敞开,但门后却仍为视野不可探寻之地,目之所及仅有昏暗。
“你进去吧,雾海夜月,我会在门外等着”
在芙蕾姆的催促下,我深吸一口气,再度踏上阶梯。
在踩上最后一层阶梯之时,周遭的一切再次转换。
周遭已经不再是什么树顶或神社,有的只有空灵般的昏暗。
脚踩着的,是荡着波纹的浅水面。
于空中悬着的,仍旧是那石碑与被咒符缠绕着的剑刃。
我....要怎么做才能拿到那柄剑?
很显然,那高度并非我跳跃就能够得到的。
先前担忧自己没有取下剑的能力的忧虑,在此刻化为现实而爆发。
芙蕾姆的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却要因为我的无能而败北吗?
不...就应该要喊芙蕾姆一起进来的吧?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能碰到那柄剑。
意识到这点,我转过身,想要呼唤芙蕾姆进入神社内部,但身后却仍旧是相连着的昏暗。
我...为什么会这么蠢?
蠢到连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都没有察觉?
上次只是那少女拍了拍掌一切就立刻消失,但这次却完全没有独自离开的出口。
“要...完蛋了吗?”
悲观的情绪升起,但下一秒我便再度恶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怎么还在用过去的想法去处理事情?那样的话你能做到什么?雾海夜月?
逼迫着自己冷静,我开始认真观察起周遭的一切。
但,这里值得瞩目的确实只有悬浮着的剑刃与石碑。
“解读...解读吗?”
轻抚着心脏,聆听着其跳动的音响。
我将所有精力全都放在观察石碑之上。
但,能看清的字却仍旧只有那几个。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无力的那种焦躁感,与强撑着振作起来却发现自己仍旧什么都做不到的那股绝望感,于此刻混合着将我缠绕。
哀叹着气,甚至连眼泪都要憋出。
但,还是什么结论都无法得出。
果然,我根本就不是那少女所等待的人,也根本就不是值得芙蕾姆去期待的人呢。
自责之际,空灵又富有童性的声响却于周遭响起。
“又见面了,雾海夜月”
是神?
猛的从失意中苏醒,我看向四周。
剑仍旧高悬于空,周遭并不是每次与神会面时都会来到的场景。
“看不清,很痛苦吧?”
但,那声音却并不是幻听。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这种模糊的东西,还说着什么命定之人一眼就能解读出一切这种话?!”
朝着周遭怒吼着,但却只得到神的冰冷回应。
“抱歉,因为一开始没想到有人会背叛”
像是被水触碰,肩膀上感受粘稠的不适。
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确实存在着像是人型的生物。
它没有脸,身体完全由水组成,勉强构造成人型。
而神的话语,正是出自于它口。
“世代守护着这魔法器的雾岛一家,于此代,背叛了我的旨意”
“你见到的,应该是叫雾岛樱吧?那家伙的父亲触碰了【凋零夜雨】,借助翻转逃离了这里,不仅导致石碑被翻转错乱,还创造了裂缝,导致外来之人大量涌入”
“那些人暴力的屠戮了这里的原住民,最终被我种下的神树的魔力所催眠,而这颗神树也开始扭曲,脱离我原本的旨意”
听着眼前这诡异人型的话语,我向后退了几步。
“不...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一切,你只用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会成为【将】的你就够了”
它的话语,仍旧让我无法理解。
由水所铸造的人型,朝着四周崩裂开来。
溅射出的水珠,朝着空中奔涌,触碰到石碑。
但,字体并没有恢复,反倒是石碑开始碎裂。
伴着周遭所有石碑的集体崩裂,悬浮着的剑刃坠落于水面,荡起涟漪。
“成功...了?”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神会突然出现,又突然对我伸出援手。
但...就局势来看,现在算是成功了嘛?
我喜出望外的拾起那柄剑,在右手触碰上剑柄的瞬间,胀痛感便从身体内暴躁的游动着。
从心口处为原初之地,以断裂的左手切口处为中点。
“啊!”
就像是体内被人在猛吹着气,马上就要爆开一样的肿胀感,摧毁着我的理智。
但只是片刻,痛苦便全然消失。
“手...回来了?”
而且,自己原本断裂,被希娜点评无法恢复的左手,此刻却再度浮现在眼前。
只是,肌肤并未完全康复,虽然血肉裸露,露出白骨,却未有一丝痛感。
是因为这魔法器吗?
我看向手中的剑。
发觉,除了被自己紧握住的剑柄处咒符脱落外,剑身仍旧被束缚着。
不知为何,我有股预感。
——若是将所有咒符全都拆下,会发生相当可怕的事。
所以,尚且不去动弹就好了。
先让芙蕾姆去观察一番吧。
“砰...”
镜片破碎的裂痕,突兀的出现在在周遭的昏暗之上。
伴着崎岖的破碎之音,周遭再度恢复光亮。
“芙蕾...”
意识到自己突然脱离了那没有出口的空间,想要将自己成功取下剑刃这件喜事相报。
但,呼喊的话语却只停留在一半。
因为,眼前的一幕让我的理智近乎崩溃。
——芙蕾姆,瘫倒在地面。
不仅如此,她的胸口被贯穿,深暗的血洞贯彻整个身体,周遭的樱花全被血色染红。
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我却无法一眼判别。
只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过于混乱。
持着弓,像是在瞄准着谁的巫女。
拖着大剑,没有意识的大量暗色盔甲。
本应该坠落于深渊,彻底死去的变态骑士。
仅剩下一条命,本该被守卫处决,但却仍旧活着的囚徒。
以及....带着鬼面,绿色长发向后飘动着的少女。
“希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