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开始错乱起来。
仿若齿轮停止转动的机器,一切在短暂的静止后爆发。
足以吞没一切视野的纯白光芒,自脚底深入底测的剑端爆发。
而与此同时,脚底的巨树,开始坍塌。
只不过是是一瞬而已。
不,或许并不只是一瞬,只是意识断层又迅速恢复,造成了只有一瞬的假象而已。
不论如何,当我再次恢复视野时,一切已经陷入无可挽回的局面。
巨树坍塌,将周遭的地面伴着森林与山谷全都压成渣滓。
天上,再度同时浮现出日与月,只不过,这次是带着坠落的趋势无限逼近双眼。
世界的一切,已然全被翻转。
希露斯,骑士,那些本该活着的人,从里到外被翻转,爆裂成令人作呕的肉团。
芙蕾姆,甚至是那些木偶似的村民,本该死去的人们,愈合伤口,睁开双眸再度站起的同时却又在狂笑。
【月亮会知晓一切】
她们开口。
【月亮会救赎一切】
她们在笑。
【月亮会翻转一切】
她们吟唱。
她们虔诚的合掌,注视着于天空坠落的日与月。
她们齐声高呼着,她们所敬爱的神的昵称。
然后....
砰!
日与月坠落于地。
赤色的火浪与皎洁的碎片于地面爆发。
世界的一切全都被摧毁。
活着的又或是死去的,曾存在过或已经逝去的,此刻已全然不复存在。
翻转,翻转....
天空被撕裂,裂痕突兀的浮现在那已经没有颜色的天。
而持着剑,被火浪焚灼去一切的枯骨,再度再生出血肉。
新生的双眼,目视着一切。
“.......”
意识,终于再度属于自己。
只不过,就现在而言,似乎真的已经毫无意义。
我,看着一切。
被抹去存在痕迹的过往,已经不复存在。
森林也好,树也好,甚至村庄也好,全都已经消失殆尽。
周围,只剩下漆黑空洞。
不,并不能说是只剩下...因为头顶正上方的暗色天空,存在着碎裂的印痕。
"我....做了什么?”
迟一步的意识到这一切,猛地松开紧握住剑柄的左手。
明明已经失去了依靠的被插入物,但裸露出的剑却直挺的立于眼前,涣散着暗淡的紫光。
从先前起就已经模糊的意识,在此刻稍稍清醒。
并非不能理清一切,只是越是去想,就越因此而痛苦。
“是这柄剑吗?”
略带着些许痛苦的最后记忆,停留在自己握住剑柄。
翻转一切的至高魔法器,【凋零夜雨】,它的作用....是什么?
“不....说到底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周遭的一切全都消失,那是否意味着....死亡的时间点再度被重置?
死,即使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必须马上死掉才可以。
想要去握住剑柄,但看清自己伸出的右手后,还是控制不住的喊叫着。
右手的确存在...只不过,肌肤却替换成内部的血肉。
不仅如此,除了左手外的手与脚,几乎全都是这种膨胀的肉团姿态。
短暂的迟疑,我还是握住剑柄。
虽然过去只是在影视剧里见到过这种东西,但实际握住时,使用的方法并不难参悟。
无非就是利用尖锐的尖端,刺进敌人的血肉而已。
而我现在要做的,即是将敌人定义为【自己】,也就是——自杀。
但,这并非随便说说就能轻易做得到的事。
深呼吸,我用仅剩下外在血肉的右手与狰狞但却算得上完整的左手握住剑柄,将剑身对准自己。
因为剑的长度并不长,或许可以称之为短剑,所以站着也可以轻易做到。
切腹自尽——这种事我当然做不到,因为过程实在过于痛苦,所以,从下定决心起就要瞄准要害。
但...即使闭上双眸,用力刺向自己,却还是失败了。
[你是想要去死吗?]
因为有人,拦住了我的手臂。
[请不要...这么轻易的就去死,至少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难道还有别的人吗?
诧异的睁开眼向后看去,发现握在自己的手腕两侧,强硬阻止着自杀行动进行的,是剑本身。
此刻的剑身,正向外飘散着白而朦胧的烟雾,正是烟雾化成的手,阻止了一切。
剑...在说话?
而且...还是少女的音色?
只是稍微惊异,我便接受了这个现实。
死后还能回溯时间重来这种荒诞又戏谑得事都能发生,那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吧?
“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夜雨]
夜雨?这魔法器的名字正是凋零夜雨。
所以...这算得上是魔法器本身的意识?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刚刚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剑型的魔法器,在开口要求我告诉它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
荒诞,但也已经习惯了吧?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强行的将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慌乱压下,我开口。
[魔法器?记忆中,有人这样告诉过我]
“那你身为魔法器...总知道自己的作用吧?”
[诶多....我有点记不清了....请容许我想一想]
明明是这魔法器自身的意识,在远久的过去就已经存在,现在却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这种紧张又必须得靠我来验证真相的局面,值得这样去胡乱对待吗?
[我想起来了....神曾经对我说过,我的作用...是改变一切,将不可能翻转为可能]
翻转...又是翻转?
到底什么是翻转?
[能根据意图将所触及之物由本质与定义进行可逆翻转....准确的定义,好像是这样来着?抱歉,我记不太清了...]
我闭上眼,打算在这死亡之前理解一切的含义。
翻转....我断去的四肢复原,也算得上是一种翻转吗?
根据意图...?
因为握住剑柄,心中一直想要治疗自己,所以手脚才会复原吗?那为什么左手和其他肉块一般的四肢不同?
搞不懂....越想本就痛的不得了的脑袋就雪上加霜。
“你....能举例具体说明自己的作用吗?”
[抱歉,我好像睡了很久...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倒是你,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在哪?你又是谁?]
“这个....真的很难解释呢”
此刻,高悬于上方的天空裂痕,突然加剧。
我有种不妙的错觉。
——倘若等这天空完全裂开,那一切都将无法换回的错觉。
所以....没时间了。
尝试不顾魔法器的劝阻,强硬的想要自我了断,但却是失败之举。
“具体的一切,我会在之后告诉你的”
“所以....请让我现在就去死”
我只好,对着剑如此祈求。
[如果死去的话,那又要怎么告诉我?不触碰我的话,就无法翻转一切了吧?]
天空的裂痕,又加剧一分。
像是镜片一样的暗淡之物,不断地坠落于这狭小之地。
我焦急的想要跟从自己死去的欲望,却再度被制止。
[抱歉,我不希望你现在死去,所以....]
她——或者该说是它——的声音突然停止。
[原来是这样啊,我稍微想起来了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理由去阻挠了呢]
啊?
这次,是换我想要继续询问到底了。
什么叫既然是这样,就无法去阻挠?
但,此刻天边的破碎化却进一步加剧。
不得了,再不做出决断说不定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错误选择而导致演变出刚开始那样无可挽回的局面的话.....
所以,现在不能只凭借着自己的想法去行动了。
我低下头,剑身已经不再散发出白气。
好....
深呼吸,我将尖端再次对准自己的胸口。
等着我,芙蕾姆。
我会救你。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外界的劝阻,锋锐的尖端就这样直接突破胸口。
明明像过去一样接触,却并未自愈。
是因为没有想要治疗自己的意图吗?
我不知晓...
我只知道,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
“会...救你的,芙蕾姆”
宛若在深夜被吵醒后的那般昏睡感,侵蚀着我的头脑。
就这样没有痛苦的,我——终于实现了自己去死的愿望。
只不过...
[雾海大人...一路顺风]
好像...有谁在这样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