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被细而微小的赤色所包裹。
像是骤然降下的暴雨,血色侵染上在场所有人的肌肤。
但是,唯独对我没有生效。
不知为何,手中的魔法器散发着不邪的寒光,即将落于我肌肤之上的血滴,全都倒向逆转朝上飘荡。
明明,并没有产生想要改变什么的想法的啊....
或许,这并非能够解救我的良药,反倒是折磨的他法。
“喂,雾海夜月,这难道是?!”
密密麻麻的血滴,并不难规避。
只要施展类似于风魔法这类能够阻断其坠落的力量,就能轻易阻挡。
但,如果缺乏情报的话,那或许在一开始就不会产生躲避的想法。所谓初见杀,或许就是如此。
如果真要闪躲的话,芙蕾姆想必能轻易的做到,但....
来不及了。
她也好,希露斯也好,雾岛樱也好,所有人...所有我必须救下的人,全都染上了那不详之血。
“咳咳...咳咳咳咳”
赤发的瘦弱男人,步履蹒跚的自树顶的边缘朝着我们走来。
他的身上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或许是在来这里的途中就已经和那些盔甲守卫爆发了战斗。
他疯狂的咳嗽着,吐出夹杂着血液的泡沫。
而所有被染上那血滴的人,嘴中也重复着那吐血的动作。
“雾海夜月!?难道说?!”
芙蕾姆,朝着我投来像是在寻求答案一般的眼神。
聪明如她,早就猜到了血液是共伤联系的基础,但却没有见过这一招式。
而知晓一切却因为愚蠢而没能即时将所有情报全都共享的我,是愚不可及的罪人。
我痛苦的闭上眼,甚至不敢与芙蕾姆对视。
这就跟提前知道考试答案结果考的一塌糊涂一样,只有我这种最极致的废物才做得出来这种事吧?
我,到底有什么用啊?
“抱歉,各位....请让我,将雾海夜月小姐带走”
走到,已经可以说是介入战斗的距离。
他,弯下那瘦弱至极的身躯,用那深深凹陷下去的双眸看着我们。
而后,如此请求着。
现状就已经足够让人无法接受,更让我崩溃的,是他腰间那玩偶的数量。
五个,也就是...五条命?
“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战斗”
他,如此的祈求着。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要死了啊哈哈哈哈!”
被芙蕾姆压制在脚下的希露斯,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
“呐,夜月,死后再让我去守护你吧!!!!”
她的话语,无疑是在刺激我本就已经接近崩溃的情绪。
又要....结束了吗?又要因为我的愚蠢,让所有人都死一次吗?
我到底,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命定之人,看来这是汝的敌人呢”
雾岛樱,突然再次举起长弓。
对啊,她,她还不知道!
“不要——”
来不及去劝阻,雾岛樱便朝着【囚徒】射出羽箭。
【囚徒】根本就没有想要闪躲的欲望,任凭着羽箭刺中胸口,深入血肉。
而在他受到创伤的那一刻,所有触及血液的人胸前,都爆发出与之相同的伤口。
压制着希露斯的芙蕾姆,因此而在瞬间失去平衡,跪倒在地的同时捂住胸口,嘴吐鲜血。
但希露斯并没能因此而翻身,因为新旧伤一同爆发,似乎已经让她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未能理解一切的雾岛樱,则是同样捂着胸口,向后退了几步,而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惨状,地狱一般的惨状!
“抱歉,我没有想...杀死各位,我只是,想要带走雾海夜月小姐”
他的眼中,倒映着我。
我的眼中,回放着这血色的惨状。
“我讨厌杀戮,杀戮只会带来罪恶,我...已经不想再犯下任何罪虐了”
“救赎,我渴望的是救赎啊...所以,请不要再让我犯下罪行了”
【囚徒】,突然痛苦的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这样哀嚎着。
我,该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
我,做得到什么?
就算给我时间重来的机会,我还是搞得一塌糊涂啊。
干脆,放弃了吧,反正我什么都做不到。
就这样,被他带走吧。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她们就不需要再为我而死了啊。
我,呆滞的看着这一切。
然后,朝着【囚徒】缓缓走去。
“喂!雾海夜...咳咳咳,你...是要干什么?!”
芙蕾姆,在一反常态的怒吼。
正是因为我一直拖你的后腿,占着有效资源却什么作用都做不到,才会连累着你一次又一次死去啊。
所以,我不能再连累你了啊。
但,即使如此,即使【囚徒】没有在自残或是受到任何攻击。
他却面露苦色的捂着了被羽箭扎中的伤口,那儿,正散发着让人不敢侵犯的寒气。
【已经没有救了】
雾岛樱说过的话,回荡在脑海。
难道说....羽箭上有着毒性或是与毒作用机理相同的存在吗?
那样的话?!
痛苦的看向芙蕾姆,她似乎是在挣扎着站起,可只是稍稍挺直身体,下一刻却又重重的向后摔倒。
也就是说...死亡避无可避吗?那为什么,唯独要留下我去独自面对?!
甚至,是带着扭曲的怒意,我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的【凋零夜雨】。
为什么要救下我...这根本就不是帮助,是折磨吧?!
独自站立着的我,脑中一片混乱。
因为自责而升起的对自己的憎恶,在此刻达到最顶峰。
我又是什么都没能做到啊,哈哈哈。
“雾海...夜月.....”
芙蕾姆,在低声呼唤着我的名字。
她的面色并非苍白,而是不自然的苍蓝。
果然,是毒啊,羽箭上有毒啊。
不对吧?我并非,并非什么都做不到啊!我还有【凋零夜雨】啊!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魔法器或许能起到救赎的作用。
用尽平生最大的气力,我哭着跑到芙蕾姆的身前。
要怎么用,要怎么用来着?翻转?对,将芙蕾姆的状态由【重伤】翻转为【痊愈】就大功告成了吧?
慌乱的举起剑刃,我对准芙蕾姆的身体。
但,在我完全触及那之前,血色的喷泉却更先一步的在眼前爆发。
胸口,为什么会出现窟窿。
为什么,芙蕾姆的双眼会失去高光?
难道说...死了?她死了吗?
迟来的剑刃,最终还是得以与芙蕾姆的肌肤接触。
但,这次却没能在发生所谓的奇迹。
剑尖暗淡无光,芙蕾姆保持死亡的现状。
“抱歉,因为毒,会带来痛苦,所以我以自裁,来减轻所有人的痛苦”
自一边晃悠着站起的【囚徒】,捂住头如此解释着。
“这....不是我的罪,对吧?这是...救赎啊!”
我,慌乱的看向四周。
血,到处都是血,都是自人体中涌现,像是不会干枯的血。
尸体,到处都是没有合上眼,胸前有着空洞的尸体。
日月在照耀,罪人在忏悔。
手上,脸上,身体上,全都沾满了芙蕾姆的血液。
错乱,脑子里一片混乱。
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到底在搞些什么啊?如果说,如果说早一点的话,是不是?
为什么,要这样自责?为什么,会这么愚蠢?为什么,明明有这种魔法器却还不会使用?
怪不得我这种人,会被世界抛弃。
“雾海夜月小姐,请您,和我走吧”
“走....?”
不知为何,明明是如此惨痛可怖的血腥场景。
我却只是想要笑。
是因为,心坏掉了吗?还是?
——【接受我吧】
是什么,在说话?
——【裁决一切吧】
搞不懂啊....
——【杀戮吧,用我的权能,和你的罪恶】
所以说....搞不懂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泪水,随着笑声而坠落,掺杂着脸上的鲜血,逃入嘴中。
我,将剑刃对准破坏了一切的【囚徒】。
“你说....走...?哈哈哈哈,走,到底是要走到哪去啊?”
“雾海夜月小姐,这点恕我无法....”
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想要杀死他,我的身体在如此渴望着。
明明,光凭着我,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但,肢体却如同被丝线操纵着一般,擅自的动了起来。
但....这种感觉,这种不用思考将一切全都交给本能或是外物的感觉....爽透了啊!哈哈哈哈!
身体,被支配了。
甚至,在以有违常理的高速移动。
精准无比,剑刃割断了尚在说话的他的头颅。
血液向上的喷溅,令我心神愉悦。
站在他那无头身躯的身后,我默然的看着他的再生。
“哈哈哈哈哈”
只是,笑声仍未终止。
玩偶的数量,啧...为什么还剩下六个?在他杀了人之后数量难道还会增长吗,嘛...无所谓了啊,哈哈哈哈。
确认着他的再度复活,我将剑刃对准他的肌肤。
“翻转吧,由里及外”
笑着,我下达如此命令。
剑尖,散发出朦胧的白气。
身前站着的人,像是气球爆开一样猛地变成一滩脏器器官骨头全都裸露在外的烂肉。
还剩下...五次?
继续笑着,我并未停止杀戮。
只要等他复活,就立刻再施以最精准的屠杀。
他的反应力,至少是此刻,被我完全碾压了。
所以,他毫无还手之力,就只能这样单方面被我屠杀。
割断头颅,斩破内脏,切断四肢....
我在尝试,像是好学的科学家一样,用他的身体在做实验。
啊,啊,啊....真是,真是让人愉悦啊!
那些科学家们在研究时,也是这样兴奋的吗?
然后...伴着这最完美的血腥盛宴,伴着这最完美演奏。
他的玩偶数量已经只剩下一。
也就是,只需要在最后杀死他一次就足够了。
这次,要怎么杀呢?我笑着看着眼正在蠕动着的烂肉。
最后的酷刑的话,绝对是要最残忍的吧?先斩断四肢,再将他的肉一块又一块的割下,要不要逼迫着他自己去进食这些?然后切身的感受到自己即将死亡的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真是完美无缺。
所以,去死吧,给我去死吧,什么都好,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去死吧。
伙伴什么的,去死吧。
世界什么的,去死吧。
将什么的,去死吧。
神什么的,给我都去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我狂笑不已,即将对着再生出血肉,可反应速度完全在我之下的【囚徒】挥砍出剑刃之时。
“雾海夜月,请停止杀戮”
周遭的一切,却全都该死的变了样。
像是空间被突然替换,我又来到了,那令人熟悉的昏暗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