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还真是幸运至极,这下兄长总会认可我了呢”
轻拿起被放置在一旁的贝雷帽,少女笑着站起身。
她用闲置下来的另一只手将头上翘起的卷发向后掠去,并调整着护目镜的位置。
“雾海夜月,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我刚刚才提到过的大魔物”
将贝雷帽戴上,她朝着还呆坐在对面的我伸出手。
这是在...邀请我?
我已经有些许无法理解眼前少女的逻辑。
再怎么样,至少我都应该是个外人吧?让我这样的外人看到她们的目标...真的好吗?
这个少女,是单纯过头,还是别有用心?
“殿下,莫非您是打算带她一起去?”
贝德维尔充当了我的嘴替,果然站在她们的角度来看带我去就是荒唐至极。
“贝德维尔,请不要质疑我所做出的决定,【颜色】不会欺骗我”
少女轻描淡写的回应着,仍旧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而贝德维尔虽然不再言语,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可凶恶的眼神却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那就好像是在警告我——“敢去就宰了你”
以至于,我不知到底是该作何决定。
“雾海夜月女士,为何不牵起我的手?是在嫌弃我吗?这样我可是会伤心至极”
少女的话语,再次从正上方传来。
像是刻意装作柔弱,语气中掺杂着让人绝不忍心伤害的失落。
我只好牵住她伸过来的那只没有带着手套的手,在贝德维尔目光的刺杀下忐忑的站起身。
虽然戴着的护目镜遮挡住了双眸,但少女的喜悦却能显而易见的从状态中看出。
我真是...有点搞不懂她。
应该,会是个好人吧?
贝德维尔沉默不语的注视着我。
为什么...感觉她相当生气?
“那个...在走之前,我可以问一下,夜夜怎样了吗?”
我放心不下夜夜,至少希望能确认她的平安。
所以我鼓起勇气,弱气的询问着。
声音与蚊子的嗡嗡声相差无几,好在贝德维尔成功接受。
“那个女人的话,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或许晚上左右就会苏醒吧”
贝德维尔冷冰冰的回应着。
我突然联想到芙蕾姆,因为芙蕾姆最开始时也总是喜欢这样装作冷淡的模样,但心地却可爱善良。
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是一样吗?
“好了,贝德维尔,带我们去你所说之地”
少女牵住我的手,带着我走出帐篷。
她对贝德维尔下达着命令,而后者则是在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后转身,朝着森林更深处的方向前进。
“无需担心,雾海夜月,你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少女牵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手心之上却渗出了些许汗水。
虽然无法理解现状,但我还是点着头,就这样跟随着她们一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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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德维尔一直以相当快的速度向前方前进着,以至于体力不支的我即使被少女牵着却仍旧无法跟上步伐。
最后还是少女用公主抱这种羞耻的形式带着我前往了大魔物所在之地。
在看清眼前景象后,即使是已经渐渐对血腥画面产生适应性的我,也还是差点吐了出来。
因为——实在太过恶心。
破损的残躯遍地都是,脏器与血液已然成了此处最不稀罕之物。
失去头的躯体或是被撕咬的惨不忍睹,或是被摔入尖石被贯穿身体,又或是被倒下的树木压成肉泥。
残失的血肉向外飘散着让人反胃的腥臭,光是看着遗体就知晓这里先前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惨剧。
在这片被血染红的草面之上,除了那些已经认不清原相的尸体之外,还有着散落在遍地的机械零件。
以及——那位于最中央处,即使躯干多处被射穿,皮毛也被撕扯殆尽,双眼可怖的裸露在外,但仍旧站立着的魔物。
魔物原本的模样已经看不清,但身形就算在此刻来看却也能知晓庞大至极。
从基本的形状来看,它与先前的狼型魔物或许属于同一类种,但体型却大得惊人,头上也有着向上翘起的角,只不过已经被谁从中间劈成两半。
“这还真是惨烈呢”
少女将被抱着的我轻放在地面,轻描淡写的感叹着。
看不清她的双眸,但似乎对这幅惨象并无任何畏惧。
“殿下,看样子我们大概损失了二十余人,剩余的护卫们也受伤惨重,现在正在治疗”
站在前方的贝德维尔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那只性命垂危的魔物,手中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又握住了那把火枪。
“是吗,身为机械之神的虔诚信徒,神会祝福立下丰功伟业的他们,即使...是在死后”
少女用手轻摸了摸站在原处拼命想要遏制住恐惧的我的头,这样柔声地说着。
“雾海夜月,无需害怕,注视着我即可”
她轻声的安慰着我,而已经接受这幅局面的我勉强的点着头。
她向前走了几步,与贝德维尔平齐,而是我则在一旁注视着一切。
“殿下,您看到的【颜色】如何?这是否是真正的大魔物?”
“错不了的,这与兄长当时给我看的别无二致,所以,现在已经可以执行兄长的计划了”
少女从腰间的工具包里取出锥形的空瓶,充满干劲的远视着看样子随时都可能会死去的魔物。
那工具包先前并没有看到...或许是她在敞篷里时才别在腰间的。
“小心点,殿下,任何东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可能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我有你不是吗?贝德维尔?”
晃了晃脖子,少女笑着朝着魔物所在的位置走去。
而贝德维尔则是走在她的前方,像是在提防魔物的袭击。
在少女走到离那魔物只有几步距离的位置之时,局面却立刻突变。
“嗷噫噫噫噫噫!”
濒死的魔物,咆哮着动用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嚎叫着朝着少女挥去已经没有多少血肉的残肢。
而那些突如其来的袭击却全都被贝德维尔轻易化解。
贝德维尔只是单手就接住了魔物挥来的利爪,惊人的力量自她的手腕爆发,竟然反过来将魔物摔倒在地。
紧接着,她将穿着长靴的脚踩在魔物的头颅之上,并将魔物残肢向后拉扯,同时另一只手则是将火枪对准着魔物的大脑。
魔物仍旧保留着最后一口气,但却再无法动弹。
少女的嘴角肉眼可见的上扬,喜悦的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就这样来到了魔物的身前。
“这下,就算是兄长,也会认可我了吧”
她将那戴着黑金色手套的手贴近魔物已经被剖开的腹部,崩腾的蒸汽自指关节处向外喷发。
魔物的哀嚎声贯彻天际,我捂住双耳,才让耳朵免收痛楚。
反观贝德维尔与少女,她们却像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一样,仍旧在对魔物进行着可怖的实验。
伴着蒸汽的轰鸣与魔物自身的惨痛哀嚎,魔物的体积竟诡异的瘦小起来,到最后甚至连骨头都扭曲起来。
“已经够了,帮他结束痛苦吧,贝德维尔”
少女喜悦的将手从魔物的腹部收回,而贝德维尔则是毫不犹豫的对着魔物的头叩动了扳机。
明明看上去是老旧的火枪,可枪声却像是完全不存在。
魔物瘦小的脑袋开花,腥臭的脑浆四溅,就这样彻底死去。
“这份力量真是让人不可置信,兄长的知识与理论果然远超世界”
少女的手套却从黑金色转而变为了血红色,她喜悦的将锥形的空瓶对准自己的指关节。
蒸汽的轰鸣声再度响起,少女的指关节处依次朝着瓶中溅射出血红色的液体,而少女的手套也又从血红色转为黑金色。
“这样一来,就得到第一个了呢...兄长说,是起码要带着三个回去来着?”
锥形的瓶内已经不再空空如也,而是盛放着血一般的鲜红液体。
少女拎着瓶口晃动着瓶身,未装满整个空瓶的液体也随着一动晃荡着。
“是的,殿下,需要再向王寻求支援吗?护卫的数量已经....”
“贝德维尔,你还是在质疑我吗?请不要像兄长那样,多信赖我一点如何?”
少女反驳着贝德维尔,转过身,朝着我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雾海夜月女士,你想知道这是何物吗?”
她将那盛放着血色液体的锥形瓶递到了我的身前。
“诶...?”
我虽然无法理解她们先前的做法,但还没有蠢到连这是件重要之事还没有理解。
她...这是要连这个都告诉我嘛?
明明,我只是个刚和她遇见不久的外人?
“殿下,唯独这个,您无权告诉外人”
贝德维尔,以惊人的速度从另一边赶来。
她用手握住锥形瓶的下端,第一次正面违背着少女的旨意。
“外人,谁说雾海夜月女士是外人?”
少女笑吟吟将贝德维尔的手拍开。
“成为我的妻子的话,雾海夜月女士就不是外人了吧?”
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用那藏在护目镜之下的纯白双眸。
“诶...?”
贝德维尔与我,同时困惑的将眉头皱起。
那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理解情况,少女却又再度发起攻势。
在这种血腥的场地,在贝德维尔那凶恶到像是要杀了我的眼神的洗礼下,少女如是说道。
——“雾海夜月女士,和我签订婚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