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利亚很难描述自己的状态。
她的身体明明是在擅自行动,可是不知为何,她又感觉是自己出于自我意识主动在行动。
令人惊讶的是,明明是这么诡异的情况,她却没有害怕或是焦急的感受,反而有一种不明来源的满足感。
她能看到诺瑟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不断朝她身体里注入银色的力量,这让她有充足的底气可以跟随自己的感觉行事。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握在了长枪之上。
不再是银色,而是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从她握住长枪的地方扩散开来,周围的银光在接触到那股力量之后全都消散殆尽,但这次西维利亚能感受到,银光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转换成了那种她看不见的力量。
她同时也注意到,诺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景象。这一路上无论是什么情况,他的表情都没有出现多大的波动,最明显的还是刚才自己陷入危险时担心的表情。
但是这时,毫不掩饰的震惊从他脸上流露,让西维利亚都感到一丝不安。
“很有趣不是吗,像他这样强大的人都会因为你引发的动静大惊失色,很符合我对你的想象。”
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在西维利亚耳边响起,她立刻转头看去,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更令人感到疑惑的是,虽然她的头并没有转过来,她却获得了自己左侧的视野。
一个身着冒险者协会墨绿色制服的女性站在一旁,正饶有兴致的盯着诺瑟,像是在欣赏他脸上错愕的表情。
她的金色微卷长发被随意披散在肩上,身形高挑纤瘦,皮肤白皙,但是最重要的脸庞却模糊不清。
“你是谁?”
西维利亚开口询问,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的身体依旧不受她控制,正在往黑雾缭绕的长枪上不断注入能量,将黑白两色的能量融合成那种看不见的能量。
不过女性冒险者似乎听到了西维利亚的疑问,将目光从诺瑟身上离开,看向西维利亚,露出一个笑容。
明明她的脸模糊不清,五官都看不真切,但是西维利亚就是觉得她在笑,而且笑得很和蔼。
“我是谁呢?我是冰雪,是冻土,是数千年前就已经吹拂在比阿拉戈尔更北的地方的冷风。”
西维利亚有了一个猜想,却不敢确认。
“这么犹豫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表面上拘谨束缚,私底下自信大胆的类型呢?”
女性冒险者张开双臂,似乎要将西维利亚拥入怀中。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升腾而起,与西维利亚每次遥望北方所感受到的那种冰冷气息如出一辙,却又少了那种翻涌的激流,多了一些平和安定。
毫无疑问,这是北部雪原的气息。
“你是……雪原?”
在所有无界之地的研究者中,曾经有一个猜想流传甚广。雪原宽广无界,环境错综复杂,却始终按照一定的规律在特定的时间做特定的事情,令人不由得怀疑雪原本身就有自己的意识。
然而这种猜想长时间没有得到验证,冒险者协会和研究者们担心这种雪原拥有意识的想法会被有心人利用,成立类似以崇拜天选者为主的天选会一样以崇拜雪原为主的宗教团体,所以最终被冒险者协会和研究者们放弃,当作了一个美好的愿景,只会在茶余饭后当作玩笑谈起。
女性冒险者笑着点点头,收回了自己的双手。独属于雪原的那股气息也随着消散,收敛会她的体内。
“你现在的父母,我记得是叫伊森和艾薇儿来着?他们还没有对你说过你的来历吧?只是一直告诉你你是被他们领养的?”
西维利亚迟疑着点点头。她发现虽然自己的身体一直没有按照她的想法移动,但是面前的女性却能够理解她的那些下意识的动作。
“恐怕他们也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你自己找到真相的时候吧?毕竟你是他们在一次冒险中从雪原深处找到带回来的。”
“这样吗……?”
“你似乎不是很惊讶?”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与雪原有特殊的联系,无论是在哪里都能感受到雪原的方向,还是身处雪原上那种奇异的直觉,都一直给我这种感觉。”
西维利亚没有说谎。她很清楚自己的特殊,也一直在掩藏这种特殊。即使是面对理论上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诺瑟,她也对自己的能力总是模糊其词,不愿直白说明。
“你很聪明,不过在这个男人面前大可不必如此聪明。”
女性冒险者这次不只是给人一种微笑的感觉了,而是话语中真的夹杂了小小的笑声。
“你,还有其他无界之地的孩子,你们都很特殊。与地下城的天选者不一样,你们在无界之地中诞生,继承了形成无界之地的创世二元,也就是你身上那种银色的力量,还有这片黑雾。”
女性冒险者轻轻招手,银色的光芒就不受控制的从西维利亚身上亮起,沿着一定的纹路在她身上闪动。
“在创世二元互相接触之时,强势的一方就会被转换成弱势的一方,以此来维持无界之地之间的平衡。”
她挥了挥手,似乎想做些什么,但是看了眼诺瑟之后又停下了动作。
“之后你自己去试试就能够验证我的说法了。”
西维利亚感觉自己察觉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
如果面前这个女性没有说谎,真的是雪原的化身的话,那自己这个诺瑟叔似乎强到连雪原本身都有些害怕他。
“创世二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为了调查我的力量,我阅读了阿拉戈尔市立图书馆里几乎所有与能量有关的书籍,询问过万甲里的每一个冒险者,却从来没有听过创世二元。”
“那是当然。创世二元在构建了无界之地后就被全部投入无界之地的运转和维护之中,本身就不是生物应该能接触的能量。”
“但是……?”
“但是无界之地也快要撑不住了。”
女性冒险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