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和当初诺瑟发现这里时没有什么两样。
与石墙外宽敞的选圣大厅门口不同,这个小房间显得昏暗逼仄,站在里面就仿佛被束缚住了一样,站立在其中,规避危险的本能会蠢蠢欲动,催促着人赶紧离开。
当初诺瑟在这里折磨金蔷薇的痕迹也伴随着地下城的自我修复全部消失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进入到这里的冒险者恐怕都会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抵达的。
伴随着诺瑟进入房间,身后扒开墙壁的石像也缓缓松手后退。墙上的裂缝也因此闭合消失,整个房间成为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诺瑟眨了眨眼。
闭上眼睛,黑暗袭来的一瞬间,金蔷薇那些人的求饶,呜咽,威胁,咒骂都像是从黑暗中伸出的手,死死的攥住他的衣角,按住他的眼皮,似乎要让他付出代价,就此长眠。
只可惜,活着的金蔷薇都被他玩死了,更何况死掉的金蔷薇,所以诺瑟仅仅只是眨了眨眼,很快就重新恢复了视觉。
睁开眼的那一刻,这些声音全都消失,只有抿着浅薄笑容的柯瑞梅特依旧站在他面前,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据说走进这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的人们会听到死于自己手中的冤魂的哭喊,只有手上干净如白纸的人才能够在这个房间里享受到安宁。”
诺瑟摇了摇头。
“死在自己手上的是对的,是不是冤魂恐怕还有待商榷。”
“是吗?姐姐越来越好奇你听到的是什么了呢?”
“我也很好奇柯瑞梅特女士听到的是什么,会不会听到那些没有得到冒险者协会庇护,死在天选会,内地家族和你们的冲突中无路可逃的冒险者的哭喊。”
柯瑞梅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看清的晦暗表情,在本来就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愈发显得难以捉摸。
“看来姐姐选了一个很差的话题当开头呢。”
诺瑟只是单纯的摊了摊手,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柯瑞梅特当然知道诺瑟对冒险者协会抱有怨恨。冒险者拼死探索雪原和荒野,为冒险者协会带来消息和资源,而冒险者协会则依靠这些资源和消息反过来庇护旗下的冒险者,这是自从冒险者协会创立以来就定好的交易。
但是在阿拉戈尔这个本来应该是冒险者协会一手掌握的前线城市,他自己的小队死在了前队友的阴谋之下,冒险者协会却没有为他带来正义,甚至让凶手成为了阿拉戈尔的地标性冒险者,直到他自己亲手完成了复仇。
但是她本来以为这矛盾是可以调和的。冒险者协会不是万能的,金蔷薇的无罪是当时在阿拉戈尔这座城市里的许多股势力协商交换后的成果,冒险者协会也不能轻易翻脸。
而且在诺瑟的复仇路上,一直关注着他的冒险者协会不止一次为他开了绿灯,甚至主动替他掩盖了许多手脚,诺瑟不可能感觉不到。
但她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把这个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
“总之,姐姐今天是要带你见一个人。”
“人?”
诺瑟四处转头看了看周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从靠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用本源能量一刻不停地扫描着四周,他可以确定,这周围的活物就只有自己,柯瑞梅特和选圣厅里的城主。
“在哪呢?”
柯瑞梅特扯了扯自己高领毛衣的领口,让呼吸变得更加顺畅了一些。
“马上就到,在那之前,我们还得先聊一聊。”
没给诺瑟回答的时间,她继续开口讲了下去。
“根据我们的观察,你的能力似乎是一种能够转换成任何能量的力量对吗?”
诺瑟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没有否定的必要。柯瑞梅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选择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表达她开诚布公的态度。
“我简短的说了,你的那种力量,我最近见过类似的。”
“不可能。”
诺瑟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他成功感知到本源能量的那一刻开始,心里就一直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感悟,指引着他掌握本源能量的用法,理解精神,肉体和能量的关系。
这种感悟偶尔也会以某种规则的形式出现。打个比方说,通过学习,他明明能够理解各个流派各种招式的原理和构成方式,但是当他想要使用的时候,这种感悟就会化作阻碍他的规则,让他无法成功。
也正是这种时隐时现的感觉一直以来都告诉他,成功掌控了本源能量的,全世界只有,并且直到他死前都只会有他一个人。
这是刻在本源能量中的信息,绝对不会骗他。
柯瑞梅特似乎没有聊到他会这么快就否定,稍微愣了一下。
诺瑟也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冲动,稍微沉默了一下,才谨慎的继续发言。
“你是怎么推测出我们之间的相似性的?”
“不是推测,姐姐实打实的亲手和他打了一场,”她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明明是个幼稚的举动,放在她身上却有种风情万种的妩媚感,“是姐姐亲手把他打死的,尸体还在阿拉戈尔冒险者协会分部放着呢。”
“就只是在跟姐姐交手的过程中,他就用出了魔力,真气,自然之力,寒冰元素,暗之力这几种能量,打起来乱七八糟的,让人很不舒服。”
诺瑟听了,右手握着左手手肘,左手盖在自己的嘴上,坐到房间里一个凸起的台阶上思考了起来。
“他有没有用什么招式?”
柯瑞梅特回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至少在跟姐姐交手的过程中,他跟你一样,只用了大量的能量直接堆上来,不像是会什么招式的样子。”
“……那确实很像。”
就连诺瑟都不由得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人跟自己的相似性。
但是铭刻在本源能量中的信息不可能骗人,这个世界上掌握了本源能量的人绝对只有他一个人,别无二家。
他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地说出一句话。
“除非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