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敲过七响，白樱站在高等部一年三班的门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制服袖口。云松学院的制服是深松绿色的长袍，腰间系着银灰色绶带，左胸别着那枚刻有闪电十字纹样的S级徽章——从早上领取到现在，已经有三拨人特意来"偶遇"参观了。
"别紧张。"白芷踮起脚帮她整理领口，"绍教授虽然看着严肃，其实人很好的。我去年上过她的选修课......"
白樱深吸一口气，推开教室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二十余张红木课桌照得发亮。已经到场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看到她进来时，谈话声明显低了几度。
"白同学！这边！"
熊静静从后排站起来挥手，厚重的眼镜片在阳光下反着光。她身旁的座位空着，桌上摊开一本《塔负属性分类学》，书页间夹满了彩色便签。
白樱刚走过去，熊静静就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你知道吗？根据《学院年志》记载，上一个在入学测试中获得S级评价的是七十三年前的......"
"同学们请就座。"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讲台方向传来。绍乐然教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教室。她穿着与学生们同款的制服，只是绶带换成了教授专属的暗金色，左胸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质徽章——上面刻着"Ⅶ"，代表她已经觉醒了七个塔负能力。
白樱注意到绍教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秒，但很快移开。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按照惯例，我们只进行简单的课程介绍和相互认识。"绍乐然的声音不疾不徐，"云松学院高等部的学制是四年，每年分为三个学期。你们这一届很特别，因为......"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她的讲话。韩束和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抱歉打扰，绍教授。学生会需要确认一下新生代表名单。"
绍乐然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种事可以等下课......"
"很紧急。"韩束和晃了晃手中的表格，"校长办公室催着要。"
绍乐然叹了口气："白同学，作为S级评价获得者，你有兴趣担任新生代表吗？"
白樱还没反应过来，教室里已经响起一片赞同的掌声。她只能茫然地点点头。
"很好，下课后来我办公室详谈。"绍乐然转向韩束和，"现在可以让我们继续上课了吗？"
韩束和做了个夸张的鞠躬礼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樱一眼。
自我介绍环节平淡无奇地进行着。白樱得知班上大多数同学都来自黄洲本地世家，只有少数几个像她这样的"外来者"。当轮到熊静静时，这个书呆子气十足的女生结结巴巴地介绍了自己对塔负文学史的研究兴趣，引来几声善意的轻笑。
"......因此上午的课程取消。"临近下课时，绍乐然宣布道，"全体新生将参观旧塔的开放区域。集合时间是十点整，在旧塔前广场。现在下课。"
教室里立刻喧闹起来。熊静静忧心忡忡地合上书本："我不喜欢旧塔...那里的能量场总是干扰我的速读能力。"
"你去过？"白樱好奇地问。
"只到过一层。"熊静静推了推眼镜，"那里现在是校史展览馆。但据说再往上的楼层......"她突然噤声，因为绍乐然正朝她们走来。
"白同学。"教授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作为S级，你有权选择不参加集体活动。旧塔的能量场对特殊塔负有时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影响。"
白樱想起厄弥亚的存在。那个黑天使至今没有对旧塔发表任何意见，这种沉默本身就很反常。
"谢谢教授，我想我还是参加。"她谨慎地回答，"毕竟要了解学院历史。"
绍乐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感到任何不适，立刻离开。不要勉强自己。"
走廊上，白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挽住白樱的手臂："听说要去旧塔？太好了！我终于有机会......"
"你兴奋什么？"白樱忍不住问，"那里不是很危险吗？"
白芷神秘地眨眨眼："危险才有趣啊。而且......"她压低声音，"我听说那里藏着学院最大的秘密。"
十点整，新生们聚集在旧塔前的石坪上。这座黑色尖塔近看更加阴森，塔身的石块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像是被血液浸透后又风干了数百年。塔门上方刻着一行已经模糊的古文字：
「真理存于计算之中」
韩祈响教授站在塔门前，正在向学生们讲解："...旧塔建于风潮先驱时代初期，最初是作为天文观测台使用。后来经过多次改建，现在一层到三层是对外开放的展览区..."
白樱的目光却被塔门旁的石碑吸引。那是一块与测试大厅里的"理源石碑"极为相似的黑色巨石，只是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当她靠近时，那些裂纹似乎微微泛起了红光。
「别碰它。」厄弥亚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带着罕见的警惕，「那东西...不对劲。」
韩束和不知何时出现在参观队伍末尾，正假装认真听讲，实则偷偷观察着白樱的反应。当白樱无意间与他对视时，他立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被韩教授发现并赶走了。
"全体注意！"韩祈响拍手示意，"现在分组进入，每组不超过十人。记住，只能在指定区域活动，严禁触碰任何展品！"
白樱随着人流走向塔门，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就在跨过门槛的瞬间，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而厄弥亚在她意识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惊叹：
「原来如此...」
塔内比想象中明亮许多。一层大厅被改造成了校史展览馆，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历代著名校友的肖像。正中央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一件件与学院历史相关的文物。
"这边是历任校长展区......"向导学生开始讲解。
白樱的注意力却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展台吸引。那里陈列着几本古老的笔记本，旁边的说明牌上写着"早期塔负研究手稿"。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发现其中一本的装帧与她随身携带的那本普通笔记本惊人地相似。
"那是第三任校长的手稿复制品。"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白樱转头，看到韩束和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据说记载了许多关于特殊塔负的研究......"
"韩束和！"韩教授的怒吼从展厅另一头传来，"我说过不许你参加参观活动！"
韩束和做了个鬼脸匆匆离开，临走前低声道："小心那些展品，它们会......"话未说完就被韩教授拽走了。
白樱再次看向那本笔记本复制品，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包里的笔记本，确认它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本子。
"表姐！快来看这个！"白芷在不远处招手。
白樱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展台，转身走向表妹。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展柜玻璃上隐约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似乎是一个穿着古老学院制服的女子，正站在白樱身后，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
但当白樱猛地回头时，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本古老的笔记本复制品，在展柜中静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