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媚的阳光穿透云层，为云松学院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校园各处张灯结彩，彩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白樱站在宿舍窗前，看着下方忙碌的学生们，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胸前的云羽胸针。
"起床啦！"林小桃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各班已经开始布置活动区了！大家都在等你呢。白樱同学！"
白樱换上典礼制服——深松绿色的长袍配银灰绶带，左胸的S级徽章闪闪发亮。林小桃则穿了改良版短打制服，腰间系着茶乡绣花腰带。~
校园主道上已经人声鼎沸。各班级搭建的活动帐篷排列两旁，高年级学生正吆喝着招揽参观者。
"看那边！"林小桃兴奋地指着，"言小虎他们搞了个'塔负实战体验屋'！"
文学院的帐篷挂着"古卷占卜"的牌子，熊静静戴着夸张的水晶眼镜给人算命。远处还有"旧物交换市集"、"悬浮岛探险跑团"等活动，医学院搭了个小型"幽灵解剖室"。
"白同学！"司冉冉小跑过来，捧着精致盒子，"润喉糖，致辞前含一颗。"
白樱感激地接过，注意到校园入口处聚集了一群穿着各异的人——毕业校友们。人群中央，一位白发老者坐在轮椅上，手持镶嵌红色宝石的手杖，正与学生们交谈。他身旁站着几位年长校友，其中一位女性教授的左胸别着七枚徽章——这在学院已是顶尖强者。
钟声轰然响起，回荡在整个校园。
大礼堂内人头攒动。白樱被引导到前排新生代表席，发现杨珊坐在文学院区域，低头翻看节目单。
"安静！"韩祈响教授的声音响彻礼堂，"云松学院第三百零一届庆典，现在开始！"
全场肃立，校歌缓缓奏响。白樱跟着合唱，目光飘向舞台侧边——那里架设着大型全息投影仪，尚未启动。
校长韩青天走上讲台，手持镶嵌理源黄金的权杖，开始回顾学院历史。当宣布"请新生代表白樱同学致辞"时，白樱的心脏狂跳。
站上讲台，白樱深吸一口气：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当我们站在这座见证了无数梦想的殿堂里..."
演讲流畅进行。讲到中途，她注意到元宙公司的技术人员悄然进入，开始调试全息设备。
掌声如雷中白樱鞠躬下台。校长宣布："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元宙公司的虚拟歌姬梦歌！"
全场沸腾。雾粉色的光晕逐渐凝聚成梦歌的形象，她"站"在舞台中央，长发如云飘动。
"云松学院的各位，上午好。"梦歌的声音空灵中带着机械感，"很荣幸能在庆典上表演。"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在扫到文学院区域时，虚拟瞳孔似乎微微放大——看到了杨珊。
《雾中花》的旋律响起，梦歌随歌起舞，舞台周围浮现花瓣、雾气、星光的立体投影。白樱注意到杨珊紧握双手，目光死死盯着台上的虚拟歌姬。
第一首歌结束，掌声雷动。梦歌优雅行礼："接下来这首《重逢之诗》，献给...所有重逢的人。"
舒缓的旋律中，梦歌的身影更加"实体化"。唱到"记忆中的你如今何在"时，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杨珊的方向。
杨珊的身体明显僵硬，嘴唇微颤。白樱鬼使神差地伸手轻碰她的手腕，换来一个惊讶的眼神。
第三首歌《理源之梦》唱罢，梦歌的身影开始淡化："感谢各位，愿我们..."她的声音突然卡顿了一秒，虚拟眼睛直直看向杨珊所在的位置，"...再次相见。"
全息影像消失前，白樱分明看到梦歌的嘴角浮现出一个不似程序的、极其人性化的苦笑。
庆典继续，但白樱的心思已不在节目上。那个虚拟歌姬最后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身旁杨珊苍白的脸色，更让她确信这场"偶遇"绝非巧合。
庆典表演结束后，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向各班级活动区。白樱正打算去找林小桃她们，余光却瞥见礼堂侧门处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那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雾粉色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起，膝上放着一台精巧的电子设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蒙着白色丝带的眼睛——显然已经失明。几个元宙公司的工作人员站在不远处交谈，却没人注意到这位少女的茫然无措。
白樱的脚步不自觉地转向那个方向。当她走近时，听到少女正小声地自言自语："应该...是在这个方向..."她纤细的手指摸索着轮椅的控制键，却把方向调反了。
"需要帮忙吗？"白樱蹲下身，轻声问道。
轮椅上的少女明显吓了一跳，雾粉色的发丝随着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啊...谢谢。我在找元宙的技术人员..."
白樱这才注意到她耳垂上戴着一个小小的通讯器，与舞台上梦歌的虚拟形象佩戴的一模一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现在心头。
"你是...孟歌小姐？"
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与虚拟歌姬如出一辙却更加真实的笑容："是的。你是...？"
"白樱，新生代表。"白樱犹豫了一下，"刚才的表演很精彩。"
"谢谢。"孟歌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膝上的设备，"其实我只是来做技术调试的，没想到会被邀请表演。"她顿了顿，"这里...人很多吗？"
白樱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有几个学生注意到这边，正窃窃私语着。"要不我推你去安静些的地方？元宙的人好像在那边休息区。"
"麻烦你了。"孟歌轻轻点头，"自从...车祸后，我就不太适应嘈杂的环境了。"
推着轮椅穿过人群时，白樱注意到孟歌的双手始终紧握着那台设备，指节微微发白。她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单薄，与舞台上光彩夺目的虚拟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你认识...杨珊同学吗？"白樱试探性地问道。
轮椅突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孟歌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上了一丝紧绷："我们是...旧识。她还好吗？"
"她坐在文学院区域，看起来..."白樱斟酌着用词，"很专注地看了你的表演。"
孟歌的手指在设备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像是在输入什么指令。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三年了...她第一次听我唱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樱？"
白樱回头，看到杨珊站在几步之外，手中还拿着节目单，目光却死死盯着轮椅上的少女。她的脸色比刚才在礼堂里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轮椅上的孟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体突然僵直。她缓缓转向声源方向，蒙着丝带的眼睛"望"向杨珊所在的位置。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珊...珊？"孟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杨珊手中的节目单飘落在地。她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最终转身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白樱站在原地，看着轮椅上的孟歌徒劳地伸出手，又缓缓放下。她脸上的表情让白樱想起舞台上那个虚拟形象最后的苦笑——原来那不是程序错误，而是真实情感的投射。
"她...跑掉了吗？"孟歌轻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设备边缘。
白樱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元宙的工作人员终于注意到了这边，快步走来接手了轮椅。
"孟小姐，技术调试要开始了。"
孟歌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杨珊离去的方向，轻声对白樱说："谢谢你的帮助。也许...下次演出时再见。"
看着轮椅被推走的背影，白樱弯腰捡起地上遗落的节目单。翻到梦歌表演的那一页，她发现边缘有几个深深的指甲印——显然是被用力攥握过的痕迹。
远处，林小桃正在向她招手。白樱深吸一口气，将节目单折好放入口袋，走向喧闹的人群。但她的思绪，却始终停留在那个盲眼少女最后的苦笑上。
白樱站在喧闹的庆典人群中，目光却追随着那个被推远的轮椅背影。孟歌最后那句"下次演出时再见"还萦绕在耳边，带着某种她无法言明的哀伤。
『她回来了...但回来的不是她。』
这个念头突然闯入白樱的脑海，让她胸口一阵发紧。雾粉色长发的少女确实坐在轮椅上，有着与虚拟歌姬相同的面容和声音，但那个认出杨珊时颤抖的呼唤，那个被抛下时伸出的手——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白樱想起自己刚穿越到这具身体时的混乱。镜中陌生的灰白长发，胸前多出的柔软弧度，还有那些涌入脑海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最让她难以承受的，是那个总在梦中呼唤"姐姐"的小男孩——这具身体的弟弟，一个她从未谋面却必须假装熟识的亲人。
『如果他知道真正的姐姐已经不在了...』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胸前的云羽胸针，冰凉的金属触感将她拉回现实。远处，林小桃还在兴奋地朝她挥手，周围的学生们沉浸在庆典的欢乐中。只有她像个局外人，看透了这场热闹表象下的残酷真相。
杨珊逃走了。那个可能是穿越者的黑发少女，在面对昔日挚友时选择了逃避。白樱完全理解这种恐惧——当这具身体的弟弟用那双纯真的眼睛望着她时，她也曾无数次想要逃跑。
"白樱！发什么呆呢？"林小桃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她面前，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言小虎他们在实战体验屋搞了个S级挑战赛，赌你能破纪录呢！"
白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马上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孟歌消失的方向。轮椅上的少女大概还在疑惑，为什么挚友会对自己视而不见。就像那个小男孩永远想不明白，为什么姐姐醒来后就不再摸他的头了。
真相往往比虚构更残忍。白樱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欢呼的人群。至少在今天，在这个庆典上，她还可以假装一切如常。就像杨珊选择逃避，就像她每天扮演着"姐姐"的角色。
但内心深处，她已经预见到那个必然到来的时刻——当孟歌终于明白，坐在轮椅上的自己失去了视力，而回来的"挚友"失去了灵魂；当那个小男孩长大到能察觉，"姐姐"眼中偶尔闪过的陌生与疏离...
到那时，心碎的又岂止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