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钟山医院,一间单人病房内,一位坐着轮椅的少女倚在窗边,静静地注视着外面的天空。
但那却并非一般人所熟知的蓝天白云,也非群星点缀的夜空,只是简单的灰蒙蒙一片,偶尔还有几道流光闪过。
自三年前被称之为“天空坠落”的小行星撞击事件后,天上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了,连太阳都不再可见,白昼与黑夜仅仅只有亮度上的差异。不过这样单调的景色,却反而最能安定人心,因为它意味着平安,与之相反的,天象的变化,往往是灾难的预兆……
“小白,开饭了!”护工李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好的。”少女回过身,与其说是穿着不如说是披着病号服的躯体略显单薄,墨色长发披散在肩上,蔚蓝的双眼澄澈却黯淡无神,皮肤显现出白瓷般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具人偶。
她操纵着电动轮椅回到床边,看了一眼那还算丰盛的三菜一汤:“李姨,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用吃这么好的东西,我也吃不出它们的好坏,请把它们留给有需要的人吧。”说罢,便转过头去,翻开了原本放在床头的一本名为《异闻录》的书便看了起来。
她的声音空灵而没有半分起伏,却依旧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情绪——她是在很认真地说这番话,不想吃,就这么等着护工将它们拿走。
李姨十分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年前,一名红发男子将已经昏迷的她带到钟山医院,留下了一笔足以支付数十年住院费的巨款,并嘱托了医院高层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后,医院对她展开了体检,结果令人震惊——双腿完全瘫痪,生长机能极度衰弱,五感丧失大半,皮肤也呈现出白化病般的姿态……诸如此类的症状还有许多,用一位主任医师的话来说,“刚好卡在还能活下去那条线上……脆弱得像易碎的白瓷,稍有碰撞便会逝去。这真是个奇迹!”
话虽如此,直到目前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挽救她的方法,哪怕钟山医院是全国闻名的医院,乃至与“那些人”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也一样。不仅因为她复杂的身体状况,更因为她是一位灰雾病患者。
没有任何人知道灰雾病的成因,或者说,这其实根本不是一种疾病,只是所有在“天空坠落”事件后由超凡因素引发的病症的统称。
因此,被称为“白”的少女便被安排在了一间单人病房内,也没有提供任何治疗措施,只是尽可能提供好的照看——出人意料的是,少女醒来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也没有问带她来的人的去向,就这么住了下来。
而在这一年里,她的病情虽然没有半分好转,却也没有丝毫恶化,就好像被固定了一样,令许多人大跌眼镜,这或许是奇迹,但比起其他很快便能解脱的灰雾病患者,被这样一直折磨,其实是一种诅咒也说不定?
如此诡异的表现,再加上平日里少女略显奇特的言行,便有了她不是人类的传言。
但医院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高层是因为他们知道这背后的一些隐秘,而底层的护工们则是因为这一年的相处,自发地想要带给这个可怜的女孩一些温暖。
看着看着,少女突然放下了书,而后抬起头,用她那没有起伏的声音喊了声:“李姨。”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她的眼眸中似乎第一次透露出了些许色彩,那是真诚。
但李姨却没注意到,立刻皱起了眉头:“哎呦,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说?小白,你告诉阿姨,我们一定好好收拾她!”
说罢,想起小白还在这,脸色便立马变得柔和下来,轻声说道:“小白,你别多想,我们都看在眼里,就算,我是说就算你真的不是人,你也一样是一个好孩子。”
好孩子……吗。
只有白,或者说[苍白]最清楚,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因为——那便是她自己传播出去的。
她知道那个人带她来这里的用意,是让她避避风头,而这里也确实能为她提供一定的庇护。
但她也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不想让其他人被她所连累,为了她命定的终末付出代价。
于是,她试图散布对她的恶意,让她能够被从这里赶走,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反而坚定了医院保护她的决心。
她也渐渐被打动,直到两个月后,医院的院长第一次找上她,那也是一位奇人异士,他向她展示了一些东西,并达成了协议——以协助医院展开一些研究作为代价,他们会为她提供保护。
于是,她便真正地安定了下来,只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份还是会有些芥蒂。
眼见少女没有更多动作,李姨叹了口气,将餐盘又搬了出去,随后在门外与另一位护工聊起了天。
她们特意关上了门,却没有想到少女的听力其实非比寻常,每一次的谈话都被听了个一干二净。
“唉,最近世道真是不太平啊,听说今早西城区又爆发了一次百鬼级的降灵事件,这已经是今年第七次了吧?不久前还看见那帮人集体往那边飞……”
“比起外国,我们z国已经算好的了,主要的大城市基本都回复了稳定,只剩下一些偏远地带还没完全恢复秩序,你看像m国,听说大半个西部都沦陷了呢!”
自从小行星坠落地球之后,超凡便不再是幻想,各种各样的超能力者开始在地球上显现,但与之相对的,也出现了被称之为“异生种”的奇异生命,通常伴随着一阵突兀的天象变化而出现在地球,这种现象被称之为“降灵”,而先前不久便发生了一起仅次于最高级“天灾”级的“百鬼”级,这意味着至少有媲美a+级能力者的异生种现世。
不过在花城这种大都市,区区一个a+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之所以现在还没解决,是因为那个异生种的能力比较特殊,才把整个花城的高端战力都拖住了……
……唉?
她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百鬼级只有一个a+?为什么恰好所有高级战力都赶了过去?
人偶的缺陷,以及她的“病症”,恰如其分地发挥了作用,让她现在才意识到,即便她早就看见了发生的一切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刚刚升起这样的念头,她便错愕地抬起头,望向距离医院相隔不过两条街的天空。
难以置信的荒诞感涌上了人偶的心头。
不止因为那天象变化是象征着天灾级降灵事件的极光。
更因为自那之中传来的声音。
{找到你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