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绚烂,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赏心悦目,反而显得妖艳不已,令人心悸。
因为此地并非南北两极,而是位于z国东南的花城。
那是死亡的预示,天灾的预兆。
人们面对百鬼级降灵事件依然谈笑风生,但当真正的天灾来临时,全都噤若寒蝉,连忙跑去避难。
响彻全城的警报声久违地开始了。
这并非杞人忧天,而是有先例——z国的另一座大城,魔都,也拥有毫无压力解决一场百鬼夜行的配置,但当面对天灾时,仍被摧毁了大半城区,异能者死伤过半,若非一位路过的神秘强者与之血战,恐怕受灾范围还要扩大。
黑发少女没有回答那个声音。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实在不记得对方是谁了……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也看了出来,不无遗憾地叹道:“拟造人格已经崩坏到这种程度了吗……也罢。”它似乎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达成了目的。
少女不解地向外望去,护工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几分惊恐。看来,这个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因为这个声音,因为话里的那个称呼,她本就绷紧的脆弱精神立马开始了崩解——在外人看来,便是双眼愈发地无神,动作越来越僵硬——
——直到最后彻底变回一具人偶。毕竟她本来就连存在都要彻底崩坏了,虽然某人将她拉了回来,但那毕竟只修复了表象,只是暂时“欺骗”了世界,当过往再被忆起,内在的坏灭是无可避免的。一年的时间,即使有《异闻录》,她也没能找出自救的方法。
她,[苍白]的第七使徒,神造的弑神兵装,本就不应有人格这种东西。
不过……就这样度过最后的时刻,没人来打扰,其实也挺不错吧?
少女叹了口气。还真是奇怪啊,这座城市。
地脉/星命力的异常流向与汇聚。以及被称之为“降灵”的事件——若是林应星能知道少女的视野,必定会羡慕得不行——在少女的眼中,天空被撕开而后缓缓愈合,但却会留下类似伤疤一样的东西。留下的伤疤最大的,便是那七次百鬼夜行。在这之中,还有一道正“血流如注”的——而后,仿佛有某尊庞然巨物在那天幕之后,尝试将这些伤口全部崩开,造成一次“天倾”。
如果我就这么离去,想必那个存在便不会再为难这座城市了吧?毕竟,这里的厉害家伙也不少呢,比如五条街外的一间小卖部里看店的老头,还有院长先生。
或许是为了印证少女的想法,天上的极光没有再扩散的迹象,也没有冒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么,就这样吧。
到头来,拥有了自己的心以后,只做成了两件事,把自己以前的同伴杀光和自杀……还真是滑稽啊,这就是报应吧。
于是,少女的眼眸中失去了最后一丝淡薄的光彩——
——下一个瞬间,极光猛地扩散到全城,而后灰雾开始弥漫,可见度飞快下降。
一次降灵事件的流程,先是异常的天象变化划定范围,而后是灰雾开始聚集,以达成【异界化】,最后才是异生种的出现。
少女错估了自己的价值与对方的目的——她还以为对方是来追踪她的罪责,但即使只是她的遗体,其材料也值得付出极大代价回收。
她没有合上双眼。
就在这时,先前在门外聊天的李姨和徐姨终于反应了过来,即便她们有些惊慌,但还是连忙冲了进来,一个收拾东西,一个准备推走轮椅。
“小白,我们赶紧去避……”话说到一半,抬头一看,她愣住了。然后抬手测了一下脉搏,理所当然地,没测出来。
“怎么了?”徐姨不解地回过头,但当她看到那双眼眸与李姨的动作时,便了解了一切。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啊……”李姨哽咽着。她是小白这间病房的负责人,她当然也清楚少女的情况,但当几分钟前还说过话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消逝在眼前,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即使她知道对那种情况来说,离开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但她总觉得少女的遗容中,透露出一股不甘。
徐姨叹了口气:“把她也一起带走吧。”
她轻轻合上了那双没有闭上的双眼,随后两人一起将轮椅推走,锁上门。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本掉在地上的书正自行翻开到某一页,还微微地发着光——
——《魔法少女·黄昏》
半晌后,一道由金色流光勾勒出的人形出现在病房内,小声嘟哝着:“就是这里么……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嗯?怜音?”
医院的天台之上,身穿黑大褂的男子的视线穿透了脚下的楼层,看向那间病房内。
“脑阔疼啊……要不是我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得急了。”身为院长,他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少女本不至于主动求死,但因为命运的微小扰动,导致原来只会在此地出现其一的两者同时出现了。象征“终末”的[苍白]与象征“灾厄”的[黄昏]发生了共鸣,使得白选择了那种做法。
破而后立,涅槃重生,那是唯一的生机,而且必须瞒着本人。
“待会挡住对面也麻烦,事情结束以后被问来问去也麻烦,应付朝闻道,特别是我二叔也麻烦……明明天行道里最怕麻烦的就是我,为啥这种麻烦事总是我来做啊?”
(因为最怕麻烦的人,才最清楚怎么避免麻烦啊。)
“行行行好好好,反正我就是个打工人,都听你们的得了吧?”
(你自己不也是排行第三吗,何来打工之说。而且想帮小七这件事也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吧?我本来还想把她和我一起塞进棺材里用[幻想崩坏]蕴养个几十年再说呢。)
“啧,不多说了,要来了!”
李长生口中念念有词:“北方七神之宿,实始于斗,镇北方,主风雨!”
他的手背上,一头龟蛇一体的异兽图纹显现。
[源流刻印·北方真武]!
黑色气流汇聚,随即形成宛若龟壳的半圆形结界,足足七层,笼罩着整个钟山医院,一片片鳞甲似乎随着某些波动而微微颤动着。
下一刻,某样事物以难以想象的高速撞了上来,随后仿佛世界本身破碎的巨大轰鸣声传遍了整片天地。七层结界中的前四层如纸糊的一般破碎,第五层才开始减缓,第六层被肉眼可见得阻拦了,最后,停在了第七层前。
碰撞发生的那一刻,强光和轰鸣夺走了人们的感官。等到尘埃落定,人们惊恐地发现,钟山医院外,五道长达数公里的深渊裂隙凭空出现,横跨了数个街区,那似乎是……爪痕?
“切,居然是完整度这么高的再世神话么……”李长生的眼神无比凝重。
医院大门外,狼首人身的存在低垂着头,没有其他动作,不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