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关了游戏,走到楼下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左右了。时处夏季,即便到了可以称作黄昏的这个时候,天色也丝毫没有要暗下来的意思。我在客厅里晃了一圈,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人。
于是我掂量了一下保温瓶,打开了一桶泡面。把面饼和干硬的调料倒进材质不明的桶里,然后让不是很烫的热水从保温瓶里流出来。热水发出薄薄的白色雾气,在这个炎热的日子里,能见到因为热度产生的水蒸气,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偷偷看了一眼窗外,浅绿色的玻璃外面,金色的阳光洒在窗台上。
我压榨自己那薄弱的文学常识,想要说些“享受一个人的午后”之类的话,但是我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客厅,只有我一个活着的物体。某种黑暗的情绪在心里勃发着扭曲着,于是我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孤独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么?十分钟前还在和同学开黑的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通过虚拟的世界来构建人际关系,然后在现实中交谈只会感到尴尬的我们,是否孤独呢?
在我对着天花板发呆,想着无意义的事情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泡面差不多要好了,于是我停下这些想法,揭开压在泡面桶上的盖子,并不算很香的香味混合着热气冲出来。
当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会渴望什么呢?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某个人敲响了我的房门——并非某个聊天工具,也不是打来了一通电话,仅仅只是轻轻地、悄悄地,缩起指尖敲响了房门。闭锁着的铁门露出难看生硬的面孔,就像一个严肃的陌生人一样。但是那个某人并非是想随意的敲开一扇门,而是因为我藏身于这扇门之后。
我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开迎接那个人呢?
我实在是太不擅长和其他人交谈了,因为我不喜欢说话。大概是之前的那几年说得太多太多了吧,于是现在的我能少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话。像我这样的拒绝交谈的人,估计也不会有谁想要理解和接近。所以当假期来临,我就窝在家里,不出门也尽量少和人交谈,然后一个劲的玩游戏。
在上学的那段时间里,偶尔也会在周末的时候出门转转。一个人,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要么是本素描本,要么是本笔记本。我就带着它们,也不会写上或者画上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就是带在身边而已。
我会去一家奶茶店里,要一杯味道不好,夹杂着相当多微涩的草本颗粒的薰衣草奶茶,然后守着自己的座位好几个小时。幸亏店主人的脾气还不错,否则像我这样一个人占一张大桌,早就被赶出去了。
我的态度很恶劣,只要一杯不好喝的奶茶,然后占一张四人座的桌子,周围的情侣或者结伴的同性朋友三三两两地坐着,有说有笑的,一副现充的样子。然后我会用手撑着下巴,无视店长投过来的可以杀人的眼神,然后双眼无神地发呆。
其实我一直活在妄想之中。
我有写一个故事,如果狂妄一些,可以称它为小说。在这个故事里面,有一个很冷酷很讨人厌的男主角,还有一个不讨厌他的女主角。于是男主角被大家讨厌了,理由就在前面几句:他讨人厌。然后没有人搭理他大家都嘲笑他,只有女主对他说:你看,没关系的,我还没有讨厌你。
并不一定是爱情故事,这样简单的关系让人很惬意。我了解你,所以我永远不会讨厌你。这是一件很困难也很孤傲的事情,自认为了解了一个人,那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承认一个人所有的错误和正确,然后了解他做每一件事情的目的,去读懂他难懂的温柔。
明明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擅长的家伙,可是却怀着一个最大最难实现的妄想。然后擅自把妄想和现实混为一谈,当我一个人喝着那杯完全不好喝的奶茶的时候,我咽下干涩的草叶碎片的时候。我偷偷卑鄙地渴望着,某个人会突然出现,在我不发觉的时候轻轻地从身后环抱住我,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右肩,然后说些什么。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粗俗也太安静了,只适合发生在某个安静的地方,所以学校后边的那家奶茶店就很合适。
我吃完了所有的面,然后把面桶拿到了厨房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放在那个地方,但是姑且就放在那里。在完成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发觉了自己的手足无措。
——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今天我也像往常一样,醒来之后打开电脑,然后在发觉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有同学发来了一起开黑的信息。玩LOL玩到眼睛也酸疼了,但是我还是没弄明白,我究竟在这样的日子里想要做些什么。
我很恐慌,很空虚,因为这么多天来,我从未被某个我的朋友所记起,然后叫起我的名字,让我一起出门去。
记忆里从来没有那样的事情。
我是不是有一点不同?或者说大家都是这样的,所以才没有人来找到我。亦或是我的存在被房子外面的世界遗忘了,所以大家只是知道有过这么一个人,但是却从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这个世界中生活着,总要忍受一些不想忍受的事情,或许我很害怕孤独,但终究我身上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孤独的因子。或许这只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倘若真正的孤独到来,或许我会更无助更悲伤。但是终于在今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独,以及自己并不孤独的骗局。
少做一些多余的事情,我想我不会再去学校后面的那家奶茶店,也不再喝薰衣草味的奶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