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们谁知道为什么班主任辞职了啊？”
“不是因为业绩太差了吗？”
我趴在桌子上假寐，耳朵里是前排女生的八卦，我觉得有些无聊，便想起来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如果实在平时，他会顶着两个黑眼圈用一双快要死了的眼神扫视整个班级，然后不断叹气。
刚开始接触这位班主任的时候，班级里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压力，毕竟我们班级的的确确是全校成绩垫底而且出事最多的班级。只是时间久了，所有人就变得不是特别在意了，班主任浓重的黑眼圈就像是他的标签，且那种高频率的叹气似乎也并不是和心情相关。
另外，我能够感受到，班主任一定觉得干什么都很麻烦，他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我作为同类很能共鸣。
“肯定不是业绩问题，业绩差顶多拿个底薪，怎么也不至于辞职，而且他这个岁数属于当老师的黄金年龄。”
“额，当老师还有黄金年龄啊。”
“是跳槽吗？”
“肯定不是，哪个学校收业绩差的职工。”
“那只能是私事了，根本猜不出来原因的。”
“这可是个大事，学校里不少人在讨论，还有很多传言。”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本来就是正常的岗位调动，但是讨论这件事的人明显多的不和常理，主要还有今天早上发生的那件事。”
“这两者能联系到一起？”
“这一会都在说，大部分都还说的有模有样的。”几个交流的女生靠近过去，一个小圈子里窃窃私语起来。
我来了兴趣，趴着的姿势稍微靠前了一点点，不过并没有将她们讨论的东西听全，只是知道了两件事——学期没结束班主任就辞职了，另一件事便是今天早上我们四中的邻居学校外国语高中有人坠楼。
“上课了上课，都回到自己座位。”这时一位女老师走进了教室，她站在讲台前指挥众人回到自己座位。
我抬起眼，发觉她的面孔有点陌生，一张普通画着淡妆的脸，上身穿着淡蓝色针织长衫，下身深灰色牛仔裤。
“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第一节课点名简单认识一下。”新班主任带着淡淡的笑，手里拿着一张A4纸对着众人说。
点名很快开始，这个环节需要自我介绍，我变得紧张，人人都是姓名、籍贯加上喜好，大家都是坐在一起一个学期的人了，这一次也就是让新班主任认识一下，轮到我的时候我便站起身说自己的姓名、年龄、兴趣这三样。
“兴趣是画画，嗯，很不错。”我心说喜欢但不一定真的会画，反正大家的兴趣唱歌跳舞画画老三样，没见谁真的精通。
就在我要坐下的时候，她突然叫住了我：“林音同学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今天没有穿校服呢？”
“呃，我的校服染了洗不掉的东西，没办法穿了，所以我重新订了一套。”
“嗯，重新订了就好，坐下吧。”
点名环节很快结束，班主任进行了自我介绍，她是一位美术老师，高二重新分班之后还会接着做班主任，希望在座的各位升级上去之后都能再进她的班。
班里声音嘈杂，有人惊叹有人讨论，非文化课的任课老师来当班主任，在高考竞争激烈的眼下显得非常特殊。不过，我们班级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吊车尾，发生这种事大家也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众所周知，陆老师因个人原因辞职离开了学校，各位同学不要猜测原因或者传播谣言，各位还有近两年的时间要待在学校，而且接下来我极有可能会带领你们参加高考，希望各位能将心思用在提升自己上，以最好的状态离开学校，迎接你们的大学生活。”她说些激励人的话，顺嘴提了一句前班主任。
女班主任刚说两句话，班里就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我知道这些声音大概是上课前参与讨论的那群人，我想她们现在求知的激情怕是要胜过那些高三学子了。
“老师！”有人举手提问，经同意后她接着提问，“陆老师结婚了吗？”
“呵，问这么大胆，不过据我所知，他应该还是单身。”
“那……那陆老师住的离学校近吗，我们都还没和他道别呢。”说着，这个女生微低着头。
“这么关心老陆啊，老师我有点吃醋了，不过很多个人情报我就不能细说了，你们还是收收心学习吧。”
“这样啊。”女生略显失望，停止了提问。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崭新的氛围中度过，新的老师让很多人感到好奇，无聊的班会很多人都挺着背认真听，新老师讲了不少故事，规矩倒是没听几条，台下那些女生一下课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大概她们也没有认真听课。
“调查，一定要查！”说话的是个很活泼的女生，整个人展现出来一股兴奋劲，一双眼睛都是亮着光。
“你好兴奋啊，查什么？”有女生问。
“查女生为什么坠楼啊，我单方面认为老陆和这件事有关系。”
“警察都没说什么，你查什么查。”
“哎呀这就像是同一条池塘的两条鱼，就算离得远，它们还是互相交换了口水一样，很多事件的发生都是没有规律可循的。而且仔细分析一下也能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时间上空间上都非常巧合，动机上，呃……虽然没看到明显的动机，但是毕竟是在如今这个社会环境，人心难料啊。”
“你这是要编杂志故事啊，给你划个悬疑故事板，等读者给你寄快递。”
“哎呀我也不是在背后编排别人的人，就是为了观感可能需要那么一点点节目效果和故事结构。”
“无所谓，反正当事人不在。”
“为了我们高中剩下两年的乐……咳咳，青春回忆，我们是需要几个热乎乎的校园传说。”
“还是太闲了，新来班主任都警告了呢。”
“有猫腻，明明可以无视的，她却非要在班会上提一嘴，一定是校方的示意。”女生脸不红心不跳。
“……”
怀着莫名的心情，我随意收拾了几本书然后背包离去，实际上，我作为这件事的直接目击者大概是最有调查价值的人了，想着，我就抬头看了看让人感到熟悉的红色教学楼，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刷着红漆的教学楼高十层，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几楼掉下来的，反正肯定不低。
正想着，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林音，真巧啊。”
一个明黄色的发卡跳入我的视线，我有一瞬的惊讶：“唐心？”
“还有姚蝉。”唐心说着将胳膊搭载另一个人肩膀上。
“你们来这做什么？”我随口问道。
“想来看看现场。”姚蝉将自己从唐心的胳膊下挣脱开来，简单回道。
“嗯。”我知道她们指的是什么，但是我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想着就这样转身离开。
看我打完招呼就走，唐心急忙上前拦住我，眼神审视般地盯着我，说：“林音同学早上是不是迟到了啊？”
我不太擅长应对这种人，总觉得会被缠上，到时候各种麻烦事，连忙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你找我是没有答案的。”
话只说到一半，我人已经绕开唐心走远了，她刚哎了一声就被姚蝉扯住了袖子，我脚步很快，离开了那里。
一间心理咨询室内。
“比起别人的事情，你要不要分享一下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啊。”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茗了一口手中的茶。
“我自己？我应该算是一个正常人吧。”我坐在对面，感到深深的疑惑。
“嗯……现在网络资源丰富，人与人之间反而变得封闭不愿意交流，公众号不是还经常提到‘社会病’吗，你们小孩子应该在网上看过不少吧。”
“嗯……是看到过这些话题。”我的心情有些莫名。
“实际上心理疾病人群逐渐年轻化，我想大家或多或少心里都有自己难以化解的郁结，要是人人都有看医生的勇气，那么判定心理疾病的标准就会提高很多。”
“我也算是这其中的一员吗？”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很多来过我这里的年轻人焦虑、自卑、狂躁，你看起来好多了，但实际上也不太像个正常人。不过或许是我年纪大了，你也可以觉得这是我的偏见，毕竟正常也没有什么衡量标准，很多东西也没有标准答案。”
“这几句话就能分析出来吗？“
“还好，你也还很年轻，高中生活稍微放纵一点。”
“说得对，那我去谈几段恋爱。”
“嗯……只要发自内心的感受到感情的重量，什么形式都挺好。”
“谢谢指导，聊这种事还挺不好意思的。”
“嗯，心理辅导就是需要聊的明白，感受到这样的情绪是好事。”
我从心理咨询室出来，感觉收获并不多，虽然和医生聊了不少，但是我肯定不是那种主动接过话题的人，我这人总是看不惯冷场，就总会想方设法接话，当然也出过糗，不过比起冷场要让我好受一些。
回到家里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收拾了一下就趴在床上，我感觉今天又是一事无成的一天，但是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像是陷入了焦虑之中，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这种焦虑的情绪也不该出现才是，心中胡思乱想，我渐渐沉入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