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自己抉择，都是狗屁。”杨樊小声抱怨着，为周默打抱不平。
“嗯，确实。”周默也同意他的看法，刚才班主任问他，看他同不同意调到后排。
废话，鑫绘带着全班的人盯着这边，像是要吃人似的，他能不同意么。
虽说之后轮换还能调回来，但一次轮换需要两周时间，这周才轮换过，也就是说周默需要在后排待十多天。
“兄弟，没关系，还有我陪你。”杨樊一脸悲伤同情之色，低下头，看上去好像真的似的。
但那嘴角上扬的弧度，感觉再拉两下就能直接去当裂口女了。
啊，不是，是裂口男？大概。
周默撇撇嘴，杨樊看他和美少女做同桌已经不爽好久了，天天都在他面前说“鄙人愿取而代之”，让人烦不胜烦。
现在好了，两个美少女贴贴，自己只能贴衰仔，和垃圾桶。
瞥了眼阳台，巨大的垃圾桶还时不时吞吐着苍蝇，活像是别西卜的人间法器。
默默关上阳台门，周默望着故土。
新同学正占领着那，和自己不一样，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看上去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谢文绮应该不用上课时不时戳同桌肩膀了。
这样想着，周默心中哀叹，只能说命运悲苦，世事无常，大常包小常。
下午的课程，数学和英语，经过中午的休息，周默重新活过来，因此下午的课还过得去。
数学老师是位穿着格子衫的老头，“数学是门需要严格细心的学科。”每次上课他都会强调这一点，然后拿起掉灰的粉笔不断在黑板上写公式，周默看着他在讲台手舞足蹈，如同戏台上的老将军，讲到兴奋时，他还会用尺子敲黑板吸引人的注意力，周默觉得大概也只有他这样带着极度热情的探究者才能研究好数学。
英语老师是位漂亮女老师，叫尚文洁，她穿着修身ol制服和黑丝，将柔顺的黑色长发挽成发髻，她的容貌本就美丽端庄，在这一套的衬托下就更成熟几分，一进入教室，她就吸引了大部分视线，不过周默没敢多想，因为她正盯着这边。
“班上是多了人么？”
站在讲台上，她疑惑着，柔和的嗓音听上去像是温柔的邻家姐姐。
“班上新来了个同学。”
“新同学叫鑫绘。”
“她坐在靠窗那里。”
教室里一个个都争相回答，嘈杂的声音让周默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校外的小吃街。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知道了。”
还是柔和的声音，轻轻的仿佛落入大海的石子，但教室却立马安静下来。
“那新同学能请你再介绍一下自己吗？”
鑫绘站起身，从容介绍道：“尚老师好，我是新来班级的鑫绘，接下来就是您的学生了，还请您多多指导。”
她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鑫绘坐下。
“好了，接下来请同学们翻到......”
周默觉得她大概只是想认识一下鑫绘，因为她点头之后就开始讲课，接下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若有若无地看向这边。
一个无关的垃圾桶旁的一个存在感稀薄的学生。
虽然依稀对自己突然增加的吸引力有猜测，但周默还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期望她不要一直注意这边。
因为他英语不太好，不想被点到。
“这个问题，有谁愿意回答吗？”尚文洁问着，弯弯的眉眼带着鼓励看向四周，台下的学生都自觉举起了自己的手，摇动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飘动的海草。
尚文洁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微微偏头看向了最后一排。
周默心下一突，坏了，吸引力起作用了！
“那就让周默同学来回答吧，也要给不举手的同学一些挑战对吧。”
周默直接一个地铁老人手机.jpg
“这个部分应该填哪个词，用什么时态，周默同学知道吗？”
“......”周默无奈看向黑板上的一长串单词，目光逐渐空洞。
谢文绮不在身边的第三节课，第二小时零三分五十一秒，想她。
“这里，这里！”杨樊靠在椅子上，身体奋力挤向这边，低声吼着：“sectioning，sectioning现在式！”
“用现在式，sectioning。”瞳孔逐渐聚焦，周默看着黑板，回答地一丝不苟。
“这地方用过去式，因为是过去的那一部分遗留到现在，主人公在用过去的语气转述。”尚文洁摇了摇头，柔声解释着，“还有，周默同学，这是书上的题，下课要好好预习，知道了吗？”
“知道了。”
周默继续站着，听着尚文洁一笔一划耐心解答，顺便斜睨了一眼杨樊。
他腰杆挺得笔直，看着黑板目不转睛，像是在接受新知识，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那就先坐下吧。”
在他屁股贴到凳子的一瞬间。
“周哥，我错了。”
“错哪了。”
“我看错时态了，对不起哈。”
“不，是我的错。”
周默知道这人和自己半斤八两，学习基本是共患难，共填坑。
四分之一的准确率，刚才自己就不该寄希望于他，现在周默只想回到过去，在刚才自信回答的自己耳边说一句。
“你旁边是个衰仔。”
这才是过去式！
英语课刚结束，尚文洁就将周默叫到了办公室，环视一周，办公室只有自己和OL装英语老师，大概其它老师还在继续留堂。
周默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成熟装扮的尚文洁给他的压力太大了，那水光潋滟的眸静静看着自己，温和却带着无声威严。
“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知道。”周默轻轻点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的尚文洁，他没来由想到了女警制服的尚文洁。
现在好像单独审讯犯人。
压下自己的旖旎心思，然后他眨了眨眼，说道：“现在的人描述过去的事应该用......”
“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尚文洁摆摆手，打断了周默接下来的话。
“上次你在林子里做什么？”她注视着周默的脸，一双大眼睛一转不转，自下而上的眸中倒映着光，像是看见新玩具的小孩子，懵懂中带着些许可爱。
“放萤火虫啊。”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周默瞄了眼尚文洁，默默偏开视线，这样的老师有些过于犯规了。
心虚了？尚文洁眉眼弯弯，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她不急不缓地问到。
“现在是什么时候。”
“夏末初秋。”
“萤火虫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夏季吧，其实萤火虫秋季也会出现，只是夏天较多，能明显看到，我们学校周围其实也有不少，就像我上次去的那个林里，老师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再去看看，还有......”
尚文洁摆摆手打断了周默的自言自语。
“你还想说，萤火虫在七到九月份出现，多出现在温暖潮湿的草丛里，所以建议我去河边找可能会更多对么。”
“......”周默被干沉默了，怎么她知道我想说什么，自己的英语老师是虫类爱好者？
“所以呢，你上次在抓萤火虫？”尚文洁盯着周默的双眼，像是一个侦探，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她可不觉得一团荧光在手上瞬间炸开的样子像是在放飞萤火虫。
说是烟花爆炸或许会更贴切些，但这样说她也不会相信就是了。
她可没见过能在手上漂浮的烟花，也没见过炸得那么好看的烟花。
“......”周默突然觉得父母给起的这个名字好啊。
我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回答，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叫周默。
尚文洁突然觉得周围冷了起来，忙给自己披了件小衣。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先不说这个。”她拉了拉小衣，如水的眸子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学生，“我很担心你的安全，一个学生，放学不回家往林子里钻很危险，我们学校以前失踪过人，这些案件都是确实发生过的。”
“放学不按时回家，你家人也会担心你的安全。”尚文洁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都这么大了，也应该为他人想想。”
“抱歉，老师，我真的只是去林子里放生萤火虫而已。”周默突然开口，打断了尚文洁的话。
“其实我喜欢萤火虫，每年我都会抓一些放家里，等晚上就直接带到郊外放生。”没等尚文洁开口，周默继续说着：“尚老师，萤火虫离开适合的环境只能活一天，但我抓它们也要花一天，所以我只能在死之前放走它们。”
“萤火虫放生很美的，其实老师如果去过林里，还有学校下的河边，都能看到一些萤火虫，老师也可以晚上去看看，真的很不错。”
“还有，老师如果抓不到可以联系我，虽然我也抓不习惯，但总能抓一点。”
看着面前滔滔不绝说着有关萤火虫见闻的周默，尚文洁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插不上嘴了。
眼前的学生像是突然成了个昆虫爱好狂热者，眼中的炽热她从没见过。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周默，他像是个狂信徒，说着虚无飘渺的话，但那些话却像是坚定确信。
周默现在的眼神像是要将人烫伤一般，给想要靠近的人以手足无措之感。
“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萤火虫了，你先回去吧。”注意到已经有老师回到了教师办公室，尚文洁摆了摆手。
周默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问这事，还是等下次吧。
“哦，那我先回去了，尚老师再见。”
“嗯。”
“呼~”等到周默的身影消失不见，尚文洁深呼一口气，她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刚才的氛围让她觉得自己不像在问话，像是在被教育，就像她上英语课向周默解释一样。
“周默。”轻声呢喃着，她不由得对这个学生产生好奇。
他在掩饰什么呢？
“尚老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同事的问候声从旁边响起。
“嗯。”她点了点头，检查起教案，现在老师们都回来了，该回复一下状态了。
周默走在前往教室的走廊上，现在是放学时间，在老师都离开教室后，学生们逐渐兴奋，走廊上随处可见向着楼下跑去的学生。
然而还有晚自习，不过周默不用上，现在回教室是为了拿书包。
有些茫然地望着跑动的学生，他逆行着，像是和这些人格格不入。
尚文洁话对他的触动很大，很久没听到“担心你”“家人”这样的话，像是久居黑暗的人突然看到光，那瞬间的惊吓，竟让人下意识将其挡住。
“看来还是暴露了。”轻声呢喃着，虽然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样的安慰话，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那件事是前几天他离开学校发生的事。
如往常一样发现灵，然后散灵的工作，从公交车下车，经过熟悉的停车场，大概是习惯周围的环境，走在路上的他并没有在意周围的状况。
偏僻的角落，一个夕阳落幕的小树林，有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来呢。
然而进林的道路多停了一辆车。
那是尚文洁的，周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散灵结束后，他就被抓住了。
当时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尚文洁只是叮嘱他放学要回家，不要一个人乱跑，语气温和像是发现调皮孩子的叮嘱，周默还以为她只是看见他进小树林，现在看来，大概他散灵的过程她也看见了。
‘倒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尚文洁又为什么会跟着自己进入小树林，但被发现已经是事实。
无从辩解，这是自己的问题，现在这份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下。
不过，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
“见灵者必受其扰。”这是自己爷爷曾经说过的话。
尚文洁现能看见灵，那她就能灵视。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甚至可以说比自己被发现更严重。
能灵视的人都会吸引灵靠近，虽然大部分灵都是懵懵懂懂的，只会蹲在原地自行消散，但也不排除会有疯灵，甚至怨灵去找她。
被灵纠缠对没有应对方法的人来说很麻烦。
更不用说连灵都不知道的人。
“多事之秋。”看着教学楼外飘落的枫叶，周默小声抱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