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安洁理符卡听完了LAWE的阐述，用双手归置完头上的金发便接过LAWE递来的优惠劵。
她随意将那张黑色的纸券放在了一张黑色鳄鱼皮钱包内，便扭动钥匙，启动了引擎。
LAWE想将头颅依靠在头枕上，又觉得劳累颈椎，就暂时搁置在了右侧窗子上。她并不喜欢在行驶的过程中做些打发时间的事，便侧着头目视前方从天空落下的白点。
“不聊聊天吗？”
“您想谈些什么？”
LAWE的眼睛移向左侧，疑惑的注视着安洁理符卡。
“就例如您所说的事，”安洁理符卡扭头打量了一下LAWE，又觉得这样不利于行驶安全，便生硬的扭回到正前：“您向经理告发了那位涉世未深的服务员，她极有可能面临失业。”
“您在责怪我吗？”
“不，她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安洁理符卡否决道，又用金色的眼睛斜着从LAWE的身上扫过去：“唔，看来我的语言表述有很大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您解气吗？”
“您这是说的哪跟哪？”
“我昨天去处理室干活的时候，”安洁理符卡咽了咽口水，声音被迫顿了顿：“发现尸体的喉咙和嘴唇都被生拉硬拽下来，我想您可能脾气不是很好。”
“嗯。”LAWE算是承认了这种说辞。
“And sh......”
“我猜您想问：为什么二人最终的下场不一样？”LAWE忽而转头紧盯着安洁理符卡。见她缄默不言，正好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我也不是气性那么大的人，小姐，我也得尊重现实”LAWE晃了晃脑袋，一不小心便把头发弄得凌乱了些，又开始用双手捋顺。
LAWE又注意到安洁理符卡的嘴唇动了动，似是又要讲出话来，她便目视前方等待数秒，却始终听不见声音。
“您有些担忧？”LAWE突如其来的目光捉到了安洁理符卡没来得及隐瞒的情绪。经过一番思考便挖掘到了缘由。
“嗯。”
在LAWE目光的不断逼迫下，安洁理符卡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大可不必，小姐。”LAWE注视着她沉默了一阵子，又收回了乘胜追击的黑眼睛，端坐着解释道：“人一旦知道面前的人是个坏人，那么就会千方百计的为这个人安置上各种罪名。
“就好像这个人不是‘坏人’，而是单纯的‘坏’。他们会下意识忽略‘人’这一更复杂的成分。”
“您想说什么？”
虽然安洁理符卡已经基本理解了LAWE坡显绕口的话，但还是想从她口中得到最终确认。
“尽管有些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我的意思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我暴戾，残忍，易怒，我会用机枪弹把他们上下身锯树一样分开；不代表我对待友军亦是如此。
“当然，坏人都这么说。”LAWE顿了顿，平静的补充道。她又看了看安洁理符卡依旧沉重的神色，忽然感觉到有些难以启齿的话冲上了嗓门，使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便下意识释放了出来。
“嗯，还有，您算是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人了。”
LAWE说道一半便暂时停了下来，不过见反悔已来不及，便硬着头皮将话表述完整。
“嗯？”
“所以说待您可能会比其他人大度些，简而言之就是三观随五官啦。”
LAWE急得都说出语气词了。
“芙歆·洛兰，”安洁理符卡忽然提到这个名字，尽管她的脸上只有一丝惊讶，但LAWE还是感觉到她的受宠若惊：“她难道不比我艳丽吗？”
“You are more charm......cào.”LAWE急切的打算了自己的话，又想澄清这些：“I'm not a dike.”
安洁理符卡观察着LAWE的表情与动作，其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无用功。因为LAWE每次都能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觉安洁理符卡掩藏的情绪。若是想，自然也能自如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值得庆幸的是，仅仅过了半分钟，安洁理符卡便驶向一个小区的门口，里面是一栋栋刷着黄色真石漆的楼房。地上和墙上都脏兮兮的，住在这的人心情应该不会很好。
“你好，你是来找谁的？”
保安瞪着他的那一双充满眼白的小眼睛，像人偶般木讷的询问道，同时递给安洁理符卡一张临时停车登记卡与一根圆珠笔。
“3号楼，3单元，303，洛德西洛先生。”
“好。”保安机械的接过安洁理符卡填写完成的纸笔，匆匆检查了一下那张厚厚的塑料纸片后便升起了拦杆。
楼房之间的空隙极窄，放下个绿铁皮垃圾桶后甚至快要过不去人了，中间也覆盖着灰溜溜的污雪。地上也脏极了，垃圾虽犯不上遍地都是，但也很常见，有些地方能看见黑色的污水与雪块。
“政府建的楼吗？”LAWE为了尽快融化有些僵硬的氛围，少见的主动寻起话题。
“是。”
气氛又一次沉寂下来，好在安洁理符卡很快便找到了停车位，将车头一拐便完美的塞了进去。
“下车吧。”安洁理符卡用右手拉了手刹，发出咔咔的卡合声，随后解开了安全带，走到了后备箱的位置。而LAWE也紧随其后拉开了车门，转身拎起后座的酒水后便将长长的腿踩在了地上。
外面的空气略有些冷漠，携着小雪打在二人的身上，不过她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摆脱了这种氛围。
安洁理符卡将从后备箱拿出的白色金属药箱递给LAWE，随后按了一下单元门前的电子门铃，不久便联通了。
“你好，谁？”一阵病恹恹的声音传了过来，看起来他及其不愿意多费时间，连问候话都不愿多说。
“我是安洁莉卡医生，科特先生说您刚出院，托我来看望您。”
扬声器的另一端传来一阵粗糙的电子噪音，随后二人便听到单元门解锁的声音。
LAWE为安洁理符卡撑起灰溜溜的单元门。空无一人的楼道内阴暗而狭小，似是走在鲸鱼的喉管里一样使人不安，只有泛黄的声控灯随着安洁理符卡迈动脚步而一盏盏的醒来，为这栋楼加了些生气。
“安洁莉卡小姐，请进。”一个高而微胖的男人站在门前，用他那张大手招呼安洁理符卡进去。
“这位是我的助理，一会随同我进去。”安洁理符卡站在楼梯下面的平台上，拿出两张防护口罩。
“您好，助理小姐。”男人用他那和身材一样沉稳的语气对LAWE问好。
“医生，我得跟您讲一下，病人现在有些狂躁易怒，”中年男人对着安洁理符卡提醒道：“他之前在军队里忽而一病不起了，在医院里修养了一天便急冲冲的办了出院。”
“之前去哪了吗？老厂区那有流感，不过医院应该会去检查这一项。”
“没有。”中年男人有些吃力的在杂物堆中挪动着步子，方便安洁理符卡和LAWE进入这一间拥挤至极的房间。
“没得流感就好。”
“噢，不，医生，我说的是没检查，私立医院收费太高了。”胖男人有些憎恶的说道，看起来他也对医院极为反感。
“那他之前去过老厂区吗？”安洁理符卡似是又觉得不够详细，继续补充道：“还是部队里感染的？”
“好着呢，全都好着呢，就是前几天去了航空港区新建的机场......哎呦！”男人原本担忧的脸忽然开朗了些许，重复的说道：“准是吓着了，准是被之前的袭击给吓着了！”
他想在客厅里转圈以表达自己的兴奋，但一片狼藉的小房间和昏暗的黄色灯光使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极狭的窗户使得一缕阳光都钻不进来。
“让我去看看病人。”安洁理符卡顶着口罩说道。
“来吧，快来吧！”男人侦破案件一样的快乐转瞬即逝，随即转回了担忧，招呼着二人向卧室走去。
胖男人吃力的走在前面，他那臃肿的身子与杂物几乎堵死了整条走廊，使得安洁理符卡甚至看不清他前面的路。
“科罗塔，”他叫着，感觉不满足，又叫了一声：“科罗塔！”
“闭嘴！你们他妈天天都想着怎么弄死我！”科罗塔·洛德西洛虚弱的躺在不足一米宽的床上，但还是使出全身的力气以呵斥胖男人。
“唉，老兄，外套给你请的医生！我才没想着杀了你。”
胖男人嘟囔道。
科罗塔总算闭上了嘴，但还是用着愤怒无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三人。就像一桶硝化甘油一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炸开。
“医生，他有点太神经质了，您知道，病人总是不开心。”
“神经质！Névrotique！”科罗塔嘲讽的大叫起来。
“噢！”胖男人皱了皱眉头，忧虑的望着科罗塔：“您太不近人情了，老兄。”
“先生，您去那边坐着。”安洁理符卡示意他坐在科罗塔左边的折叠椅上。
“好嘞。”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Démon！”科罗塔看着一身漆黑的安洁理符卡惊恐的大叫道，仿佛她背后插着两根蝙蝠翅膀一样：“约书亚！约书亚！”
“老兄，我在这呢！”胖男人拍着科罗塔的背，想和他开个玩笑以缓解紧张的气氛：“你要是没病我都不知道你是个语言专家。”
“Ahh！fuck！bull shit！shit！”他大叫道，甚至还想拿起枕头砸过去，像是站在他面前的真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恶魔。
安洁理符卡无奈的看了看按住科罗塔的约书亚。
“我去看看？”LAWE忽然提议道，这让安洁理符卡感到惊讶，但还是从包里翻出医用手套递给LAWE。
“好。”她点了点头，后退几步让LAWE上前。
LAWE将安洁理符卡递过来的蓝色医用手套戴上，随即走上前去，这次面容憔悴的科罗塔总算循规蹈矩的躺在了床上。
“您在医院做检查了吗？”LAWE问道，同时观察到科罗塔对“Check”和“Hospital”两词带有明显的恐惧。
“Check-up，噢！God damn check-up！”他一副愤而不平的样子，大声叫嚷道：“说来轻巧！我看起来像是能做检查的人吗！我他妈身上有一分钱吗？”
LAWE从他略显躲闪的眼神中判断出不是这个原因。
“那您为什么住院了一天？是约书亚让您住院的吗？”
他忽然像是跳进了冰湖一样冷静下来，对着LAWE轻轻点了点头，但眼神中还是闪烁着惧怕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