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她十六。
阔别四年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然是梅花剑派的内门弟子。
而我,自参加弟子考核起,八年后的今日,才总算成为了青山剑派的外门弟子。
青山剑派与梅花剑派相隔一条泯津河,但两派的实力却大相径庭。
梅花剑派是中原十三派之一,内有武林盟的客卿长老坐镇,新进弟子又大多是各地富家的翘楚。梅花剑派的看门剑法《梅花千钧剑》和内功《紫霞纯钧》均在武功绝学榜前列。
而青山剑派则是依附青山县的小门派,据说曾经也和梅花剑派共称为华北双剑,但如今的青山剑派早已人才凋零,实质上已经成了梅花剑派的附庸,门派中修缮较好的建筑都是梅花剑派捐赠来共用的。而属于青山派自己的弟子宿舍、学堂,早已是破败不堪之样。
当然,我名义上虽是外门弟子,但青山派并没有内门弟子一说,因为够得上内门弟子实力的,会直接转投梅花剑派。
“你们一个个做个自我介绍,大家也就算认识了。”代课的男老师打了个哈气,带着满身的酒气说道。
见堂中的大家都不怎么敢上前,作为年龄最大的人,我只好第一个介绍:“我叫傅平雍,来自青山县百溪村,请大家多指教。”
这之后,学生们纷纷介绍自己。
习武之人,一般8岁开始练基本功,12岁就能看出天赋。
因此门派招收弟子往往是优先挑选12岁有习武天赋的儿童。年龄越大,挑人的资格就会越严苛。
我是剩下的那类人,12岁未被选中,一直到20岁才勉强成为青山派的外门弟子。
入了门派的第三日,总算正式上课了。
当我们看到台子上的教师们身着梅花剑派服饰的时候,情况也猜了个大概。
青山剑派的教师资源不足,新人往往由梅花剑派的内门弟子代为传授剑法。
梅花剑派的人教青山剑派的人青山剑法,说起来也挺魔幻的。
我扫了一眼,那些比我年龄还小一点的教师队伍,没看到熟悉的人,也暗自放下心来。
“今日,我们教大家青山剑法第一式之寻剑问柳。”
说完,姓莫的男教师在台上舞了一个剑诀,在众人的拍手喝彩下,莫教师下台,指着排在队伍最前的同学张武说道。
“同学,你上去按照我刚才教的试一下。”
“额,老师我……”
“放心,老师知道青山剑法虽然并非知名剑法,但对新手来讲,难度还挺很高的。但你要试一下,老师才知道你的天赋如何,我梅花剑派讲究的是因材施教,绝不放弃任何一个愿意努力的学生!”
这番言论又得到了台下一阵掌声,似乎是大家都默认自己哪怕现在还是青山剑派外门弟子的身份,未来也会是梅花剑派的弟子了。
但张武似是得到了鼓舞,勇敢的登台,照着原来莫教师的模样编造了一套驴唇不对马嘴的套路,时不时还配上一些“嘿哈”的喊声。
我能看到,台上的教师们努力忍住笑意。
内门弟子果然专业,哪怕再好笑的笑话也不会笑出声,除非忍不住。
“很好,张武同学勇敢地表演了一套剑法,虽然跟青山剑法差的有点多哈,但是!张武同学的勇气可嘉,习武第一步就是放弃自己的羞耻心,若没有坚定的信念,又怎能练好绝世武功,出人头地呢?”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为了奖励张武同学的勇气,我决定给张武同学单独设计一套习武方案。下面谁愿意再上来试试,我保证他可以和张武同学得到同样的待遇!”
条件看似很不错,但张武傻乎乎的样子终究还是让人望而却步。
“傅平雍是吧,你是同级学生中年龄最大的,要不你上来试试?”
“额,我就不了吧。”我忙说道。
“年龄大的人就应该给大家做个表率作用,上去吧!”
我看着眼前跟我几乎同岁,却自信满满地梅花剑派内门弟子,轻叹了口气。
躲是躲不过了,那既然如此,就打一套吧。
我走上武术台,打了完整的一式,寻剑问柳。
倒不是我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这套剑法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恩师教给我的剑法,我不敢忘记的招式。
一套毕,台下的莫教师愣了半晌,上台说道:“不错不错,虽然招式神韵上差了,但完整度很高。”
神韵上差了?完整度很高?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给面子了。
我抱剑而立说道:“那不如老师来教教不才在下,什么叫做神韵?”
莫教师明显想要拒绝,可在台下的学生起哄之下,他还是硬着头皮拔剑又一次施展了此剑法。
这次,莫教师明显运起了内功《紫霞纯钧》,想要在气势上压过我的势头。我见此也不客气直接一剑劈了过去,把他的剑芒劈碎。
莫教师快退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20岁才成为外门弟子的我竟然有这等本事。
当然他更不会知道,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青山剑法》
“莫教师,真不好意思。您刚才一定是为了能给弟子们看清楚剑招,才刻意压制了剑意吧?不才在下曾得到青山剑派云游弟子指导,对《青山剑法》和《青松功》略有见解,不如您全力施为,与我一战,也好为台下的师弟师妹们做个表率?”
叫你别惹我,你非不听。既然你非想用我出丑来立威,那咱们就看看今天被痛打的落水狗究竟是谁。
“既然傅师弟真心求指导,我又怎能拒绝师弟的这份恳求?”
看来眼前的这位莫教师是真的找揍。
青山剑派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云游弟子,在莫教师的眼中,我得到的怕不是哪个不知名的青山弃徒的指点吧?
小小青山剑派的外门弟子居然敢跟梅花剑派的内门弟子叫板,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莫教师脚踩七宫步,左手捏了一个《青山剑法》第三式——愚公搬山的剑决。
趁我还未摆好架势就攻了过来。
我心里一阵冷笑,就这有形无神的剑招他倒是也真敢用。
侧身躲过“撩剑”,右手反攻逼得他不得不变招后撤,而后撤之后我直接跟进,他继续后撤、我继续跟进他,他竟是一个没站稳摔下舞台。
节目效果是有了:
万众瞩目的梅花剑派内门弟子,众人青睐的良师益友,刚才还在台上夸夸其谈的莫教师,被20岁才入青山剑派的外门弟子打个了狗吃屎。
在我的身后,长剑纷纷出鞘,看来我的确是做的过分了一点,把梅花剑派的同门兄弟姐妹们惹火了。
毕竟我刚才举动可不单单是在打一个内门弟子的脸,而是在打整个梅花剑派的脸。
“莫教师的《青山剑法》可能不如《梅花千钧剑》般熟练,不如莫教师你用《梅花千钧剑》来指导我,也让我这乡野村夫见识见识《梅花千钧剑》的奥妙。”
在我说话的时候莫教师的脸青一块红一块,颇为尴尬羞耻。
此时此刻,他若真的拿出《梅花千钧剑》与我对战,赢了胜之不武,输了可就丢大人了。而我们之间的差距,从刚才的对战中已经展露无遗。
看着莫教师踌躇不敢动的样子,我无奈的挑挑眉,准备说些台面话给他个台阶下,毕竟我只是想对这个以看新生出丑的内门弟子稍施惩戒,做的太过了也不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出现了。
“这不是傅师兄吗?四年不见,你竟是跑到这青山剑派做个外门弟子了?”
我循着声音望去,见到了这四年里一直思念的女孩。
她一袭青莲白衣,脚尖略过湖水与石槛,轻轻一跃,似散花的飞天仙女旋转着慢慢落在比武台之上。
洛秋华,12岁就被选为梅花剑派的外门弟子,一年后进阶为内门弟子。而现在,她是梅花剑派弟子中的翘楚,而且是翘楚中的翘楚。
看到她一脸不屑地向我慢慢走来,像高傲猫咪抬起炫耀的额头:“不过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为师弟了吧?”
看着她傲娇的样子,我微笑着说到:“好久不见,秋华。”
她愣住了。
或许在她的印象中,此时的我应该感到愧疚,眼睛不敢直视如此美丽、高傲的她,更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毕竟四年前的我,曾做过那样的事情。
“别叫得那么亲切!我认识你吗?”
洛秋华大概是气糊涂了,竟是前言不搭后语。
“好吧,那我还是叫师姐好了,不过师姐的这个出场方式还是应该改改,毕竟那大腿的春光,在思青春的男子面前还是会引来无限遐想的。”
“你闭嘴!”
“好的。”我作揖后,就准备下台归队。
“站住!我让你下去了吗?”
我只得停下转身,一脸苦涩的表情望着眼前的佳人。
“你刚打赢了我的师弟,那么我这个做师姐的,自然是要找回场子的。”
“.......”
“就让我来看看你这四年有没有长进吧?”
“……”
摆好架势的洛秋华看着完全没动弹的我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怎么不回我话。”
我无奈的摊手说道,“因为你叫我闭嘴。”
就在刚刚,我似乎听到了理智之弦崩断的声音,而始作俑者,应该就是我眼前这位气得浑身哆嗦的洛师姐了。
有眼力见的教师们开始疏散人群,那架势就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天地的真气开始搅动,仿若巨龙的吐息,在洛秋华的身边形成能轻易压扁钢铁的气压。
“感觉你好像有点生气?”我微笑着说道,“那要不我还是不要闭嘴的好?”
刚才看我不爽的梅花剑派内门弟子们,此刻也因我的举动而愣住了。
随后他们纷纷举出了大拇指,似是在夸奖我的英勇无畏。
毕竟惹怒洛秋华,可能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举动。
“不用了~”短短三个字,洛秋华却用了三种语调。
“不用吗?”
“反正你很快就张不开嘴了!”洛秋华愤怒的说道。
起手,《梅花千钧剑》第一式——千梅傲雪。
梅花剑派的人怎么都喜欢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偷袭。
《梅花千钧剑》与《青山剑法》虽然是从一而传,但《青山剑法》更为沉稳,《梅花千钧剑》则更为灵动。
沉稳,意味着招式单一,变化少,能动性低。灵动,意味着招式多变,能动性高。
以不变应万变,那首先要知万变,才能明了何为万变不离其宗。否则沉稳,就意味着会被多变所压制。
如果剑客实力相当,那么《青山剑法》对上《梅花千钧剑》,天然上被克制。
但是我不同,我知晓《青山剑法》,更懂得《梅花千钧剑》。
万千剑气腾起的阵阵气浪冲击着我的四肢,看来洛秋华是真的被我气急了。上来就毫不掩饰自己的宗师境界。
然而这些看似华丽异常的剑气却被我举剑轻易挡下。
这并不是什么偶然。
剑招越是华丽,就意味着突破点越多,只要敢于直面剑招,而不是下意识的躲闪,哪怕是风暴,也可以轻易挡下。
千梅傲雪这一记剑招总计十三剑,而它的第七剑便是我反击的时刻。
侧身躲过洛秋华那致命的寒光,我急速转动着身体一剑上挑。
我本以为这一剑能分出胜负,然而这必中的一击却被洛秋华轻易躲过,反倒是她的回剑斩去了我几根发丝。我连续几个撤步躲开洛秋华的攻击范围,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
她的诱人的红唇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阔别四年,你已经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吗?”她得意的发声,似是在宣告着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赢了大人一招就吹捧起自己。
但目前来讲,确实是她更胜一筹。应该说哪怕是四年前,也是她更胜一筹。
思绪回到四年前,那时还是我修习《青山剑法》的时候。
那时的她,每每都能指出我的不足,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的技巧,她只需看一遍就能够轻松演练。她是习武的天才,更是眼术的天才。她可以看破所有人招式中的破绽,哪怕是再强的武者,在她的眼中也无处遁形。
那段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日夜刻苦练剑,她就在一旁,为我指点迷津。每当听到她喊我的名字,我哪怕有再多的烦恼,也会一瞬间烟消云散。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我甚至无法想象没有她的世界,我要怎么活下去。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永远的在一起,直至死亡把我们分开。直到那一天……
“怎么,你开始怀念本姑娘的好了?”她出声打断了我的回忆,“在擂台上走神,我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愚蠢呢?”
“为什么不是天真就是愚蠢?我就不能两者皆是?”我笑着说道,“再者说,因为看美女而走神,才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她的脸一下子黑了,黑的彻底。与刚才颇为得意的笑容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她好像真的生气了,眼中似是冒出熊熊烈火,怕是连生铁碰上,也是瞬间融化。
“这个时候你还敢跟我嬉皮笑脸,我看你确实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被师父骗了,看来师父他老人家教的调情手段太低劣,已经惹怒眼前的佳人了。
长剑起,风云呼啸,乍一看,便是万朵梅花化作利刃向我袭来。相传佛教圣人可以坐如神钟,身处万花之间而身上不落一片花瓣。
但我不是圣人,若是学着圣人不动,那我怕是要被刺成筛子。
青山剑法第四式——清风翠柏,将自己的身形罩在剑影之中,挡开袭来的利刃。
当然,我使出这一式就后悔了,因为在洛秋华的眼中,采取守势,就意味着白给。
在她那双能看破武学破绽的眼中,一切防守都是徒劳的。
还没等我变招,她的长剑已是戳破了我的防线,我下意识的向下挡去,即便我挡的快,大腿根还是吃了不浅的一剑。
我果然没猜错,这位罗刹仙子刚刚是真的想给我去势。
“四年不见,刚见面你就想让我做太监?”我有点生气地说道。
“给渣男净身,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这还是四年前你跟我说的。”
“渣男之所以成为渣男,或许有外人不知道的苦衷?”
“当我去了你地根之后,我会好好听你解释的!”
好吧,谈判破裂。
想要击败洛秋华,首先要抢攻,攻其必救,那么她就算看破了剑招,也只能选择防守。洛秋华的优势在于眼睛,但那同样也是她的弱点,因为她的眼睛太过敏锐,听风辨位之术、闻风识器之术并不是很擅长。
只要欺骗了她的眼睛,那么想要赢她,其实并非很难的事情。
她太依赖自己的眼睛了。
青山剑法第十四式,层峦叠嶂,以长剑抖动来迷惑对手的,继而抢攻。这是青山剑法中少有的快攻招式,若是对上旁人,这也不过只是一个过渡剑法,很难对敌人造成有效的打击。不过就是这一招,却是洛秋华的克星。
洛秋华的眼睛只是失准了一瞬,然而这一瞬却足以左右战局。
我的长剑破开她的防御,在她的腰间留下浅浅的一道剑痕,继而在她想要反击之时几个跟头跳下武斗台。
“你刚才为什么不继续出剑?”
“我又不傻,打不过你自然就跑喽?”
“你给我上来,我们再打三百回合!”
“还要打啊?你身体吃得消,我可吃不消了。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傅平雍!你混蛋!”
我摆摆手,没有搭话,独留伊人在台上直跺脚。
话说以前她明明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呢,果然女大十八变…哦不,十六变。
当然,很快我就遭到了她的报复,她自荐成了我们班的教师,接着就是背不完的文章和跑不完的晨练。
对于我来讲这些都很简单,再说她顶多只能在这里执教一年。坚持一下就过去了,但很显然我的同门师弟们并不这么想。
很显然,他们把洛秋华的严苛归咎于我。毕竟若是我没有惹怒秋华,他们也不会每天累成猪。刚开始还有一些男生馋涎于洛秋华的美色。学习也好,训练也罢都很积极,可现在的他们只想早点离开她的魔爪。
终于,受够了她淫威的同门向她发起了挑战,然后一一败在了她的剑下。
“够了,就算你是梅花剑派的内门弟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洛秋华完美地惹了众怒,为了拯救师弟师妹们,高年级的青山派外门的弟子开始挑战她,其中不乏有实力的外门弟子。然而洛秋华毕竟是梅花剑派内门弟子中的翘楚,更是未来首席的有力竞争人选。就算青山派所有的外门弟子一起上,也是不够看的。
当然,还是有人不信邪。比如眼前这位名叫陈曦的学姐,她已经是败给洛秋华4次了,而且每次都是以惨败收场。可她还是执着地挑战着洛秋华。
第五次惨败,洛秋华这次用了十三剑。比起第一次一剑破招,陈曦已经进步了许多。
她颇为懊悔的走下擂台,却得到了无数外门弟子的赞许。
我皱了皱眉头,因为我无意间瞥到了陈曦嘴角的笑意。似乎她输给洛秋华,只是一场表演。
片刻的思虑后,我察觉到了台上传来的目光。
看过去,发现洛秋华正对我怒目而视,似乎是对我注视陈曦学姐这件事有极大的不满。
“今天傅师弟也是来看戏的吗?”洛秋华开口道
“是啊,看看你最近有没有什么长进。”
“呵呵,那师弟觉得我有没有长进呢?”
“嗯~怎么说呢?”我故意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感觉你变弱了呢。”
“啪”的一声,似乎是琴弦断裂的杂音。
“那傅师弟要不要上台来挑战一下,没准你能有机会救救你那些只会抱怨的同门?”
“我要是把你赢了,你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好!好得很,姓傅的你给我滚上来,如果你赢了,我就立马折剑退出江湖,可若是你输了,我要你卖身与我,做我的剑奴!”
唉,没想到多年没见,当年的可人如今竟成了歇斯底里的模样。我有些唏嘘地说道:“倒也不必如此,如果我赢了,你放弃对我们施加不合理的高压特训即可。“
“好!一言为定!赶紧上台受死,别婆婆妈妈的!”
我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走上擂台。看着眼前这位智商情商全都不在线的少女。我皱了皱眉头。
难道仇恨真的可以蒙蔽双眼,甚至降低一位天才的智商?
我不信。
于是我说道:
“要不,你再容我考虑一下?总觉得这买卖我挺亏的?”
话音未落,眼前的少女已然出剑,梅花千钧、刹那芳华。那剑快到我的动态视力已然无法捕捉,攻过来长剑似是冷若冰霜,剑未到,寒意已然侵袭我身。
这是快剑。
《梅花千钧剑》以奇巧著称,剑招复杂,对精巧度要求非常高。因此,《梅花千钧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快剑。可洛秋华却依旧能将复杂的剑招如此使出。怕是年青一代中,已然没有了她的对手。
然而她的杀招却并非止于此。
我凭着武者的直觉招架两剑之后,她的第三剑我却架空了。
我没有招架住,不是因为她的剑变快了,相反,她的剑变慢了。
这是变速剑。
我暗叫不好,赶忙急退,可即便如此,我的大腿根还是吃了不深不浅的一剑。
她到底是跟谁学的,天天往人下胯招呼。
然而还未来得及多想,洛秋华已然垫步上前,长剑直指我的面门。
战况已经不容乐观,很明显,这次洛秋华使了十成的本领,根本没给我反击的机会。
可如果再这么打下去,我定然是落败无疑。我口念一个剑诀,长剑交互后使出了一个“粘”字,扰乱了洛秋华的剑路,然后在她调整剑路的时候又使出一个“泄”字诀。洛秋华不识得这招被带了一个踉跄,而此时正是反击的时候。
青山剑法第十四式,层峦叠嶂,我再次使出了这招剑法,虽然让女孩子在同一招剑法上吃瘪两次有点不厚道,但不管黑猫白猫,擒住耗子的就是好猫,俗话称——好用就行。
然而本以为是必胜的一招,却被洛秋华挡住了。
“哼~”一抹狡黠的微笑后,洛秋华似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说道,“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傅师兄真的觉得我会在同一招上败两次?”
“……没想到我的一举一动,你竟然倍加留心。说实话我有点感动哦?”
“我呸!给我去死!”
唉,情商还是不够看。
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洛秋华在我出剑的瞬间,眼睛闪过了一丝失距。这就意味着她放弃了看清我的剑路,而选择用“听声”的办法来判断我出剑的位置。
能够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的优势,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应对,该说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吗?
看来这段时间,她都在通过实战来练习这个技能。不是她变弱了,只是她在适应新的打法。
不过很可惜,她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
脚踏八卦步,手上则是施展青山剑法第三十三式夕阳叠映,这一招算不得快剑,而且也是寻常剑法,可若加一点变化,就会变得诡谲多变。长剑抖动出奇,在脚步上刻意杂沓轻缓。洛秋华听不出我的位置只得用眼去看,而当她用眼睛去看,又会被抖动的长剑欺骗。
慌乱中,洛秋华快剑反击,企图打破对她不利的局面,可这只是徒劳。说到底,惯用双眼的她还是不习惯眼耳兼顾。
青山剑法看似是非常基础的剑法,它融合了各家剑法中最基础的部分,号称以不变应万变。但其实青山剑法的精髓远不止不变,而是做到化整为零,又可化零为整。在基础的剑法中加入剑客对武学所悟得得技巧,就会让这不变,变为万变。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变,万变不离其宗。
说白了,并不是我使的《青山剑法》克制洛秋华的《梅花千钧剑》。只是单纯的,我知道她的弱点,所以她打不过我。
我放弃了防守,选择继续抢攻,她左支右绌,费劲气力,却只能堪堪防守住。
一盏茶后,洛秋华一个没站稳,脱力摔倒。
看着香汗淋漓的洛秋华,我有些不忍。如果不是为了让她认清楚现实,我本可以不让她当众出丑。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可我眼角瞥去,却明显看到刚才上台挑战的师姐陈曦眉头紧锁。
不过我现在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洛秋华身上。
因为,她
哭了。
从嘤嘤嘤转为嗷嗷大哭,那一刻,她似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倾诉其中。我掏出的手帕被她打到一边。无奈中,我只得把衣袖递了过去。而她也一点不客气,直接用我的衣袖擤起了鼻涕,然后,接着哭。
看着她哭的越来越伤心,我撕掉脏了的衣袖,把剩下的外衣给她披上。
我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当年伤她最深的人是我,我们曾约定一起成为梅花剑派的弟子,为此我等了她四年。
当她满心欢喜的参加弟子试炼,却发现我并没有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她是怎么想我的?
一直以来信赖的青梅竹马,却背叛了自己。
当她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没去参加试炼时。我说我要去云游各地,以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当她乞求我带她一起去的时候,我则大声地斥责她。
“你这么弱,我带你个累赘去干嘛!”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她的表情:
惊讶、懊悔、悸郁、痛苦。
我至今后悔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我把对大人的恨,发泄在了一个崇拜我的12岁小女孩身上。
但若是我那天不那么决绝,或许她也不肯离开,独自一人拜入梅花剑派门下吧?
看着眼前还在哭泣的少女,我轻叹了一口气。
哪怕听到了她喃喃的声音叫我别走,我还是径直走下擂台。
迎着青山剑派弟子们的欢呼,我却看到了那位陈曦师姐不甘心的表情。
我笑着走过去说道:“不好意思师姐,抢了你的风头了。”
陈曦想来是没料到我会跟她搭话,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师弟说笑了,你替我派弟子解了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有如此想法?”
“哦?那看来是我多想了,我还以为师姐是有抱负之人,想通过战胜梅花剑派的核心弟子以号召大家自强,改变青山剑派赢弱的事实。”
“我……”
“青山剑派的好儿郎们!”我向着还在庆祝的人群呼喊道,“青山剑派得唐明皇亲赐‘青山’二字,意为‘青山不改、青松不倒’我满怀着期望来到这青山剑派,却只看到一片萧索。青山剑派的老一辈们拿着梅花剑派的月俸,日夜笙歌,饮酒作乐。青山剑派的弟子们一个个习得一招半式便开始得过且过。你们真的以为我战胜洛秋华是为了让你们轻松的?错!洛秋华教师对你们的训练虽然残酷,但却真真正正是为你们着想,可你们呢?腰部无力、握剑无形、脚步松散、眼力更是差到极点,总结来讲就一个词——欠练!”
“你们再看看其他的教师,哪一个不是嘴上体贴关照,背地里瞧你们不起。看看你们这群新生吧,来这里学习已经一个月了,可连能完整背下青山剑法剑诀都没有几个。就你们也配谈尊严?尊严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给你们的!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若是这些教师中真的有把你们当人看待,那就只有一个人,就是你们避之不及的洛秋华!洛秋华再严厉,也是恨铁不成钢,她传授你们剑法,不可谓不用心,一招一式也从未有过敷衍,可你们却因为她一点点严厉,就在背后嚼舌根。心胸、眼界皆如此狭窄,就你们这种懈怠而不争的怂蛋,不过是断脊之犬,在这里狺狺狂吠罢了。”
“别以为我只说新生,还有你们呢!你们这些不求上进的老生!你们早已在青山剑派学习多年,学得一招半式就以前辈自居。就你们这群人,有人能在我手底下走过一盏茶吗?你们不觉得耻辱吗?就因为青山剑派已经衰落,就自暴自弃,就开始摆烂?武学之道在于持之以恒,不忘初心,你们以在青山剑派修行为耻辱,未来又怎能让青山剑派以你们为荣?”
“我迎战洛秋华,为的只是向你们证明,《青山剑法》并非三流剑法。若能静心参悟,必有所得,你们若无心学习,我建议你们早点离开青山剑派,老生也好,长老也罢,若是得过且过,又何必把大好时光留在青山剑派?”
“呵呵呵,无知小辈,竟敢在此大放厥词,真当我青山剑派没人了吗!”
一声怒吼,带着醇厚的功力,震的在场之人无不发麻。
当然,这对我是没用的。
青松功专治震慑,哪怕是遇到再强的高手,也能瞬间稳定心神。
发出怒吼的人是青山剑派执法长老——陆福乌。
只见他几个呼吸间便从十丈来到我的跟前。
他大手一挥,运起浑厚的真气向我胸口击来,似是要给我一点教训。
可问题我又不是木头,我理所当然躲过了这一击。
陆福乌愣了一下,继而恼怒道:“你居然敢躲?你可知我是谁?”
“青山剑派执法长老陆福乌。”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知道我是谁,你居然还敢躲?不怕我把你逐出师门吗?”
“长老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难道我不躲开任你打不成?”
周围人笑了起来。
“废话!”陆福乌顿时满脸黑线,“我是青山剑派执法长老,我对你惩戒,你当然不能避让!”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惩戒我?”我双手盘于胸前,一副听你废话的样子。
“你偷学青山剑法,已是罪大恶极,就这,不够我惩罚你的吗?”
“哦?您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学剑法了?”
“你刚才那一式‘夕阳重辉’乃是青山派的不秘之传,历代青山剑派唯有掌门方可掌握此绝技,你这不是偷学又是什么?”
台下的同门议论纷纷,开始说什么原来是不秘之传,怪不得能打败梅花剑派内门弟子。
可事实是,什么夕阳重辉,都纯属扯淡。青山剑法从没有什么不秘之传,那些非要搞“不秘之传”的门派,早就绝迹历史的长河了。
“哦?既然是不秘之传,只有掌门知道,那陆长老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这……”陆福乌一时间哑口无言。
毕竟这夕阳重辉是他自己编的,他当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我偶然间看到掌门使过。”
想要圆谎,就得再编造新的谎言。可谎言说的多了,破绽自然更多。
“那这么说,陆长老身为执法长老,竟然偷看掌门练习不秘之传,想必这个性质应该比我更恶劣吧?知法犯法,那可是罪加一等!”
“你!大胆,你身为小小的外门弟子,竟敢质问本执法长老,谁给你的胆子!”
他急了。
“哦,那陆长老的意思是,只准长老作奸犯科,不准弟子偷开小灶?青山剑派的律法可没有这一条啊,有的只是长老犯错与弟子同罪~”
“你、你、你......”
长老连说了三个“你”字,看来是真的气急败坏了。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逐出青山剑派!”
憋了半天,就这?
“你……”
我话还没说完,身边那个行为诡异的师姐陈曦却突然高声喊道:
“兄弟姐妹们!我们都是有志青年,将来都是青山剑派未来的骨干栋梁,可如今青山剑派积弱难返,不但新晋弟子的实力年年下降,导师质量更是越来越差,看看那些酒囊饭袋,就他们那些没有师德之人也配称作我们的老师?梅花剑派明面上在扶持青山剑派,实则只是把我派当成自己门派的附庸!凡是有点资质的弟子就会被他们强行劝说改换门庭。如此下去,青山剑派将再无崛起之日!”
这风头不对啊,这位师姐想干嘛?
我纳闷地看着这位师姐,她一面正气凛然地说着场面话,一面又不停地向台上靠近。
“如今武林大会召开,青年才俊之战,我们青山剑派弟子竟成别派的背景板、垫脚石,堂堂青山剑派掌门人更是在武林大会中,连一个座位都没有,只能站在梅花剑派身后,宛如一个顺从的奴仆。我就在想,若是我们青山剑派一日不摆脱梅花剑派的控制,我们就一日没办法重新站起来!”
情况不妙,我急忙上前挡在洛秋华的面前。
“天天虐待你们的洛秋华,不单单是梅花剑派的内门翘楚,更是未来梅花剑派的首席!首席,就意味着她将来很可能继承掌门之位!今日,我们趁着武林大会期间扣下此人,就可与梅花剑派谈判,换回我青山剑派应有的权力!”
“……”我眉头紧锁,这个陈曦既然敢当众宣布扣押梅花剑派首席为人质,那就说明她的背后一定有支持者。
“抓住洛秋华!还我青山剑派!”
刚开始只是几个带头的弟子在高喊,然而周围的弟子似是受到了感染一般,也开始高喊。
“抓住洛秋华!还我青山剑派!”
……
见此情景,陆长老大怒:
“原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啊!反了你们了!”他咬牙切齿,目光却放在了我的身上,似乎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怪罪到我头上了。
事已至此,我再怎么辩解也是无力。我能做的,就是守护在洛秋华的身旁,不让这群疯狂的弟子接近她。
洛秋华大概也没想到事情突然会变成这样,看着那些目眦欲裂的青山剑派弟子们,有些害怕地抓住了我的腰。
我于是干脆地拔剑,把洛秋华护在身后,示意谁敢上前我就会出手。
看到我这个举动,陈曦师姐说道:“傅师弟,请你把洛秋华交出来。”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在玩火。我算了算日程,梅花剑派的掌门和精英们已经快回来,你确定要这个时间点劫持洛秋华做人质?”
“呵呵,你说呢?”
话音未落,在陈曦的背后,一柄长剑朝我刺来。那偷袭的长剑混合着少说有数十年的精纯内功,哪怕是我使了全力,也只是看看招架。
我定睛看去,发现朝我袭击的,竟然是青山剑派的执法长老陆福乌。
“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你护在洛秋华前面我就不拿你当叛徒,你和陈曦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先打倒你再教训其他叛徒。”说着陆福乌长剑再次攻来。
我一边抵挡着长剑的攻击,一边用余光瞥向周围,发现此时此刻青山剑派弟子开始围攻外派到此的梅花剑派内门弟子和长老。
而参与围攻的除了青山剑派的普通弟子外,还有曾经装作酒囊饭袋的青山剑派教师和长老。除了部分教师与长老踌躇不知该帮谁,大部分的青山剑派之人,其实已经倒戈。
尤其眼前这个装作是非不分的执法长老,肯定也倒戈了。
看来这是一个早就布好的局,而在我打败洛秋华的时候,是最好的收网时间。
长剑相交,我和陆长老各退一步,再次摆好架势,酝酿着下一次交锋。
“没想到你居然能煽动这么多人跟你一起对付梅花剑派,怕是陈曦师姐的背景不简单吧?”
“哈哈哈~”陈曦师姐发出了得意的笑声,“看来傅师弟也不傻,不如姐姐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梅花剑派掌门和那些精英,怕是回不来了~”
说完,陈曦师姐高声喊道:
“梅花剑派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我们青山剑派已经与天教结盟!各位若识时务,赶紧缴械投降,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原来如此,趁着刚举办完武林大会,白道局势不稳的空档,邪教想要干掉青山剑派和梅花剑派,并把这里作为他们入侵中原的根据地。看来在场的所谓青山剑派普通弟子,怕是已经混进了无数邪教徒,我就说今天青山剑派为何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合着都是混进来的杀手。
陈曦师姐的话让不少在场的青山剑派弟子产生了动摇,毕竟她口中的天教,正是无数武林中人害怕的邪教。若是与邪教为伍,一定会被武林中人所痛恨,被家人所不齿。
但接下来陆福乌的发言却轻易平息了这份动摇。
“作为青山剑派的执法长老,说实话,梅花剑派的作风,我也看不惯,陈曦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如今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这些年天教一心向善,扶弱锄强,已然被无数中原人接纳。如今天教愿意帮我们夺回青山剑派,我们就应该摒弃前嫌,协同并进。未来大家都将是新青山剑派的开宗弟子!”
一心向善?扶弱锄强?若是天教真是如此,又怎么会去劫杀武林盟主之女企图抢夺武林秘籍?(详见《走运的大侠》)
没想到这陆福乌竟然早就当了邪教的走狗。
在场的邪教卧底,和已经倒戈之人,纷纷亮出鎏金的天教腰牌,好一片满城尽带黄金牌,真够讽刺的。
看到大势已去,我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派人去劫杀梅花剑派掌门,又何须跟洛秋华过不去?”
“你猜~”
“该不会你想让洛秋华做你们的傀儡,以此来掌控梅花剑派吧?”
“傅师弟真聪明,不如也和各位长老一般识时务为俊杰如何?如果傅师弟答应,我可以把洛秋华让给你做你的小妾,我们天教调教女人可非常有一套,保证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喜欢傀儡,我可不喜欢,再说如果加入什么劳子天教遇到的都是你这种疯子,那我怕是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呵呵,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曦,何必跟他废话,我去废了他!”
“陆长老先别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傅师弟,我实在不明白,一个做梦都想阉了你的女孩,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现在还护着呢?”
人们总需要一个可笑理由,可我站在她的身边,压根就不需要理由。
可洛秋华似乎并不领情,
她说道:“姓傅的你离我远点。”
“我要是再离你远点,他们打到你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打,打死我不就好了!”
“人生来命只有一条,还是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我就不珍惜,你管我?”后背迎来了猫拳锤击。
又闹别扭了。
“四年前你弃我而去,如今回来却要保护我,你若是真心在意我,为何四年前你能那么狠心丢下我?!”
努了努嘴,想说的话,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就算开口,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看明白情况的陆福乌笑道:“陈曦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这俩人本就是一对情侣冤家,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有机会?”
“这姓傅的没用了,杀了他。”陈曦冷冷地说道,然而就在陈曦转身的瞬间,我已然把陆福乌一脚踹进了旁边的古树。
看到陆长老悲催的样子,陈曦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好歹陆福乌也是宗师,与我对战竟然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换了任何人应该也无法接受吧?
“偷袭!你不讲武德!”陆福乌拍拍灰站了起来。“现在我准备好了,再来!”
陆福乌再次持剑欺身向前。
我却只用了一式就把他缴了械,然后再次一脚踹了出去。
“你隐藏实力?”陈曦咬牙切齿的说道。
“隐藏实力?那你绝对是想多了,但我觉得你似乎忘记我背后的女人是谁~”
我背后站着的可是洛秋华,未来梅花剑派的首席,一双天赐的眼睛,就没有看不穿的破绽。
别说是陆福乌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废柴宗师,就算是梅花剑派的当代掌门人,也别想从我这里讨到便宜。
不过难得她还记得约定好的暗号,不愧是我的秋华。
“我呸,谁是你背后的女人!不要脸。”后背又迎来了猫拳痛击。
当然,这一幕似乎让眼前的师姐更加愤怒。
怒火中烧,却又一时间拿我们没办法,她只得持剑而立慢慢退后,估计是想等到伏击的邪教援军赶到,再来收拾我们。
可这却刚好给了我时间和机会——
“在场青山剑派的兄弟姐妹们,你们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我高高举起的,正是青山剑派失踪十年的掌门金印。
“青山剑派上代掌门陆孤松,杀入邪教血池,与邪教前右护法白重喜同归于尽,其掌门金印传给了前门派大师兄苏程,而我,傅平雍,正是苏程的亲传弟子。”
众人的骚动在我的意料之中,而我也无须再向众人解释我身份的真假。因为那刻掌门金印是蕴含金纹的天精石打造而成,哪怕是十丈之外,也能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当年苏程叔被迫毁己容貌,冒充邪教奴仆,历尽万苦才回到宗门,却发现这宗门早已成了梅花剑派的附庸。怒火攻心之下,差点走火入魔,幸得为我父亲所救,才隐姓埋名居住在白溪村。苏程叔为了报答我父亲的恩情,才将青山剑法传授于我。”
我注意到了秋华惊讶的目光,但现在的我可没办法停下来单独给她解释。
我顿了一下,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说道:“可如今的青山剑派又成了什么样子?我隐瞒身份来到这青山剑派,本意是为了门派复兴,可尔等青山剑派之长老居然联合邪教,欺凌我白道仁人义士!汝等可还记得当年邪教毒害我朝忠良之士,培植奸邪之徒害我朝百姓,与邪教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当年青山剑派掌门陆孤松只身杀入邪教血池魔阵,破鬼将军、杀路阎王,又与右护法白重喜鏖战数百回合,最后同归于尽。那是何等的豪气云天,风靡万世。可如今呢?青松依旧在,却不见当年青山剑派之风骨!“
我看到青山剑派执法长老陆福乌脸上一阵青红皂白,他竟不顾羞耻地反驳道:“呵呵,你说的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若不是当年掌门逞一时之勇,带领青山剑派精英弟子战死天教圣地,也不会造成青山剑派断代,不得不屈于人下。今时不同往日,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你以为就凭一颗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掌门金印,就能骗得我们临阵倒戈?”
我愣了一下,我曾想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但依旧没想到这个姓陆的居然这么不要脸。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带着狂傲的笑声慢慢走入众人视野,“哈哈哈哈,你个陆废物,当年岐山脚下,是老掌门从野鹿寨的强盗手中救下年幼的你,你不报答掌门当年的救命之恩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编排老掌门的不是。你个蝇营狗苟之辈也配提我青山剑派的老掌门?”
那是青山剑派老一辈弟子都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哪怕是除了陆福乌以外已经倒戈邪教的三位青山剑派长老都立马作揖,异口同声道:“大师兄!”
是的,哪怕苏程早已破相,可那伟岸的身影,犀利的眼神,依旧印在老一辈青山剑派弟子的心中。
我看着苏程叔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你不再管青山剑派的事情了吗?”
“你震不住流氓,那不得师父出面?”
可问题在于师父你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啊,你不是去拦截那群企图袭击你老相好的邪教徒了吗?
啊对了,“老相”好说的就是从武林大会归来的梅花剑派掌门。
“就、就算你苏程来了又能怎样?”陆福乌已是语无伦次,“等我天教增援一到,你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能看着梅花剑派的覆灭!”
苏程听到此言大笑三声说道“那好啊,不如你就先试试我的剑是否锋利如何?!青山剑派众弟子听令,反攻邪教走狗,杀他个片甲不留!青山依在,青松不倒!”
“青山依在,青松不倒!”
在场还在考虑是否要倒戈的青山剑派弟子们,竟是一瞬间掉转剑锋,杀向邪教徒。把原本围攻梅花剑派的局面逆转了过来。哪怕是之前已经倒戈的三名青山剑派的长老也应声杀向那些邪教徒。
正在这战斗焦灼之际,一声魔音叱咤,原本围攻邪教帮众的众弟子们都被这魔音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梵音盛唱,明月焚香,天清地朗,清污除浊。”
“梵镜无台,青提无树,焚浊化清,朗朗乾坤。”
“天教副教主龙无极在此,尔等异徒还不速速归降!”
这支援到得好快?难道他们已经完成了对梅花剑派掌门的截杀?
这无疑是坏消息,刚刚鼓起的士气明显受到了强烈地打击。
我一脸不解的看向我那酣战的师父,却只见他小胡子一翘笑着说到:“不好意思哈,狭路相逢没打过,只好引过来了~放心,已经有人去通知梅花剑派的人前来救援了,曦霜,咳咳,我是说梅花剑派的掌门,一定会赶过来的~”
此时,一个绿色的植物完美地代表了我的心情。
“邪教副教主?来的好,让我来会会你!”为了躲避我【师父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的视线。苏程一个箭步就向远处的龙无极攻去。
此时的战场混乱不堪,也不知道师父信誓旦旦打包票的白道支援啥时候能来,毕竟邪教是趁着武林大会刚落幕不久的空档在青山剑派发起暴乱的,就算组织救援,估计也需要一些时间。
当然,官衙的捕快们离这里不远,看到之前我偷发的信号弹,应该也在往这里赶来,但这些非武林人士打起旁门左道,怕是有多少都不够看的。
“那个,秋华......”我试图说些什么,但还未组织好语言,就听到她细声说到。
“偏南方向有弩手瞄准你,希望箭上涂了毒。”
我挡去了射来的弩箭,顺着剑式格挡开企图刺向我的长剑。而秋华也在我的背后刺死了两名死不悔改的叛徒。她下手干净利落,那凛然的表情,更是冷若冰霜。
“西南方三丈外有人靠近,瞄准的也许是你的裆部。”
好家伙,有这等潜行术的贼人,怕不是邪教陷落营的精锐,居然连我都没察觉到。
格挡、击杀。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现在敌众我寡,杀再多了的邪教杂碎也是枉然,不如想办法配合师父拿下那个什么劳子副教主。
然而洛秋华却像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先一步朝着敌人的中心杀了过去。
我们还在往师父身边靠拢,结果师父竟是被龙无极一巴掌给震了出来。
“师父你真的很逊哦?”
“哈哈哈,怎么说呢,敌人有点强啊~”看着师父一脸轻松的表情,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但记忆中他像今天这样狼狈,倒是很少见。
增援的邪教徒们逐渐形成了新的包围圈,看那架势应当是组成了一种阵法。阵法这东西如果不是放在真正的战场上,连一半的功效都发挥不出来,但现在我方人员都是仓促应战和各自为战,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看着他们的包围圈逐渐缩小。
正在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不远处传来了铿锵有力的声音——
“放箭!”
一阵箭雨给邪教徒组成的铁桶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哪方势力的支援到了?
机不可失,我见状连忙吼道:“跟着我冲!”
一剑当先,连斩两名还未搞清楚状况的邪教徒,掩护着残余弟子逃离包围,向着前来救援的人群跑去。
离近了才发现,来救援的竟然一群普通捕快。
虽然跟预期有了巨大的落差,但俗话说得好,有总比没有强。何况为首的捕快是传说中“走大运”的天下第一刑捕厉胜寒。
“变阵!”在最后一个人跑进保护圈后,厉胜寒大喝一声,捕快们纷纷举盾向前列了一排盾墙。
可盾墙这东西怎么可能挡得住邪教徒们呢?
卧槽,这盾的缝隙中怎么摆了这么多弓弩?原来盾墙并不是挡攻击的,而是藏武器的。
“放箭!”
无情的箭雨再次射倒一片邪教徒。
“起!”前排捕快们的盾墙抬起,后排的捕快则抛下弓弩拾起长矛。
“冲!”
在这种联合攻击下,武功稍差的邪教徒应“杀”而倒。武功稍好的也只能运起轻功快速后撤。
当然,捕快们显然没打算真的冲杀过去,只是杀退敌人,就停下脚步。
这批捕快的实力竟然堪比正规军,看来厉捕头确实有一套。
吃了亏的邪教徒们退守青山剑派高地,准备积蓄实力再搏一搏,如果不想好下一步的对策,可能下一次攻击,我们就无法抵挡了。
正想着,师父开口说话了:
“我说这批捕快怎么这么强,原来是历捕头,久仰久仰。”
“前辈您说笑了,久仰这两个字应该由我来说吧?谁人不知苏程前辈您大破邪教四大天王的天门阵,还斩杀南天王徐向钱,您的丰功伟绩哪怕是初出茅庐的剑客,都会津津乐道。”
“哈哈,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成就,不过你不是应该还在和欣儿小姐游山玩水吗?怎么会赶来这里?”
“途中欣儿得知邪教可能对梅花剑派发难,就让我先一步召集人马赶来了。毕竟洛秋华小姐也是欣儿非常要好的朋友之一,朋友有难,我们不可能不救。”
“欣儿姐还好吗~?”
“怎么说呢,好过头了,现在又在写一些有的没的。”
......
又是我不了解的寒暄剧情。
洛秋华居然有闺蜜,对我来说这倒是很新鲜。
“咳咳,现在还在危急关头,拜托各位咱们先想想对策好不好?”我打断了他们那似乎停不下来的闲聊,指着远处磨刀霍霍的邪教徒们说到,“来者可是邪教副教主龙无极,武学造诣不在邪教两大护法之下。这种正牌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一旦出手,我不觉得我们这几个小宗师能挡得住。可如果我们现在就这么退了。人家直接就成了青山剑派正统,可以堂而皇之地把邪教徒们洗成正派弟子。”
“咳咳,你师父我好歹也算大宗师......”
“我希望师父你对自己能有点自知之明,境界跌落都好几年了。”
这个事情最怕拖,一拖下去朝廷就会派人过来和稀泥,那些个只管收钱不管办事的狗官一旦被收买,哪怕是武林盟也不好再驱离那群邪教杂碎了。
看到大家陷入两难,历捕头说到:“我的五虎断门刀虽然可以奇袭,但邪教的人已经了解我刀法的根髓,很难再像之前杀邪教左护法白冥司那样做到一击必杀。(详情见《走运的大侠》)”
师父则说到:“我刚才跟龙无极交手,他似乎是练了一种类似少林金刚不坏神功一样的武功,完全找不到破绽,而且我打得越狠,反击给我的力量就越强,如果真的硬拼我怕是只能勉强招架。”
“所以,你们两个得出的结论就是打不过咯~”我摊手说到。
“不过为你小子开路还是能做到的~”师父嘿嘿一笑,似乎是心中打了包票。
“哇塞,你居然想让你唯一的徒弟去大宗师那儿送死,不愧是渣男苏程,怪不得梅花剑派掌门恨你入骨,恨不得生啖你肉。”
“你居然说你师父是渣男?是人性的扭曲还是社会的堕落!”
这时候,刚刚未作声的洛秋华突然开口说到:
“我去。”
我回道:
“你去个鬼。”
“我去!”
“不准去,老老实实后面待着。”
“我就要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闹别扭,但在这种生死关头,你就别任性了。”
当然,说完我就后悔了,尤其是看到洛秋华眼中流露的悲伤,我就知道我又错了。她的眼睛就如四年前一样,满溢着失望。
“果然,我一直以来在你的眼中都是任性吗?”她笑了,泪水滑过嘴角微起的弧度,形成了弯弯的月牙湖,继而不甘地跌落。
“......”
“四年前,若非我任性,执意要跟你去江湖历练,你或许不会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四年后,我依旧很任性,我倾尽全力想要打败你,哪怕知道你一直故意放水,我也要无理取闹。”
“我不知道自己在争些什么,可就是想在你面前撒娇,就是想让你给我道歉,就是想看到你后悔。”
“其实我知道的,错的一直是我,平雍哥一直包容我,保护我,甚至不惜拼着受伤,也要指出我弱点。哪怕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会任性而为......”
她看向邪教徒盘踞的青山剑派。
“若不是我任性的话,也许青山剑派也不会遭此磨难......”
洛秋华微微侧头,看向我的眼睛。
那不仅仅是告别的眼神,那或许,是诀别的眼神。
我急忙说道:“秋华,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你不要做傻事。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我们完全可以等梅花剑派掌门一行人到来再行决断。”
等?
猜猜看是梅花剑派的掌门先到,还是邪教的援军先到?
此时此刻,一分一秒怕是都无法耽误。
可哪怕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洛秋华的眼神,让我极度的不安。
“平雍哥~”
仿若四年前的少女在唤我,那甜美的嗓音已经太久没有听过了。
“我再任性一下,好吧~”
......
“邪教杂碎们听着!我乃梅花剑派内门弟子洛秋华!尔等宵小,速来受死!”
只是一个愣神,我眼前的少女已经腾空飞去敌营。
少女脚踏穿花步法向着邪教副教主杀去,长剑带着寒梅傲雪之意,在敌阵中搅动风云。
“女侠好本事,那我这天下第一刑捕厉胜寒,就为姑娘开路!”
“还有我苏程,尔等邪教杂碎速来受死!”
“还有我陆小柒!”
“我何璐!”
“我何云!”
“青山依在,青松不倒!”
“寒梅傲雪,铮骨不摧!”
......
乱了,全乱了,这根本不是计划好的战斗,敌我形势不明,怎能凭一腔热血就随意冲杀?
不远处,兵器的金鸣肆意地在山谷中回荡。
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脑中不断浮现的却都是失败之时的画面。
到底怎么办才好?
曾经,也是这样的绝境,梅花剑派的掌门寻找苏程不见,只得把气撒在我这个“偷学剑法”的贼身上。若不是洛秋华激起了她的爱才之心,怕是我早就在她的一怒之下被废了修为。
掌门告诉我,洛秋华她会尽全力培养,可交换的条件是要我离开她。
“你非天才,只会拖她的后腿。”
离开她,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选择了背叛,哪怕看到了她悲伤的眼睛。
但只要是对她好,那我一定会去做。
我,错了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此时此刻就这么看她陨落在青山之下,那一定错误的。
你若任性,那我陪你......
剑上沾满了鲜血,开始还可以做到每一击都契合剑法,可越往后,便越成了下意识地挥砍。
鲜血流到了剑柄,开始不停地打滑。越打滑,便越要握紧,可越发地紧握,就会使剑法越发地走形。
前进,再前进,曾经轻松越过的石阶,此时却哪怕登上一级都很困难。
可我不得不前进,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影,她已经越过敌群,杀到了邪教副教主龙无极的面前。
梅花千钧剑化作漫天剑雨向着龙无极攻去,而后者却只是抬手一挥,便把她震了出去。
“秋华!!!”我施展轻功平步青云,一把抱住了身形不稳的洛秋华。
“你来了,是不是就是原谅我了?”洛秋华看到我,竟然笑了起来,那一笑宛若邻家初成的倾国妹妹,在向着情哥哥撒娇。
“你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才对。”
“所以你还是不原谅我?”
“行了行了,我原谅你还不行吗?”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着我们的打情骂俏,龙无极长吸一口气后说到:“好一对生死鸳鸯,那我就免费送你俩一起下地狱去吧!”
龙无极催动真气搅动风云,合着天地之力一掌击出。
这一掌威力巨大,可攻击范围太窄,是真的好躲。
“你有看到这家伙的弱点没有?”传音入秘,组队密聊好功夫。
“有啊,弱点在他的腋下。”
“在他的腋下你是怎么看到的?”
“他施展掌法的时候看到的。”
“所以说?”
“要不你硬抗他一掌,我趁机刺过去?”
好主意,硬抗正牌大宗师一掌,我不死也得半残。
“你能说点可行的吗?”
“要不我来?”
“......行了我来吧。”
“平雍哥加油~”
......
“你俩嘀嘀咕咕用传音入秘说什么呢?”龙无极大喝一声说到,“两只小虫有本事别躲躲闪闪的!”
好机会,我是指嘲讽。
“实话说,我躲闪是给你面子,你不会真以为就你那破掌法能伤我吧?”
“呵呵,好!有种你别躲!”
“躲?看我一剑给你的手掌捅个透心凉。”
好家伙,话音刚落,就看到龙无极的周围风云大变。
龙无极怕是运起了八成的功力朝我攻来。
这一掌无论如何也要架住!我左手捏了一个剑诀,运起全部功力,一记“砥砺孤松”硬是扛住了他这一掌。
“秋华!”
寒梅映雪,一记剑招直指命门。
不对,洛秋华的剑为何刺向的是龙无极的下腹而不是腋下?
难道,她骗了我?
下腹与腋下完全不同,那是内力汇聚之地,宛如一个待爆的火药桶。若是平时倒还无妨,若是对方运起内力全力施为,那个地方一旦受创,必然会产生导致其应激防御而炸裂开来,以给攻击者重创。尤其龙无极还是大宗师,多年修炼的内力更是惊人。这破坏力虽然会重伤龙无极,但同样也会重伤洛秋华。
我想起师父的那句话:“龙无极好像修行了类似少林金刚不坏神功一类的武功,全身找不到任何破绽。”
是啊,所以龙无极的命门不是腋下也非下腹,而是他用作攻击的掌心,洛秋华真正的目的是以身碎为代价破了龙无极的内力,让我能轻而易举地刺穿他的掌心!废了他的武功。
糊涂!
此时此刻,我反而笑了。
洛秋华最终还是小看了我。
既然她任性,那我就陪她。
既然龙无极的命门是掌心,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撤剑让龙无极必中的那一掌击中我的胸膛,然后拼着最后的力气高举长剑——
断掌!
看着龙无极悲惨的嘶吼,我挤出腹腔最后的气力大笑三声,跟邪教副教主同归于尽,老子不亏!
断线的倒下之中,我似乎听到了洛秋华喊我的名字,但那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的未来,一定是多姿多彩,哪怕没有我,也一定能坚强地走下去。
其实啊,我一直在后悔。
若是我不离开秋华,她就一定无法达成今日的成就吗?
难道说为了让她习剑,让她成为天之骄子,就一定要她做到绝情绝义吗?
或许,并不该如此。
我记忆中最美好的场景,依旧是和她一起在我家的后院练剑。她指点我的错误,我教她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剑法。
或许我们之间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磨难,她依旧可以傲立于武林之巅。
是我让她的心开了缺口,到了最后也未堵上。
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后日谈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洛秋华穿着轻纱衣在门外练剑,梦见她举手接过了掌门手中的首席令牌成为了众人青睐的仙子,梦见她挥斥方遒,书写蕴含无穷剑意的山水。梦见她一剑破敌,令敌人闻风丧胆。
她的故事当中,我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过客,可哪怕是这样的过客,我亦是心满意足。
模糊中,我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对话:
“你确定要给他下这同心联姻蛊?这个蛊虽然说能救他一命,可下了这蛊,妹妹你可就真的要跟他同生共死了。”
“我意已决,他就是跟我共处一生的人。”
“你之前明明心心念念的是要怎么阉了他......”
“此一时彼一时嘛~”
“女人真善变。”
“别人也就算了,湘灵姐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嘿,你还编排起我来了?你信不信我不救了!”
“好姐姐,拜托你了~”
......
再次醒来,我发现我躺在病床之上,而旁边则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精干的汉子。
我一阵恶寒升起,想要去摸摸自己的关键部位有没有受创,但我的手脚费尽了力气却只能微微挪动。
“哦?你醒了?从鬼门关过来的感觉如何?”
汉子看着我笑着说到,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无论如何也与采草大盗挂不上关系。
应该还好。
“你是......”
似是许久没说话的缘故,我哪怕只是吐出两个字,也费力得很。
“我叫徐浩乾,八卦金锁刀第三十八代传人,不过目前是这鬼仙宗的一个下人。”
“我......”
“我懂我懂,这就帮你把你家老相好叫过来。”
看着徐浩乾离去的身影,我才确信自己真的还活着。
“啊,对了。”徐浩乾想到了什么回过头说到,“有件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强调一下。”
“什么?”
“女人是不会犯错的,所以如果她主动跟你道歉的话,那一定是你错得离谱了。这点务必记住哈,一会儿要实战的。”
我愣了半响,继而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那当然是我的错,毕竟我,不配当大侠。
《我不配当大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