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人也不会注意到,任何监控也看不到的某个角落,一个即使是盛夏也穿着长运动裤和衬衫的古怪家伙从一道光团中走出,踏在表世界那平平无奇的土地上。
独孤银面无表情地走在人迹罕至的巷子里。
左右没人,这很好,没有监控,更好了,这个时间点是下午,应该不会有遛弯的大爷大妈或者放学的小屁孩。
great!好极了。
独孤银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不断崩坏的面部表情依然昭示着铁一般的事实。
他要蚌埠住了。
物质决定意识,虽然共享一段记忆,但很多时候魔法少女银和颓废大学生独孤银的所感所思是不一样的。
独孤银现在只想撞墙。
“死掉吧,死掉吧,这种事情被某个死鬼发现了的话,我的大学和魔法少女生涯就会结束了罢,啊!!”
于是他摘下眼镜,真的找了堵墙来撞。
“噔噔噔!”
好在他撞墙的时候还保持着一定的理智,找的是有软质附加保暖层覆盖的墙面而不是直接用脑袋碰混凝土。
否则…否则也不会发生什么的,魔法少女怎么可能撞墙把自己撞死?也没有哪个活人是自己撞死自己的不是吗?
最多头破血流进医院了…
他一直撞到撞累为止,附近的居民都把这响声当成谁家在装修,所以没人出来查看,偶然路过的人们也只把这当成某个失恋的小伙子在发泄压力。
毕竟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也就愁这些了,街坊邻居们见多了。
独孤银现在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什么也想不了,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小广场,在一片绿植的环绕下,独孤银坐在脏兮兮的长椅上点起一根烟。
别误会,他身体健康,不抽烟、偶尔喝点酒,但他不留小胡子、德语也不行。
他把烟夹在手上,火星慢慢席卷,把烟草烧成白色的碳,粉碎成灰落在长椅上。
“唉…”独孤银抱着头叹了口气。
还没死透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了,于是他又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把这些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提起的糟糕东西全都赶出自己的大脑。
火星很快就烧到香烟根部,独孤银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随后又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那些过于羞耻的记忆顺着烟头被独孤银抛之脑后,他又恢复了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样。
哪些是羞耻的记忆?呃,别问,还没死透的记忆又双开始攻击了。
于是独孤银又双敲了敲自己的头。
“平常心,平常心。”
“好了,生活永远充满阳光!晚上有饭局,估计老师会问些东西,回去找几篇论文突击一下吧…”
“烦死了!事好多!”
他抱怨地咂咂嘴,拿出手机打开缺德地图,叫了个回学校的网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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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樱无精打采地坐在一辆价格不菲的SUV上,父亲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平常挺闹腾的弟弟乖乖坐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气氛压抑,仿佛要滴出水来,樱的父亲没有忍住,又数落了她一句:
“下次注意!不要再弄出这样的事故来,你知道我跟你妈妈有多着急吗?派出所,乘警,我们都找了,就因为你的问题,你不觉得羞愧吗?”
这种不可抗力因素谁能保证啊...再说我可是差点就死掉了。沐樱腹诽道。
她的母亲轻拍了一下丈夫的前辈,压着哭腔喝道:“行了,少说几句,孩子没事就好。”
樱那打扮干练的母亲探着身子,瞪着双通红的眼睛教育道:“樱啊,下次不要再弄出这种事来了好吗?手机充好电,实在不行找别人借借,不要再玩失踪了好吗?”
“知道了妈妈。”樱情绪低落地向母亲保证道。
“好了。”她父亲对着妻子喊道。
“你收拾下自己吧,等会有两个局,一个是樱这边,另一边是项目的事。”
“樱,等会带你去见见你学校的老师,活动比赛之类能参与的主动参与,上大学以后也不能松懈下来明白吗?”
“我明白,爸爸。”樱回答。
“唉…”男人叹了口气。
“你长大了,要有个姐姐的样子给弟弟以身作则,知道了吗?”
“我知道…”樱不喜欢这样的话题。
现实的苟且真是令人心烦意乱。
相比之下…
她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轻轻地拿了出来,那是岚临走前给她的信物,摩挲着剔透的吊坠,樱再次确定了刚刚的经历不是在做梦。
成为魔法少女守护城市,这样的生活似乎更加丰富多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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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是什么啊?”弟弟奶声奶气的问道。
“这个?没什么,只是买的纪念品项链。”
当然,这件东西就不用与弟弟分享咯。
宽阔的大道上往来的车辆并不算多,沿着大桥横跨宽阔的松花江,樱一家驶向江边的某著名高档餐饮,所谓龙江第一村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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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大餐很爽,辛勤工作一天之后吃大餐更爽。
更别说这顿饭还不用自己掏钱,属实爽完了。
但令人不爽的是,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面前,你却不能动一下筷子。
装饰低调的包间内,独孤银坐在角落有些难耐的刷着手机,他的小导(大导指派带新人的学生)坐在他身边,根据呼吸频率,银知道她也挺不耐烦的。
现在的独孤银看起来比下午要帅很多,小导勒令他好好收拾一下,所以他剪了头洗了澡,从衣柜中掏出件深色的工装衬衫配工装裤。
如果在外面披上件白大褂,他就和新闻联播里面采访的那些科研人员一样。
小导的打扮也差不多。她最近一直在琢磨硕士毕业后到别的地方读博的事,这几天都没怎么去实验室。
银知道她还没有跟老师说,打算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和师兄师姐们相处久了以后总能知道些小道消息,说实话还挺幻灭的。
科研嘛,实验室嘛,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
独孤银决定等会什么也不说,专心摸鱼吃饭,看起来坐在另一边的那俩工程师也抱有一样的想法。
一个课题组五六位老师,老师之间也有所区别,有人坐主招待,其他人都是打酱油的陪衬。
客人迟到了一阵,做东的大老师干脆让服务员把菜先撤下去热着。
像银这样平常心的人也难免在心里抱怨几句,下午的烈度虽然不大,那也是正儿八经在火车站附近跑了好几圈,打了快一小时的真人cqb。
他快饿死了…
社会和人情世态就是这么令人讨厌的东西。
如果自己开口,提前弄点点心来垫一下应该不难,但那种事只有傻子和小孩子才会做。
忍着咯…
大老板(对于实验室头头的上司)的手机弹出一条微信消息,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带着俩个老板(实验室头头)起身离开包间迎接。
风尘仆仆的一家四口姗姗来迟,这家的父亲是个五官硬朗的中年人,母亲也打扮的干练得体,老板和大老板们跟这家父母亲寒暄了几句,客人充满歉意地就迟到一事作出解释,大老板对此表示充分的理解和包容,然后宾主落座,这家的两个孩子有些拘谨的走了进来。
“樱啊,你跟傅老师的学生们坐一起吧。”中年男人指向银小导所在的方向。
独孤银没在意,他的眼睛钉在桌面上,花了一番力气才让自己显的没有那么失礼。
“好的父亲。”甜甜但又元气十足的声音,独孤银莫名感觉有些耳熟。
他抬起头,疑惑的打量着拉着弟弟的马尾女孩,她穿了件朴素的有领连衣裙,显得更加文静,但是从五官还有脖子上偶然露出的吊坠出卖了她。
死去的记忆又双叒开始攻击他。
独孤银又双叒想撞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