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学生，你不买东西，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站在老板面前个头不过齐腰的男生慵懒一笑，从冷藏雪糕的方形冰柜上直起身。
“老板。”
“干嘛？”
“你家人要死人了。”
男生微笑着，看着凭空出现在老板面前的东西，这句逆天的话终究是卡在喉咙口没说出来。
那是一个上吊女人的半透明画面，画面中的女人面呈铅灰色，颈前深紫带红，齿微咬舌，显然是刚缢死没多久。
“你要不买东西就出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老板你这也没人需要影响啊。”
男生环顾了一圈，便利店内，孤零零的两排货架中间，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老板听到这话自然不高兴，“你到底是来买东西还是来捣乱的？”
“买。”男生瞥了一眼身侧，指了指一箱饮料，“就这个。”
“一箱三十六，二十四盒装，零售两块。”
老板熟练的报着价格，语气十分不客气。
哪怕心里对眼前的男生再不满，有生意能做还是得忍着脾气。
男生摸着下巴估量了一下，笑意盈盈地抬起头，“要不这样老板我买两箱八盒你给我打个折…”
“先掏钱。”
老板毫不客气的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先把钱掏出来，掏出来什么话都好说。
男生微微一愣，接着像是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嗤声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柜台上。
男生掏出钱的时候，老板的眼睛瞬间亮的发光，阴沉的肃眉立马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一百块，老板可不觉得这是小苍蝇肉，这可抵得上他在这里坐小半天了。
感情不能当饭吃，你深爱的对象可能会背叛你，但钱不会。
你不嫌钱脏，钱不嫌你LOW。
“老板，那…能不能按一块五的价格卖我。”
“行！你掏钱我肯定卖啊！”
难得来一笔生意，为了多赚那四块钱而丢一笔八十四块的生意，怎么想都不划算。
之前看这学生进屋一直兜圈也不买东西，老板还以为他想偷东西，没想到是来消费的少爷，有钱就是爷，做生意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付了钱结款之后男生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笑盈盈的看了老板一眼。
“老板，你打烊之后是不是经常性的有棋牌之类的娱乐活动啊？”
“哦，晚上跟人约了打麻将。”
买卖做成，老板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回答男生的问题也自然多了，之前阴沉个脸像是要吃人。
忽然之间，他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
“嘶…”老板的反射弧终于走完漫长的神经反射，“不对啊，你怎么知道？”
男生指了指台面上的一张记账本说：“那上面的账目，是很常见的番倍算法，加上各种小的积分倍数累计算一轮的总和，一般是棋牌之类的娱乐活动才会采用这种算法。”
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目计算和一堆负数账目。
-16，-44，-46，-30…
一把没赢。
男生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可怜起来。
“老板要不你…”
“哎哎我说你小子别看不起我。”男生的神态变化自然逃不过老板的眼睛，他涨红了脸说，“我之前那只是手气不好，玩起来没状态，今晚，就今晚，瞧好吧，我捞一笔大的！”
“……”
都输成这样了还不死心，当赌狗没有好下场。
男生还想旁敲侧击救一下。
“老板，你和你爱人的关系怎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板皱了皱眉头，也难怪，谁会没事问别人家的私事。
男生迟疑着，在脑海里搜寻着合适的理由。
“是这样的老板，”男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我喜欢我们班上一个女生…”
“哦？”
老板一听来了兴趣，这小毛孩子还有暗恋对象呢？
老板的八卦之心瞬间泛滥。
“然后呢？”
“我想追她，但一点儿经验没有，怕贸然表白搅黄了，所以就想问问老板…您经验多，请教一下怎么追人家女生会好一些。”
老板眯了眯眼睛。
“旁边泽湖高中的？”
“是。”
“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刚来这片儿上学？”
“是，转校生。”
“你这是早恋啊，被老师发现应该会不太妙吧。”
“。。。”
老板看他这么紧张，不免喟叹大笑起来。
“紧张啥，我上学那会儿也早恋，而且也在泽湖。”
“老板原来是校友啊。”
男生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害怕老板威胁，而是害怕老板察觉他在撒谎。
转校生，这个学期开学才不过半月，他刚转来能认识谁？
那么仓促的时间班里人都不一定认全，更别提十几天进入一个陌生班级，喜欢上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女孩并对她产生想法。
盖然性原则，这已经不是善于社交能做到的了。
就和留短发打篮球的大多数是男生一个道理。
篮球场上很少见到女球员的身影不是吗？
如果老板仔细推敲一下，很容易就能察觉他言语中的漏洞。
“冒昧问一下，泽湖那位，是您现在的爱人吗？”
“我俩高一那会儿就在一起了。”
男生面有所思，似有所了然。
“那走到今天一定很多不容易。”
“嗯…现在日子不好过，生意不好，矛盾也多。”
老板默默点上了一支烟，看起来心情并不算多舒畅。
“那您还爱她吗？”
“爱。”
老板回答的很果断。
“她还爱您吗？”
“爱…”
老板回答的很迟疑。
“老板，那麻将明天再打吧。”
抽烟的老板微微一怔，等回过神来，男生已经提着东西走出了店门。
一头雾水的老板朝门外喊了一句：“你不问怎么追女孩儿了啊？”
已经走出两步远的男生回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但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临了又补充一句说：“暂时没有。”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留下柜台前发懵的老板。
而男生前脚刚走，后脚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备注是老婆。
“喂，老婆啊。”
“你今晚回来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疲惫且冷漠。
“我约了…”老板顿了一下，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掐灭烟头，回复说：“打烊就回去。”
电话那头良久的沉默，伴着冗余重复的杂音，老板一时还以为信号出了问题，刚准备检查，电话那边突然传出声音说：
“我一晚上都等你。”
......
......
提着两箱沉甸甸的饮料和塑料袋走了两三里地后，苏启帆喘着粗气，总算走到了他明天就要入学的学校门前。
从学校钟楼的时间来看已经放学很久了，学校门前都鲜有人通过，入门处的伸缩门只留下一个小口，偶尔有学生从里面背着书包出来也是有家长在门口接人。
苏启帆望了一眼教学楼方向，几乎所有的教室都灭了灯漆黑一片，偶有几个还亮着的，多半是值日生在忙活。
歇会再搬吧…
把两箱饮料和塑料袋放在地上，苏启帆坐在上面，脑袋空空的，他忽然就想这么一直坐到明天。
“需要帮忙吗？”
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茫然的转头，只见距苏启帆两步远的位置站着一个长相清纯稚嫩的女孩子。
因为苏启帆在大喘气，所以呼吸之间，很容易就能闻到少女衣物里散发出的淡淡青栀花香。
女孩静静地站在日暮之下，轻散的短墨发披在身后，半张俏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待她走得近了，苏启帆才看清她的模样。
如果有一面镜子放在她面前，那么，透过镜子，能看见她那如雪的肌肤上，泌出一层淡淡的樱粉，尤那纤弱的身形，透着一股子娇嫩。
视线朝下，能看到学生制服那层薄薄的衣料微微隆起，明显还在发育之中。
再往下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芊芊十指如葱白，犹若玉雕粉琢而成，没有一点粗糙的痕迹，会让人感慨那完全是女孩子才会有的双手。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与她撞个正着。
“同学…”
苏启帆开口了。
“怎么了吗？”
“你八成要出事儿了。”
又一次，苏启帆硬生生把这句能让面前的女生狠狠扇他一巴掌的话给憋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