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花园的夜灯照亮了身前秦语沙长长的睫毛,衣桐盯着她的眼睛,好久才呵出一声。
“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指?”
“路上,学校,什么时候都是的,为什么不说话。”
“不是你说我没好腔吗?”
“你就是没和我好好说话啊。”
“所以我不是不说了吗?”
衣桐发现自己真的吵不过她,因为她又开始生气了。想问问她为什么换发型,但是又觉得开不了口,因为问的话就显得自己很在意,这样会被她嘲笑。
门禁卡和要是是没有温度的,但是握在手心却凉得发烫,她聋下了脑袋,把空出的手抄在裤兜,别开视线看向一边。
有些难以言喻的寂寞留在心头。
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这一个星期以来,她觉得每天早上都有人叫她很开心,有人帮她打水帮她盛饭也很开心。
吃药时有人陪非常开心。
她有些习惯秦语沙在身边了。
但是她就这样把门禁卡还回来了。
一点犹豫都没有,毫不在意。
没有留恋。
小区楼底小型的花园,欧式的围栏围成方框,在被草围着的中心有一张长椅。
长椅两侧有两盏夜灯,幽暗的白光往这里照,她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虫鸣藏在草里,明明近在咫尺,陡然间却又空阔的像是草原。
秦语沙看着衣桐好久,她其实在赌。
她希望衣桐可以听一些话,所以就这样把门禁卡和钥匙交出去了,她知道衣桐现在说的是气话,所以大概率是不会舍得这样作废契约。
但也会去想要是她就这样真的拿走了怎么办。
说到底她们两个人的交集就靠这了,前前后后和衣桐相处了有一个月,她的心里确实有些不舍。
而且这样分开的话,她不会再好意思去找衣桐,而衣桐,当然绝对不可能再去找她。
也就是说啊,只要衣桐回头上楼,她们就会变成陌生人。
她会去和其他人定下契约吗?
又或者,再会每晚都和程昕昕打电话吗?
那个只有自己可以咬的地方,衣桐会给别人咬吗?
沉默里几乎站了有一分多钟。
她看着衣桐就这样聋着脑袋,书包也在晃起来,她想着是不是该去退一步让衣桐好还回来,可是觉得那样有些拉不下面子。
到最后,还是衣桐先说的话。
“你真的,不要吗?”
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哭腔,秦语沙赶忙抬起头去看,可衣桐脑袋低得很低,她看不见衣桐的脸。
伸出手来向前走出一步,她是该伸手去安慰衣桐吗?
虽然被衣桐当成备胎真的很让人不舒服,但她觉得把衣桐弄哭的自己有些过分。
她稍稍低头去看衣桐的脸,似乎是发现她的动作了,衣桐藏得更深,但秦语沙还是看见了红色的眼眶。
她真的在不舍。
秦语沙没办法,她安慰着自己衣桐是知道错了,然后不打算继续倔下去。
“是你问我要回去的。”
“是你累了,我才要回来的。”
“为什么会觉得我累?”
“因为你不是很快就递给我了?”
“是你要的,我没资格拒绝。”
秦语沙小幅度伸了一下手又收回,但是衣桐没说要给,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拿回去。
她总觉得衣桐还是想说些什么,其实她也是想说些什么。
她会问你为什么哭?
衣桐会问你为什么生气。
但她们什么都没有说。
没身份去说。
衣桐把钥匙和门禁卡往前去递。
“那你,要不要。”
“你给我,我就要。”
见秦语沙接了回去,衣桐在心里叹了口气,高兴中带着委屈,也庆幸秦语沙要了回去。
她觉得还得认错。
“以后,我不说你没好腔了,你明天,早点来。”
“我也会和你好好说话。”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看着秦语沙像是赢了一样笑一笑,骑上车回家,暗叹到最后也只能是自己生气,本来想吓一下她,结到最后还是自己输了。
衣桐觉得心情真的是糟透了。
慢慢走上楼梯,她搜着编头发的教程,等到家后,因为想到早上秦语沙会来,最近她都是在晚上和程昕昕说了晚安后,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程昕昕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躺在床上,心事烦得她根本睡不着觉,就这样干瞪眼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着。
早上还是被秦语沙摇醒,只是这次终于不像之前一样一言不发了,跟她说完接下来的安排,秦语沙才走出卧室为她熬药。
因为告诉了她早点来,吃完药后才刚过五点半,拉着她回到卧室,衣桐从厕所抓着梳子过来。
秦语沙见到她的举动,瞪大眼看向梳子。
“你是,左撇子?你拿梳子做什么?”
“我是。你别动。”
她找到昨晚保存的教程,给秦语沙一个垫子让她在床边坐下,她跪在床上,这下比她高的秦语沙才终于矮上一些,编头发也方便了许多。
昨晚她就想好了,普普通通的不行,她找到一款,左边是丸子头,右边是垂下来的侧发。
秦语沙的发质真的很好,而且似乎刚洗过头还有些清香,她情不自禁地多摸了几下,编得也故意慢些。
但是因为第一次手比较生,说不上好看,但是也还算可以接受。
秦语沙老老实实让她编好,时间刚过五十,她叉着腰起身。
“以后,我每天都帮你编。”
“为什么?这不含在契约里。”
衣桐知道,但她还是这样做了,秦语沙非要散开她也没办法,所以她说道:“是,随便你,不喜欢就散开。”
秦语沙笑了笑,走向厕所对着镜子看看,一直挠着一边的头发。
“有些,太奇怪了吧。”
“不喜欢,我就帮你散开。”
衣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内心里一点也不想让她散,这样不断的重复就像是增加信心一样,算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行为。
秦语沙到最后也没有提散开的事,衣桐一口气喝完药,身边递来一包QQ糖,她姑且吃了两颗,然后随手抓出几颗给身边的人。
“我不喜欢这个糖。”
见秦语沙把她的手推开,衣桐也没有强求,只是继续吃了起来。
“这个糖,以前是我姥姥买的。”
“姥姥?”
“嗯,我和你说过的吧,我小时候在乡下的姥姥家疗养,每个月姥姥都带我坐大巴往各地求医问药,那时候我身体比现在还不好,所以每次难受,姥姥就喜欢给我糖。”
“就是这个?”
“我小时候,这个很流行。”
“我们同年。”
“反正,只是习惯了,长到现在,我也喜欢这个糖。”
“是这样吗?”
“嗯,只是喜欢。”
秦语沙舔了舔嘴唇,她一直以为是程昕昕给她买,衣桐才喜欢,但是换成姥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总之,就是在拿她当替代品。
可是,这样也能说替代品吗?
她有些不知道,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衣桐已经坐到后座了,秦语沙摸了摸刚编好的头发,想着等会到班怎么解释,插上钥匙骑到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