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午到现在,其实这半天她过得并不是多好。
因为要去办公室,那脖子上的印记自然是要遮住,汴小禊虽然在开她脖子上创口贴的玩笑,但在下课前还是以上厕所为借口跑回宿舍给她拿了一身校服外套。
姑且穿戴整齐后,立起领子遮住脖子,她走进办公室交了抄写。
气温其实说不上多热,但也不是什么需要穿外套的程度,更别说校服外套看起来薄薄的一层,但是保温竟然比自家的老棉袄还好上一些。
交完抄写秦语沙就在班里宣布了她的职责,然后来报名的人看着她时,眼中就会带上一丝玩味。
姑且就这样登记了一些人的姓名。
等到了午后,气温就真的是太热了,衣桐被闷得难受,一时间忘了脖子上还贴着创可贴。
拉开外套敞怀,这时恰好有人来报名,衣桐想去掩饰,但还是被看到了脖颈,那人问道:“你恋人?”
意识到创可贴已经暴露,她忍着热又穿上了外套,但是这件事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
衣桐又变成了名人。
班里有传她不检点的,也有说她看起挺小,内心里那么放荡的,还有更多令人脸红的话,都砸到了她的身上。
放荡,不检点。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被这样传的一天,但是她也不能说是秦语沙干的。
结果委屈竟然没有办法和别人说,只能这样自己往心里咽。
她舔着嘴唇往秦语沙那看,这次她们的视线没有在空中撞到一起,纵使秦语沙脑袋上的辫子还是她的杰作。
衣桐觉得心里有些烦闷,就连窗外的噪音也陡然开始变大,心里的委屈惹得她鼻子很酸,最后她就这样趴到桌子上了。
水她一直没有喝,秦语沙自然不用过来帮她接水。
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来说一说“关心你一下”。
明明只要她说了,衣桐就不会在意谣言。
谣言什么的,初中刚开始的时候,要多少有多少,她早就不怕了,只是听着该难受还是会难受。
衣桐其实早就知道任由秦语沙在衣服外咬会是这样,但还是以安慰她为借口放纵秦语沙去咬,这是因为就像她脑袋上现在的发型一样,自己是有一些想向大家炫耀秦语留下的标记。
也有些希望,自己被谣言这样攻击后,秦语沙会对她说些什么。只是今天中午她去午休,秦语沙并没有咬她,也没有打算解释,只是抱着她睡了一觉。
一起从被窝里醒来,她们一前一后出了宿舍,因为那次成功的逃寝让老头更加谨慎,她们往往得在楼道里等上十分钟才能逃掉。
站在一楼的安全楼道内,午休宿舍非常安静,衣桐看向和自己躲在楼道内的秦语沙,视线终于碰到了一起,她在等一个解释。
早上没有,午休没有,现在该有了吧。
说些什么,什么都好,就是别什么都不说。
可是秦语沙似乎并没有那个想法,只是往她靠近,推着她的肩靠到了墙上,用手指去勾她的衣领。她会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衣领才好下口。
她可以咬的,但是衣桐有些委屈。
她可以不要秦语沙负责,因为这是契约里的内容,但是关心的话,至少可以多两句吧。
哪怕,摸摸她的头也好。
衣桐现在不想让她咬,挥开秦语沙的手,缩着脖子躲开。
衣领没有继续被翻开,秦语沙就这样收回手让到了一边。
等到老头终于回宿舍,她们向着后门踮脚走去,安全地溜出宿舍。
沉默地往班里走,头顶上的太阳晒得好烫,短袖露出的皮肤多半已经红了,现在的气温真的有些反常。
一起走到班里,秦语沙帮她打好热水,衣桐起身拿着咖啡去空教室,走到班门时秦语沙并没有跟上,衣桐停在门口。
“你不去吗?”
“不了。对不起,让你背上那么多谣言,对不起。”
秦语沙放下书,抬起眼睛,却不是在看她。
“嗯。”
比起道歉,她更想要关心。
她舔湿嘴唇,眼眶有些微红。
她们的关系确实没有好到会说出关心。
约定里,这些都是多余的东西,秦语沙不做也没有责任。
既然都这样了,她更希望的澄清事实也不会有的吧。
也对,道歉自然会有,安慰是最大的让步,在此之上,澄清事实是异想天开。
秦雨沙没有像上午一样,从谣言里救下她。
秦语沙在学校是个开朗活泼,漂亮可爱能力又过人的女孩。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会去咬同班同学,那秦语沙接下来三年将比她更难。
归根到底衣桐是被咬的一方。
谩骂会在秦雨沙的背上去压。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秦雨沙可以在班里宣布:
衣桐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她一直等到起床铃打完15分钟才踩着点进班。
刚推开门,她就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因为本来吵闹的班里在她进来后就安静了下来。
就连老师上课都没有那么安静。
耳朵里只有窗外噪音在响,汴小禊站在讲台似乎刚说完话,见到她后就拉着她上了讲台,再来没等她反应过来,衣领就被掀开了,正想着她要干嘛......
汴小禊扑到了她的脖子左侧。
没过一秒,她就被马上推开。
气哄猛地在班里炸开,各种各样的喧闹响了起来,甚至还有喊着“在一起”的人。
童子怡喊得最高兴,她冲着这边吼着:“小禊真女人!”
衣桐愣住了,呆呆地望向汴小禊。
她拍着讲台,教室再次安静,然后就是她的发言。
“我只是和衣桐闹着玩而已,上午也是我干的,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也不喜欢衣桐。还有,再让我看到这样的纸条,下次我就给糜老师看了,对着你们作业的笔记,还找不出你人?”
她被汴小禊拉着走回座位,衣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童子怡高兴地戳起她的后背。
“什么纸条?”她问。
汴小禊掏出了一张纸,但是并没有给她看,而是把纸条撕成碎片,扔到垃圾桶。
耳边还是佩服的话语和刚刚气哄的喧嚣,衣桐明白上面是什么了,她不再去管纸条,而是望向秦语沙。
那个坐在门口的女孩,正默默写着什么,完全没有为刚刚的喧嚣所动。
衣桐眯了眯眼睛,心情沉到谷底。
她收回视线,有些难以言喻失落。
那个经常被她咬的地方,这次被另一个人“咬”,秦语沙就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吗?
至少,把她当好吃的玩具的话,这个玩具被别人玩了她就不生气吗?
而且,汴小禊会咬她,纯粹是因为秦语沙的原因,她就一点都不内疚吗?
她好像对自己,没有一点占有欲。
衣桐聋下脑袋,这个下午没有人给她倒水。
体育课照旧是衣桐一个人在看台看着星星。
白天就能看到的启明星。
夏日的尽头日落很早,橘黄色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躲在看台之后,只暖她一个人的背。
她看着自班的方队从身前跑过,秦语沙照旧是在外侧,而江司晨也还是跟在她身边。
中午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影响她,现在她和江司晨还是有说有笑的。
她笑得很温柔,衣桐到现在从发现秦语沙笑起来的话话,嘴角是有酒窝的。
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发现呢?
归根到底是秦语沙在她面前很少去笑,放几乎没有见过。
她和自己在一起时并不开心,衣桐知道这个事实,她们总是在吵,也就今天上午在四楼的时候,她用实际行动去主动关心了一下她。
仅此而已了。
衣桐咬着嘴唇低头,方队的笑声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衣桐有些不开心,但见到方队里的汴小禊冲她比起一个耶后,她心情也好上不少。
高中开始的同桌对她很好,在中午的事后,衣桐发现自己可以汴小禊缩短距离了,也开始互相喊绰号,因为汴小禊的名字里有个“禊”字,她就管汴小禊叫“七七”。
热完身后就开始了自由活动,同桌她们直勾勾地冲着她走来,带上早就买好的羽毛球拍,而秦语沙陪着江司晨往体育器材室走,估计目标也还是羽毛球拍。
七七走到她的身前没有坐下,而是拉着她的手带她往操场走,午休起床后她的举动让衣桐久违的感受到了关心,衣桐现在喜欢和七七一起玩。
她们拉着手跑到足球门框的前侧,分好羽毛球拍后,她刚想抛球,手却从左侧被抓住,她看向左边,发现是秦语沙后,她嘟起了嘴。
“你不可以剧烈运动。”
这是一句没有感情的陈述句。
秦语沙在告诉她,她的身体不适合剧烈运动。
这她当然知道,但是她不想听秦语沙的。
“我想玩。”
“你会累。”
“玩怎么可能不累。”
汴小禊原本摆着准备的姿势放下了,带着童子怡她们的视线,一起落到身上。
“累,不好。”
“关你什么事。”
“你要是想玩,我帮你玩。”
因为从小就没怎么锻炼的原因,她的力气就和孩童差不多,即使她攥着拍柄不放,也还是无法从秦语沙的手中逃走。
秦语沙一根一根掰着她的手指,眼看着球拍就要被夺走,衣桐不快到了极点。
不帮她说话就算了。
不关心她就算了。
现在她想和别人玩都不许,虽然照顾是她提的,抢她的游戏算什么照顾?
她真的生气了,于是像狗一样咬住了秦语沙抓着球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