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灯只开了前面的，她趴在课桌，不知道是给谁看。
很不开心，但是也很自责。
秦语沙知道衣桐会被谣言盖住是她不好，汴小禊救了衣桐她应该感到高兴，但是看到衣桐被别的女人咬后，她整个下午都是浑浑噩噩，再看到衣桐被汴小禊拉着跑，她就无法冷静了。
又是汴小禊。
而且衣桐还给她加油。
不是自己，是给汴小禊加油。
明明汴小禊不会照顾她，也不会帮她倒水，更也不会帮她盛饭。
明明她见过的衣桐很少，不知道衣桐每天会吃很苦的药。
可是衣桐却对汴小禊偏心。
有些不想见她，因为她怕去吃饭又给衣桐甩脸色，早早地回到班里，她趴在桌子上发呆。
没过多久门外就有了脚步，前方的门吱呀一声推开，很快熟悉的脚步就停在了身前。
“晚饭。”
脚步没有走，秦语沙也没有抬头。
“不吃。”
“不吃晚自习会饿。”
“不吃。”
自己在干嘛呢？秦语沙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了，抬头。”
脑袋被一只手扶住，想要强行把她的头抬起来，但是秦语沙不愿意，只是摇着脑袋躲开。
她在闹别扭。
闹别扭，给会看的人看。
她也知道自己没资格闹别扭，因为归根到底是她的错。
但一码归一码，说道底衣桐不应该被别的人咬。
她们约定好了，衣桐浑身上下都是她的才对。
“你想干嘛？”
“我想趴着。”
“不吃饭了吗？”
“不吃。”
声音从身前消失了，再来就是远去的脚步。
秦语沙在臂弯里撅起了嘴，这就走开了？
怨气越来越大，她不顾倒是是谁的错了，狠狠踢了一下桌腿。
“哐当。”
踢给衣桐听的，告诉她自己很生气。
“噗嗤。”
笑声在没有人说话的班里简直就是如雷贯耳，秦语沙听得再清楚不过了，明明是她的错，她还敢笑。
没过多久脚步声就回来了，伴着一声“吱呀”，似乎她是坐在桌前。
“你也会踢桌子嘛。”
“不行？”
“抄十遍单词。”
“我才不会傻到在老师面前踢。”
“那就在我面前踢？”
“不行吗？”
“行。”
衣桐在心里暗笑，这还是秦语沙第一次落入下风吧，也是她第一次见闹别扭的秦语沙。
她生气，原来那么娇的吗？
衣桐觉得就像是养了一只小猫一样，现在小猫正在生气绝食。
“能抬抬头吗？”
“不抬。”
“在气什么呢？”
“没生气。”
“是因为我为汴小禊加油吗？”
“没有。”
衣桐舔湿嘴唇，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已经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比如，“关心你”后，就不应该去问“为什么关心”，“给她门禁卡”后，也不可以问“为什么想要”。
再往前，更是不可以问为什么她和程昕昕出去玩后，明明一个星期没和她说话的秦语沙，为什么会主动去和她搭话。
那些就和她接下的要问的一样，不应该说才对。
“为什么我为汴小禊加油，你要生气呢？”
衣桐问了出来，她下意识握紧了手，把夹着菜的馒头放在铺好的纸巾上，防止因为紧张而从手心冒出的冷汗弄脏食物。
“没有生气。”
“那没有生气，为什么趴在这。”
“依依，你到底是这么想我的？”
就像是争锋相对一样，秦语沙也问了一个她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秦语沙对她来说是什么呢？
她绝对不是程昕昕，也不是姥姥。
更不是像汴小禊一样的朋友。
是一个她不懂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会让她非常在意因为自己而生气的秦语沙。
见她久久没有回复，秦语沙稍稍抬起脑袋，用眼睛偷偷看向身前的人。
时间不多了，很快就会有人回班，她今天不想咬衣桐，因为只属于她的地方被其他人咬了。
说实话，她觉得有些脏。
脏到她不想碰。
“你为什么生气。”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秦语沙就是秦语沙。”
“什么意思。”
“你就是你。”
她看向一边，有些听不懂了。
什么她就是她，就想像说的是她不是程昕昕一样，但实际上她不就是因为程昕昕不在了替补吗？
她又不傻。
门外响起了脚步，衣桐从桌前起身，她拎着板凳向着位置走，秦语沙知道在有其他同学在时不应该表现的很亲密，可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她。
“对不起，我还是得说一句对不起，多亏汴小禊救了你，对不起。”
“嗯。”
衣桐坐回座位。
她和秦语沙的距离又那么远了。
似乎有些奇怪，因为秦语沙无论怎么样，每天都会准时咬她几次，但是今天午休没咬，起床也没咬，刚刚也没有咬。
似乎是她不想咬了。
不咬明明也好。
上午就是因为秦语沙咬得过分才导致的流言蜚语，她还为难了一下，然后多亏了汴小禊才解围。
可现在不被咬后。
自己还因为有些不习惯而耿耿于怀。
先推门的是在班里没怎么说过话的女生，见到衣桐在后就向她走了过来，说是要报名扔铅球和跳远。
没工夫管秦语沙了，她找到报名表看了起来，偷偷望向右边，有人来后秦语沙又变成了带着温柔微笑的样子。
真是会演，衣桐暗骂，但是看着秦语沙还是吃了她的馒头后，又放心了不少。
那些问题的答案她懂的，秦语沙不会解答，她也不会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只能用秦语沙就是秦语沙糊弄过去。
四节晚自习过后，秦语沙似乎就完全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她们照旧在班里拖到最后一个走，又一前一后地在学校外面会和。
坐到秦语沙车子的后座，她规规矩矩地拉住了车把，没有直接回家，秦语沙带她去了“夜市”。
路上又没有说话。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路灯不断从身边擦肩而过，白线就在左边，衣桐想用脚去够，或者去划，不为什么，只是因为缓解尴尬。
嬉笑声从右耳由远及近，多亏是右耳，因为秦语沙喜欢从左耳咬过来，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左耳更加敏感。
她不会告诉秦语沙这个秘密，因为没必要让秦语沙从她敏感的地方咬过来。
说到到底她们就是这样，暧昧又不暧昧，衣桐明白的，她们的关系很暧昧。
骗得了自己，但是骗不了别人。
甚至已经暧昧到她会因为今天秦语沙不碰自己而耿耿于怀。
电动车在路边停下，衣桐先拉着书包背带下车，秦语沙把车停稳，再来就跟到她的身后。
路灯的暖光假装成了太阳，在烤摊边买下各自的烤肠后，她们走到第一次碰面的垃圾桶那，秦语沙又带着她往夜市边缘的巷子里走。
那边没人，很黑。
但是她们就这样走了进去，因为衣桐知道秦语沙要对她做些什么了，巷子里人少，不会被别人看到。
她反而有些兴奋。
“手。”
衣桐咬着烤肠，盯着身前秦语沙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秦语沙藏着灯火的眼睛里，有着一丝阴郁。
把左手递到她的手中，秦语沙不要，反而是问她要另一只手。、
衣桐明白秦语沙想做什么了，把右手递到秦语沙的手中，她的眼睛看了过来。
她的嘴唇即使在巷子里，也还是可见嫣红。
“你是我的。”
“是，约定。”
“嗯，”
手腕被紧紧地握住，再来就是从她空中呼出的湿气，右手就快到了嘴边。
秦语沙强行竖起衣桐的无名指，再盯着看了又看，她张开口，没有咬下。
秦语沙忽然觉得有些反胃，然后就是心口难解的烦躁。
恶心，反胃，郁闷，就是看衣桐不爽。
她非常不开心，好不容易在晚自习冷静下的心情现在一团糟。
都是衣桐的错，她想反问衣桐为什么要让汴小禊咬，为什么要和她走那么近，为什么要叫她“七七”而叫自己秦语沙。
直呼姓名，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哪怕加上“同学”，都可以亲密许多。
但是她不能这样开口。
因为她怕衣桐像晚自习前一样问，为什么？
那她就必须得开口解释为什么会这样说，也就会被她看出来自己居心不鬼。
但是没关系，她是有借口惩罚衣桐的，因为她们的约定是衣桐全身都是自己的，哪怕她没有资格和衣桐牵手，她也可以留下印记。
甚至可以喝衣桐的血。
于是她想找出刀子，去划破衣桐的无名指。
“刀呢？”
衣桐老老实实地去找刀子了，完全没问为什么。
她听话就好，秦语沙放心了不少，但是又看见她这样不在乎的样子非常难受。
凭什么，自己就连指责她为什么和汴小禊关系那么好都不可以呢？
凭什么，汴小禊只是......
无法指责，因为都是自己，差点让衣桐遭到校园暴力，所以就连骂汴小禊不对都无法做到。
可她还却因为这个，想要划破衣桐的手指。
好不应该，反而最恶心的是她自己。
那把美工刀原来衣桐一只都没有扔，拽着她的食指，秦语沙接过刀子推出刀锋。
寒光闪在钢铁的刀面，眼看着指尖就要碰上了，衣桐别过了脑袋不看，她自己也没办法下手。
好久过后，她收回刀片。
“不划了。”
“怎么了？”
来自巷口闹市的喧嚣越来越小，时间越来越晚，该回家了。
“没事。”
“怎么了？”
“我咬不了了。约定作废吧。”
心跳漏了一拍，衣桐似乎没听明白，她当时根本不想座作废，但是她不知道秦语沙是不是和她一样。
赶忙拉住秦语沙的手腕，她问：“为什么？”
身前的人久久没有说话，她舔湿嘴唇，想要跺脚，但是会显得自己很急，可即使压低了声音，话音还是很重：“说啊。”
秦语沙甩开衣桐的手，把竹签丢到一边，往着巷子出口去走，衣桐跟了上去，拉住了秦语沙的手。
“你不明白吗？”
“什么？”
见秦语沙还要甩开，她干脆和秦语沙十指相扣，反正已经这样牵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见无法摆脱她后，秦语沙还是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开口。
“你不是，让汴小禊咬了。”
衣桐松了口气，幸好是因为这个。
拉着秦语沙转过身来，她的语气多上几分轻松。
“没她没有咬。”
“是吗？”
“她没咬，只是把脑袋埋到了颈边，嘴唇也没碰到，只是装装样子。”
“真的吗？”
“真的。”
“没有骗我？”
“骗你干嘛。”
虽然衣桐这样说了，但是秦语沙还是有些芥蒂在里面，她心里总是觉得不爽。
烦闷有些难受，她不想再说些什么了，拉着衣桐走回车边，她暗暗祈祷夏末的晚风可以吹得她冷静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