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沙躺在床上发呆。
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好久了，眼看着屏幕白了又黑，她始终不敢下定决心去打出这通电话。
她想打给衣桐。
归根到底是没有理由，因为衣桐和她说了去学校时再见，那现在找她就只有一个原因：
想她。
不然她们有什么理由在假期联系？
她在床上想了很久，接吻是接吻了，可她们的关系还是没什么变化。
不是朋友，不是恋人，只有契约者的关系，所以接吻这件事找不到什么正当理由，她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动机这么做。
这件事后她们的关系也并没有什么改变。
最好就是当衣桐说的，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可秦语沙做不到，她昨晚临走还偷亲了衣桐两下。
而且现在让她冷静下来后，距离又变得更加奇怪了。
冷静了有一个上午，她即期待着下午见到衣桐，又觉得再见到她尴尬，结果就这样不知所措了好久，最后只能无聊得赖在床上。
午饭都没有吃。
等到数着分针过了一点，现在上学固然是早，但再躺下下去她已经忍不住了，只好给她发“我去接你？”
毫无疑问这句话很奇怪，她舔着嘴唇熄屏后，害怕收到衣桐回“现在不行”，所以干脆抱到怀中滚向一边，可没过多久手机就震了两下，有人回了！
她睁开一只眼偷看手机，深吸一口气后解锁屏幕。
衣桐说：嗯。
这是同意了吧。
但是，为什么只是一个“嗯”。
就不能多说几句吗？
可是即使是嗯她也有些高兴，当即从床上爬起，拎起书包就往门外闯。
妈妈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推开门说了声上学，就不停地催促款款迟来的电梯。
这还是她第一次嫌电动车竟然那么慢，虽然她和衣桐家其实只隔了一条街，但是因为单行道的原因，她都得骑好长时间。
明明是在同一个地段，可那所小区因为离江和市中心更近一些，又因为是才刚建没多久的楼盘，一套房子竟然比她们家的贵了几倍。
而她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不仅有门禁卡还有钥匙，除了房产证上没有她的名字，她简直就像是一个隐形的小富婆。
多亏了衣桐。
还没走到楼底就远远见到楼下有个人影，她站在欧式小路的尽头，一边抬头望着蓝天一边卷着耳边的头发，秦语沙觉得很熟悉，但是因为那个人影比平常的衣桐好看许多，又觉得或许不是她。
等到车子再近一些，她认出来了。
今天的衣桐没有穿校服，上身套着一套休闲一些的半袖T恤，下身是九分的深色牛仔裤，到肩上的头发今天不是披下来的，而是在脑后扎成两个小马尾。
好像哪吒。
秦语沙看着衣桐羞涩地扭过脑袋，脸颊上晕着一圈令人心动的粉红，她换了一个发型后又可爱许多，想起昨天她缩在自己怀中的样子，心里又悸动了一下。
她暗道：自己该不会真喜欢上了衣桐吧。
其实，衣桐也很不错。
本来就有些可爱，还总是像只孤独野猫惹人怜惜，昨天见到自己还会撒娇，笑起来又带上些古灵精怪，更比说嘴唇亲起来也很软，简直就像是小巧住在城堡顶楼的白雪公主。
除了她总是拿自己当备胎来看，衣桐都很不错。
想到这，她又把那不明所以的悸动压回胸口深处，她还不知道衣桐对她的想法，她还不知道衣桐是不是喜欢女孩，而且她也不想当一个备胎。
说到底只要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她应该也不可能会干脆的和衣桐表白。
她现在终究只是程昕昕的一个影子。
现在这个关系也不错，她又不是不可以对衣桐为所欲为，亲一亲也不是不行，虽然只能在早上偷亲，但也够了。
在衣桐的身前停下车子，她笑着伸手去够女孩脑后的马尾，见她伸出了手来，衣桐又撅着嘴唇躲开，用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走向后座坐了下去。
秦语沙问：“自己编的？”
“怎么可能，妈妈非要编的。”
“挺可爱的。”
“随你怎么说。”
秦语沙笑笑，衣桐总是这样没有好声的呛她，就这样她还觉得衣桐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呢。
她简直恨不得吃了自己一样。
“去哪？”
衣桐看着秦语沙的背影，轻轻舔湿嘴唇。
明明她和秦语沙说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早上起来看监控，她昨晚又偷亲了自己。
秦语沙是不是喜欢自己。
可是她总是对自己没好气，除了昨天也从不温柔。
昨天说到底是因为痛经肚子太疼，让她有些拿秦语沙当救命稻草的感觉，等今早醒了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做了件傻事，竟然就这样把初吻给了秦语沙。
那可是她的初吻。
她攒到了高一都没有交出去的初吻，竟然就那样在气氛的作用下给了秦语沙。
虽然很舒服，虽然很软，虽然很想再要，但对象可是秦语沙。
她反问自己秦语沙难道不行吗？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秦语沙对她来说有些太棘手了，她分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还是依赖，还是其他什么。
总之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秦语沙就是秦语沙，她不是任何人。
想也想不通，她干脆不想，妈妈帮她编完头发她虽然觉得留这个发型去学校很害躁，但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弄乱，她有些想给秦语沙看看。
她说很可爱，衣桐也觉得很高兴。
真是有些奇怪。
“不去学校吗？”
“太早了。”
虽然才一点多，但因为不想在家待着，就在她想着差不多可以出门时，秦语沙就发了消息过来，收到后她就下楼了。
“那，陪我去吃饭?”
“去哪吃？”
衣桐歪着脑袋看着前方的路，她看着远处的绿灯闪了两下变黄，明显是过不去的程度了，可秦语沙好像没有打算刹车。
想着她再傻也不至于在这个点闯红灯吧，她没有出声提醒，眼看着就要过了白线，她还是不刹车时，衣桐慌了，拽着身前人的袖子大喊：“红灯！”
秦语沙回过神来，赶忙捏紧刹车，惯性带着她们的身体向前，忽然后背贴上一个怀抱，软软地两个像馒头一样的触感挤了上来，她一时间忘了呼吸。
“怎么发呆！”
“对不起，在想事情。”
她在想到底是带衣桐去一家路上的小吃店，还是带衣桐去前几天去的购物中心。
她从来没有和衣桐在外面玩过，放学后除了去一趟夜市也就是直接回家，她觉得是可以和衣桐出去玩了，但是又怕带她去那衣桐不高兴。
说到底她们的关系也根本见不得人，只要有人追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成为朋友的，就很难避开那条契约。
在那可能会见到同学。
但是秦语沙又想和她去。
就这样纠结着，连红灯都没注意。
“小心点，我还不想死。”
“好啦，去金鹰，好不好？”
“金鹰？”
身后的声音带着犹豫，秦语沙在她沉默的时间越来越紧张，但是腰上的温暖又安抚了她的心情，她这才发现衣桐抱上来后一直没有松开。
以往都是她在身后抱着衣桐，这次反而变成了衣桐在她身后抱她。
还真是不突出，她稍微评价了一下紧贴着后背的触感，但也不是不行，小小的不是很可爱吗？
“那就，去吧。”
“好的。”
终于等到了同意的回应，她再也不发呆了，为了不让衣桐放开，她故意一时加速一时刹车，等到了金鹰，衣桐暗暗骂她，是不是不会骑车了。
她不说话，停好车后，她带着衣桐往金鹰走，才过一点，最迟四点半得到学校，她和衣桐还可以在这最多待三个小时，这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
和她并肩走在商场前的花园里，沿着夹道欢送的灌木矮植走到头就是入口，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衣桐出来玩，用余光打量着正在东张西望的人，本想着是不是该和她聊些什么，衣桐却掏出了手机。
秦语沙瞪了她的手机一眼，这个动作衣桐当然是看不到了。
她有些不开心，因为衣桐开始单手打起了字。
似乎是在回消息，明明只是一个很常见的举动，但是秦语沙却非常生气。
她好不容易才开口邀请的，都一起出来玩了，为什么还要在这时和别人聊天。
明明她也可以陪衣桐聊天，明明自己就在身边，她却非要沉默，和手机那头不知道是汴小禊还是程昕昕用文字去聊。
右边的手是空的。
她想牵。
却伸不出手。
明明周五晚上和江司晨她们出去玩时，等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发现已经和江司晨牵手好久。可面对衣桐，她总是怕这样牵上去衣桐说她居心不菲。
说到底是有些心虚。
今天的金鹰人确实少，秦语沙咽了口唾沫后，听着在胸口急剧跳动的心脏，有些难以言喻的紧张。
她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开口，因为她们到现在都没有聊天，或许和她聊上一会，衣桐就会把手机放回兜里。
她想了想，最后问道：“吃什么？”
明明是她纠结了半天的问题，可衣桐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上：“你吃啊，我吃过了。”
甚至是头也不抬。
秦语沙皱起眉来，想起以前，衣桐也确实会这样，在她去咬的时候，在她做些什么的时候，衣桐总是会这样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任由她索取，就像是施舍一样把她晾在一边。
她似乎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看她一眼。
秦语沙很不高兴。
所以她“啪”地一下握住了衣桐的左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