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灭了。
在傍晚的时候，纯黑的光线一缕一缕浸透空气，像晕在水里的墨珠一般，为世界镀上一层乌纱。
衣桐走在柏油路上，身后跟着的是秦语沙。
她们俩会一起回来不是什么奇怪事了。
教学楼的楼梯间里，空气里是灰尘的味道，阶梯因年久失修，青石上到处都是裂开的缝隙，左边铁质扶手坑坑洼洼，支柱掉了几根，有些已经内凹，在顶楼四楼的，还有一支挂着她的血。
衣桐一步一步往楼上走，脚步回响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漆黑的教学楼暂时只有她们二人，走到平台时感应灯亮了，但光线很暗，惨白又微弱。
国庆刚下过雨，现在的气温寒冷，衣桐收紧外套，悉悉索索很响。
她的声音甚至在楼里回声。
“晚自习要干什么？”
秦语沙是班长，和她在学校的交集只有这个，所以她只能问这些。楼下似乎有人来了，寂静的阶梯上多了几个稀里哗啦的脚步。
“老师没布置什么任务，估计就是自习，说不定都不会来班里。”
“那要做什么？”
到了二楼，得往左拐，走廊没有开灯，秦语沙先行一步，衣桐想走，可觉得外套似乎被掀了起来。
她向后看，还未转头！
湿润的声音瞬间贴上她的耳朵，简直如雷贯耳。
“说鬼故事吗？”
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背撞上秦语沙，她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多亏了身后轻轻拥上的微暖身躯，她才得以歇息半分。
衣桐抬起眼睛瞪向前方，那是背着手傻笑的汴小禊。
“你有病啊！”
“没想到桐桐那么怕嘛，只是一句话而已。所以说，说不说，我问了老师了，运动会这两天晚自习都是玩的，说是给运动员加练，但是应该没人傻到去操场跑步吧。”
汴小禊走到她的身边，衣桐好不容易直起腰来，这才意识到秦语沙半天没有说话。
她看向身后，那个女孩正若有所思的发着呆，衣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说鬼故事......她不怕，只是被吓了一下而已，鬼她是不怕的。
因为说到底刚出生时，她天天在和死打着交道，和她妈妈一起。
如果有鬼她早就该看过好多次了，但她从来没见过，所以世界上没有鬼。
“说呗。”
“行啊。”
“等一下依依，不好吧。”准备和汴小禊上楼，身后突然有了一道声音，她回过头，秦语沙看起来似乎很平静，“笔仙什么的，总归是不好的吧。”
衣桐想笑，她看着眼前的人，打趣：“你怕了？”
“我不怕，但是我担心你。”
“有啥！我不怕鬼，等一下桐桐，我拿个东西，等会把童子怡她们也叫上。”汴小禊帮她回答，衣桐耸了耸肩。
目送着汴小禊冲进教室，在她消失的三秒里，楼下是结伴上来的童子怡和林枫，叫住她们后，她看向班里，汴小禊还在翻箱倒柜。
秦语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的身边，她觉得手背有些冰凉，向下看去，那是一根手指凑到她的手边。
那自然是秦语沙的手。
她的手指在手背摸索，衣桐再向上看，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脑袋却时不时就望向四周，看起来有些焦虑。
衣桐在心里偷笑，秦语沙嘴上说着不怕不怕，其实是在强装淡定吧。
“你不会真怕吧。”
“不怕。”
“那你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秦语沙别开视线，江司晨在这时上来，话题被她躲开。
“讲鬼故事，你要一起来吗？”
衣桐看着秦语沙很胆小的走到江司晨身边，口中的邀请断断续续。
“可以啊，挺有趣的。”
似乎是没想到江司晨会答应，秦语沙愣了一下，望向三楼。
三楼比这还黑上两倍，空洞伸出仿佛出现了鬼在呜咽。
汴小禊找的是一根蜡烛，衣桐看着她准备这样充分有些楞住，一行人停在三楼，秦语沙本想往空教室走，可汴小禊却叫住了她。
“去四楼。”
“可四楼门是坏的啊。”
“我有办法。”
六人停在通往四楼生锈的铁门前，脚下很远的地方才是学生的喧嚣。
晚上的风更冷，吹的铁门吱呀作响，四下一片漆黑，只有同伴的眼睛在微微发光。
“你们知道学校有人紫砂过吗？”
来了，学校鬼故事最先需要的就是渲染气氛，但是衣桐却怎么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身边的秦语沙靠近了她一些。
“不可能。”江司晨断言，汴小禊却不想让。
“我听老师们悄悄说的，在刚建校的几年，有一个女生被渣男戏弄得紫砂了，就在四楼，”她指了指我们刚刚走过的平台角落，继续说：“在那各玩的，血从那一直流到了最下面那级阶梯，现在好像空气里都有些腥味......”
“你别造谣！”童子怡似乎有些怕了，开始后退。
“我没有，真的是听老师说的！”
“先别说了。”
看着她们还要吵，江司晨让我们安静，因为怎么说也是在撬锁。
衣桐抱着胸跟在汴小禊身边，再往左就是一直离她很近的秦语沙，看着这人故作冷静，她真的有些想赶她走。
衣桐看着那一直往这边伸的手，她捂嘴偷笑，无奈只好钩住她的手指，那滑嫩的触感贴上，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看过去，秦语沙正抿着嘴唇。
汴小禊手中握着铁丝往锁里瞎转，再来就是“咔哒”一声，开了。
“吱呀！”
门缓缓向后打开，啪嗒啪嗒声响起，到了四楼就更安静了，狭长的走廊一片漆黑，冷风迎了上来，气温忽然降了好多，四下一片寒气。
月亮不知不觉就升了上来，四楼静得只剩呼吸。
吵闹在脚下很远。
仿佛与世隔绝。
“来这。”
汴小禊轻声说道，脚步却哐当哐当，她拐向走廊左边，那是一间紧闭着门的教室，稀里哗啦的脚步踩碎黑暗。
秦语沙似乎是觉得勾着已经不够，那手握了上来，衣桐咬住嘴唇，收紧一下，再十指相扣，然后一个肩膀就到了她身边。
明明说着不怕，却完全贴了上来。
汴小禊领头开门，她抹出一张纸擦净门边，黑暗在门后显现，先扑出来的是带着霉味的灰尘。
稍微咳嗽了两下，六人鱼贯而入，没有人说话，衣桐觉得可以听见身边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直跳！
“吱呀——哐当！”
在她们进入这个房间后，身后的门忽然大声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