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句兰喊出的消息,白燕脸上露出大惊之色,她下意识地松开手。
白兰也没有抬着句兰继续走,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我。
我站在门口看着句兰若有所思。
句兰见到自己说出来的情报有能说动我的意思,心中大喜。
她挣开了白兰和白燕紧抓着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刚想往我这走两步又被白兰眼疾手快地拉住。
句兰又是挣扎了两下,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急切。
“我还能继续帮你盯着荣蔓。”
她仓促着又再次重复自己嘴里的话。
“那老狐狸诡计多端,你差点打死荣颜,他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们合作吧,我能帮你,我一定能帮你的。”
我上下又将她审视了一遍,呵呵的笑了一声。
“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换一个就是。”
站在句兰身后的白燕听了明显颤抖了一下。
白兰无甚反应,她神色戒备地盯着自己紧抓着的面色难看的句兰。
我撇了一眼两人继续道:“你若是想和我合作,我帮你捞了人,被荣蔓知道就是彻底和荣蔓为敌了,以他的性子怕是会因为我彻底针对于你呢。”
“就是为了一个丫鬟值得吗?”
句兰听后脸上马上出现了纠结害怕的神色,她嘴唇不自然地抿成一条线轻轻颤抖。
合欢宗的后院里人心诡谲各异,过去有过不少反目成仇骇人听闻的传闻。
所以就算是表面抱团的存在也少有,所有人活在这里只求自保。
句兰的担忧害怕我知道,就算是换一个人在这里想的也会和她差不多。
在这合欢宗,即时我现在风头正盛,待遇一落千丈也不过姬婳一句话的功夫。
而现在荣蔓就是能朝姬婳吹枕边风,影响她决断的人。
如今谁敢得罪荣蔓?
我就得罪了。
恐怕现在后院很多一部分人除了看荣蔓的笑话之外,也想看着我的笑话吧。
这枯燥的生活,还有什么比看狗咬狗更有意思,句兰就是围观这场笑话不知收敛被卷进来的经典例子。
不过她仗着自己获得了所谓的情报就有信心上门求我解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比起荣蔓,好说话的太多。
我的视线从她纠结的脸上移开,感觉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着实没有意思。
“白兰,送客。”
句兰见我要转身,她忙的驱散心头的恐惧和纠结,将徘徊于嘴边的话坚定喊出。
“我,我敢,我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是我从小陪着我长大的,我不能没有她。就算是和荣蔓,和荣蔓为敌我也敢。”
白燕见扯不动句兰,只能一边拖一边在她的身边小声劝慰。
“小姐心意已决,十小姐你就回去吧。”
“明铃,只有你了,就只有你才能救她,你就当我给你送了他传出消息的情报,你帮帮我吧,你给我条活路吧。”
句兰的声音在身后凄厉,我没有踏进门,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此时这个身形丰满模样却稍微有些刻薄的少女眼中已经没有心机和犹豫,含着眼泪的眼睛只剩决绝。
我又瞥了一眼一直抓着句兰的白燕和白兰,两人心领神会,同时松开了句兰。
句兰原本还在奋力挣扎,被她们这么一放一下冲出了几步差点摔倒。
她身上的钗环散乱,模样也分外狼狈。
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我朝着她的所在的方向分外怜悯的开口。
“看在你一颗真心的份上,我便救她一次。”
句兰仰头看着我,眼睛大亮,难掩喜色。
我嘴角微勾,因为噩梦的原因现在的嗓子还有些哑,轻轻说出口的话还是能让她听见。
“不过我可不是和你合作。”
她顿时一愣。
“你的情报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你的价值对我来说也微乎其微。”
句兰脸上的喜色顿时因为我话语间的不屑一顾而被冲淡。
她仍旧强装对我万分感激的样子,那紧紧攥在在一起的手已经暴露了她此时的不服和怨愤。
我对她眼底的情绪视而不见。
“我救了你的人,只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听我的话。”
我抬起自己的衣袖,抚摸上面样式喜庆的大红色流苏,不咸不淡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回去替我盯着荣蔓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告诉我。”
句兰虽然不甘愿,她还是跪在地上只能感激。
“我,我一定会的。”
“十妹,我救的了你的人,也能毁的了你的人。以后怎样,我希望你回去后好生斟酌。”
说完最后的话,句兰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是惨白着一张脸步调不稳的走出风铃院。
白兰和白燕这时已经走回我身边。
白兰小声问:“小姐,你真要帮她救人?”
我望着因为句兰的离开而敞开的大门,不在意道:“救人?既然说了肯定是要救的。”
白燕听了只是低着头不敢当着我的面露出眼中的不相信。
白兰想着有些不安。
“恐是荣郎君的套子。”
此时的大门口已经如同往日那般,出现了穿上一袭淡粉色冬袄面容娇俏的阮绵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阮绵绵已经一路小跑,向往常那般扑了过来。
“九姐姐~”
她今天梳着双丫髻,双髻上别着好几朵雪花样式的毛茸茸的钗子。淡粉色的冬袄攒新,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小脸红扑扑的,在刚结束了一场大雨的昏暗天空下分外的明亮养眼。
“我该走了,你们俩守好院子。”
我摸了摸正在撒娇的阮绵绵的小脑袋,她蹭了蹭我,然后乖巧地拉着我的衣袖朝白燕和白兰挥挥手以示告别。
白燕和白兰站着应是。
清晨的天,昏沉的如同傍晚,路过的花园小径满是泥泞。
“刚才十姐来找姐姐做什么?她是不是来找姐姐求可怜的?”
阮绵绵拉着我的手,开始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来时刚好看到的那个灰头土脸离开的句兰。
“让我猜猜,像她那么蠢的人,一定是撞荣蔓气口上得罪了他,所以就来找姐姐你去帮忙的对吧?”
阮绵绵向来聪慧。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点细节,她就能推敲出许多完整的信息,很少需要我的详细解释。
见我点头,她一下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她对此感到不满,嘟起嘴,眼里很是厌恶。
“她算什么东西?姐姐你不要理她。”
因为下过雨的原因,今日道路上互相寻着幽会苟且的男女出现的很少,那些只会隐藏在暗处偷窥的眼睛也消失在葱葱树影间。
“不过小事一桩,我需要一双盯着荣蔓的眼睛,她来的‘刚刚好’。”
我着重加深地字眼在此时此刻自然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她这人不可信。”
阮绵绵可爱的脸上沉下阴冷至极的神色。
“那就请君入瓮。”
我不在意地回答,心里对于句兰的上门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听着我的话,阮绵绵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眼睛幽幽转了两圈,狡黠地咧开嘴。
“反正荣蔓也会给机会放人,不如趁机给荣颜整点大料玩玩。”
“不要玩过火就行。”
晨起积压的烦闷与燥意隔着我们腕在一起的手渐渐消失。
阮绵绵的手很暖和,我的心情也随着她的声音好转。
离凤华阁还有些距离,远远的就见到了一个一身漆黑的影子。
阮绵绵顿时紧张地抓紧了我的手,小声道:“今天她怎么会来的这么早。”
昏暗天色下的谷阿裳身上也笼着同样灰败的颜色,面容有着犹如幽灵般飘渺诡异的美丽。
相比夜晚的疯魔,白日的她冷着一张脸鲜少说话,看起来也才显得正常。
绵绵害怕她。
因为她曾想力夺第二的位置,却被谷阿裳的一身毒碾压出了阴影。
所以她朝我身后瑟缩了一下。
谷阿裳的视线没有分给阮绵绵半分,她遥遥看了我一眼,其中隐藏的深意我自然知晓。
昨晚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出动静,但以姬婳深沉的心思收到消息也会有所猜忌。
她这次提前来,恐怕就是为了让我们之间那个“遥远的计划”。
越是百般计算,越是不能在姬婳面前露出丁点马脚。
“没事,兴许只是今天起的早。”
我安抚地看了一眼不明情况的阮绵绵,随意解释了一句。
这件事太过危险不宜牵扯太多人,所以我从来没有和阮绵绵说过。
阮绵绵也没有深想,她集中精力一脸警惕地盯着谷阿裳,犹如炸毛小猫。
凤华阁内的情景一如往常,美人如画,丝竹声缠绵暧昧。
原以为今天会等来一场风雨欲来的雷暴,我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被重重纱帐内粗俗的辱骂声撞得猝不及防。
这种辱骂声并不是市井间的叫骂,而是属于床笫间的一种另类趣味。
荣蔓的声音不同往日,像是为了应景很是粗犷,跌宕起伏的骂着表子之类的词汇,而姬婳兴奋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回应。
谷阿裳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的身体站在最前面,离着最近的轻纱扫在她脸上,能隐约见到里面身影交叠的男女。
丫鬟红着脸小声通传,两人对站在外面的我们视若无睹。
反倒知道我们地存在,荣蔓的辱骂声越发的不堪入耳。
颇有着拐弯抹角骂我的意思,只是姬婳正沉浸在别样的兴致里毫无察觉。
站着的各位无形间都好似已经成为了两人play的一环。
我皱着眉头,捂住了阮绵绵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