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真人秀持续了四个小时。
我们三个也硬生生站着听了四小时。
我想如果不是生活在以修仙为日常的世界里,照荣蔓那个骂法没半个小时就得精疲力尽。
不,不对。
这种运动甚至应该持续不了半个小时。
虽然我有想过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会在姬婳耳边吹吹枕边风,让姬婳对我心生嫌隙。
不过我还是小瞧了他,没想到他今早特意准备这出大戏,变着法子当着我的面在床上指桑骂槐骂够了瘾。
像这种情趣其实是很有风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姬婳这种为我独尊的女人身上。要想尝试也得看有没有命玩得起,荣蔓就玩了,玩的更过火。
有一说一,能被姬婳宠了好些年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荣蔓床上骂的颇有技巧,没让姬婳急眼,看姬婳回应间的动作好像还找到了许久未被男人征服的刺激感。
我感觉的我的耳朵有些麻木。
再看早已退到我身边半米处的谷阿裳,她两眼空空,更是直接进入了冥想状态。
我想,谷阿裳现在想的应该就是怎么先把这个碍眼的男人杀掉。
又是半个钟头,随着荣蔓最后一声粗口,轻纱后两人精神算是终于到达了顶峰。
丝竹声也是应景,在那一瞬间如骤停的暴雨没有丝毫余音回响,室内的安静才开始缓慢回归。
过了一会,那个身形火辣曼妙的影子侧过身朝着我们的方向,手上多出了一杆烟,乳白色的烟雾让她纱后的影子更加朦胧。
“来了。”
隔着重重纱帐,姬婳的声音依旧婉转动听。
我们马上恢复了精神,纷纷朝她行礼。
谷阿裳忍着方才亲眼所见的恶心感跪坐在姬婳的塌下,轻声说:“每天能见到母亲是阿裳最满足的事情,若是能一直在母亲膝下才好。”
姬婳也一如往常,身着披着一层单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半遮半掩,雪白的皮肤因为刚结束愉悦的事浮着一层绯色好似粉桃,精气神充沛如同怀春少女。
如果是其他男人在这里,肯定恨不能死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对于了解她的我们来说,只觉得胃里翻腾一阵恶心。
姬婳媚眼扫在谷阿裳的脸上,呼出一口浊气很是舒爽,感叹道:“你真像你姐姐那般让人舒心。”
谷阿裳眼中印着姬婳的影子,那张冷艳的脸上浮出少有的灿烂笑容。
“能被母亲喜欢,这是我和姐姐的荣幸。”
姬婳约莫有些淡淡遗憾道:“可惜她这孩子一出了合欢宗就再也没回来过,怪让人想的紧。”
眼见着谷阿裳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快扣出血,我和阮绵绵跪坐在塌边说起了讨巧的话转移姬婳的注意力,和她继续这日常母慈子孝的戏码。
姬婳此时正是餍足的时候,她的心情格外的好,声音慵懒还带了份愉悦。
在她询问前,我主动开口说了昨晚的事,声音间掺杂了少许抱怨。
“母亲有着像爹这般的可心人真是叫铃儿艳羡呐。铃儿还以为昨日已经获得那蓬莱玩物的信任,想邀他共赴云雨,没想到那东西还是拿着乔誓死不从。”
我叹了一口气,分外可惜。
“铃儿便是一时激动找四姐拿了些药,可这人依旧顽固反抗,真是好没情趣,叫人扫兴。”
姬婳听我也在玥长杉手里吃了鳖,她艳丽的眼眸中浮现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模样更是舒心。
不过身为一个母亲当然不能幸灾乐祸,她声音悠悠,开始传授自己的经验。
“此等烈子当徐徐图之,你之道自然是能直接强硬的办了他,但于你修行不利。药,适量用着去,先让他沉迷着,让他沦陷,久而久之,就算是烈子也不过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我幡然醒悟,靠在姬婳的塌边仰视着她的脸,眼中崇敬之色溢出眼眶。
“铃儿明白了,多谢母亲的提点。”
姬婳满意的垂眸,又是呼出一口浊气,浓香刺鼻。
回去的路上,谷阿裳行走间一路带风,脸色阴沉的可怕。
绵绵因为害怕她,这次没有跟我回风铃院,而是一出了凤华阁就早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谷阿裳的身后,看着她袖子末端因为紧攥的手而染上的血迹。
一直快到风铃院门口时,这个阴沉如鬼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砸在道旁的大树上。
她干瘦苍白的手指很快就沁出狰狞的血色。
我扫了一眼这附近,没见到其他人的存在。
“死,该死,全都该死。”
她嘴边的呢喃声稀碎,我却听的真切。
“她那张只有谎言的嘴早该烂掉了。”
谷阿裳怨毒痛苦的眼眶涨的发红,她看了一眼我,然后浮现出刚刚在姬婳面前才露出的笑容。
只是现在的笑扭曲了她的脸,已经分外可怖。
“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将她那张嘴缝上?我还要等多久才能把她杀了我姐的手砍掉?我要把她刨开,看看她的心肠,看她是怎么能这般面不改色地说出我姐已经离开合欢宗这种鬼话。”
血在粗糙的树干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我看着她,淡淡道:“不会太久,等我们都练成金丹就可以了。”
谷阿裳对金丹这个字眼格外的敏感,她倏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管手上的血,脸上的表情开始如同深夜那时一样魔怔。
“对,没错,只要金丹就好,只要我们练成金丹就好。”
说话间,她已经疯魔地往自己的骨院大步走去。
我看着她,心里只有同情,以及对我们正所处的噩梦感到可悲。
在遇到谷阿裳之前,我一直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小家的幸福满足中,未曾想要置姬婳于死地。
这么多年来,在合欢宗出生的人不知凡几,明知道自己身在地狱,却还能在这样的地狱里苟且偷生不予反抗?
不是因为麻木了,而是合欢宗有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充满希望的条例。
那就是练成金丹,就能自行脱离合欢宗成为自由人。
因为那些成了金丹的人真的带着释然的笑离开了,所以没人怀疑过这条规矩。我也曾经这么天真的以为,因为原著里没有提及过这件事。
而谷阿裳带着她的秘密,在我面前揭露了合欢宗隐瞒了多年的秘辛,才把我天真的想法消弭一空。
那时的谷阿裳就已经有些疯魔,她不停说着自己姐姐的事情,语言很是混乱。
等我梳理清楚她说的话,听着只觉浑身发冷。
姬婳的女儿很多,或离开或在争端中死去的一批满二十岁的人彻底没了后,新的三岁以上的孩子就会重新排前后顺序。
谷阿裳的姐姐是上一届女儿们的佼佼者,我是有所耳闻。
谷阿裳以为自己的姐姐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远走高飞,可她却在她姐离开的第二年,在合欢宗的遇到了那个深爱着她姐的男人。
那人如同蝼蚁藏在姬婳的后院马厩里奄奄一息,他用最后一口气告诉了谷阿裳,她姐已经被姬婳吞了金丹早已身陨的事实。
那些对于身在合欢宗的我们而言,幸运的练成金丹拥有属于自己人生的前辈,并没有逃出这里。
她们都成了姬婳维持美貌的祭品,而谷阿裳的姐姐就是其中一个。
我曾经只以为出去的人因为太憎恶这个地方就没有再回来,未曾想过自己就是一只姬婳正在淬炼的蛊虫。
就像谷阿裳说的,等待我们的结局只有两个。
要么姬婳死,要么我们死。
这从来不是一道多选题。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
看着坐在对面神色已经凝重的玥长杉,我藏着悲凉的眼就这么望着他。
“我没想过会遇见你,我也听闻你天资卓越,以后前途无量。所以你不应该殒命于此,再见到你的时候,我想,或许老天真的是可怜我们了,如果有你相助我们或许真的能……”
我欲言又止。
回到风铃院的我第一时间就来见了玥长杉。
玥长杉那又是泛青的眼已经证明昨晚他没睡好,心中恐怕已经满是疑惑。
我想反抗姬婳的事,他现在应该有了大概得感觉。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我不妨让他知道的更清楚些,顺便直接越过我昨晚的失态。
无论是同情也好,可怜也好。
见他眉眼中浮现了然与悲伤,我伸出手想去握住他的手。
玥长杉下意识地想躲闪,但他看到我手上密密麻麻的狰狞裂纹,身体顿了顿,显然被骇住了一瞬。
“你的手……”
我猛的缩回手,把那泛着深红色难看血纹的手臂藏在袖子里。
“在这里受伤是常态,我早已习惯。”
我有些懊恼被他瞧见手上的不堪,对着他笑的有些勉强。
玥长杉气息有些紊乱,因为我刚才的一番话,他现在肯定对这合欢宗对着姬婳又着深刻的憎恶的情绪。
但见到我这般样子,他有些不忍,声音肃穆。
“受了伤肯定会痛的,久病不愈拖累身体,你不要置之不理。”
我垂下眼睛,进抓着手臂上的袖摆声音有些不自然。
“合欢宗的毒非常人能愈合……虽然有你在,可能……但我已经让你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叹了一口气,停下嘴边的话,脸上的笑有些惨白。
“这些不过是些小伤,过个星期就会自己好的,你无需担心。”
玥长杉注视着我平缓下心中对合欢宗的不忿。眼中隐藏着担忧,还有些复杂的情绪,说出口的话含带着微末的不好意思。
“我们现在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自然对你的事情不能做事不管,我会帮你杀了姬婳。不过一码归一码,我现在不能对你的伤视而不见……”
想到那看起来就深入骨髓的诡异伤势,玥长杉顿了顿。
“我该怎么才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