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轰——”
使大地为之震颤的巨大爆炸,直接在地上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漫天尘土、各种碎块和树木断肢又瞬间将其填满。
在如此突然的冲击下,在场的三名共鸣者也都一时间被埋入其中。
“熊!”
“……没事吧?秧秧。”
悬浮半空的火球照亮幽暗的空间,发现自己头顶有一个横梁挡住了压下来的各种杂物,离天句便向怀中的少女问道。
“…我……没事。”
而从爆炸的震惊中回过神后,秧秧不由得脸颊微红,然后低声地回答道。
“那就好。”
“……那个…漂泊者…大人?”
“嗯?”
忽然听到秧秧对自己如此尊称,离天句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她。
“…我可以自己走的。”
“啊、抱歉。”
被少女用娇羞的声音提醒后,他方才反应过来、并伏低身子而让她可以落地。
“没事……这里是哪里?”
大概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秧秧落地之后便打量起四周。
悬浮火焰照亮了大概半径三十米的区域,将上方出口完全封闭的瓦砾堆,貌似是一百五十年前留下来的两侧水泥墙壁也出现诸多裂痕,铺于地面的铁轨也因此出现了断裂。
而光亮无法照耀的更远处,则是跟着铁轨一直延伸到不知哪里的黑暗地带。
“看这些设备,应该是那个时代的地下铁。”
“地下铁…要不我们把瓦砾弄开,然后上去?我记得那个时候的地下铁距离都挺长的,沿着走会很耗费时间。”
闻言,想起教科书上讲过的一些内容,秧秧便如此提议道。
“再长也不过是一两个钟的事,但现在上面很可能已经聚集了大量很麻烦的幻象,比起跟那些东西火拼,我觉得还是找另外的出口比较好,而且也可以顺便整理一下情况。”
如此说罢,离天句便率先朝着铁轨延伸的黑暗走去,秧秧也当然是跟着迈开脚步。
“哒——哒——哒——”
回响于黑暗之中的脚步声交错着,已经一个半世纪没有通电的、两侧墙壁的广告牌,仅仅留下铁架残骸,以及塑料制成的广告牌。
因此,两人才能够见识到旧时代人类的文化创意——
“……那个时代的肥胖率很高吗?”
而通过火焰的照明,秧秧看到了一则关于减肥的广告,上面标记着“八十万会员”的字样,然后她就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材,一边又如此说道。
“不知道呢,毕竟那个时代具体的人口数据好像都已经遗失了,只是根据最开始的人的口口相传和一些数据表格照片知道应该是八十亿左右。”
“……八十亿,我们现在六大区域加起来好像才一个亿吧?”
“是啊,所以说实话很难想象当时的物资水平…嗯?那个时候一颗牙齿这么贵的吗?”
沿着隧道前进的离天句,此时见到了关于“种牙”的广告牌,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三千元一只牙”。
“…那边也有种牙的广告……八、八千八百一颗!?”
在有一段距离的前方,是另一家更加高档的牙科医院广告,上面写着的价钱直接让秧秧瞪大了眼睛,这个价钱让她回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无冠者时所产生的恐惧感。
“我两个月薪资只能买三分之二颗牙……”
“……那个时代的物价水平果然很离谱。”
“…感觉就算是没有幻象,生活在那个时代也跟生活在地狱里没区别了。”
“应该不至于吧?毕竟消费也分很多层次,或许只是这些广告刚好是针对高消费的群体而已。”
与秧秧这有些感性过头的结论不同,离天句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果然那个时代跟我们现在完全不一样啊。”
闻言,秧秧不由得发出了一些感慨,那是来自于心里的、对于先祖所在时代的某种情愫。
算不上是“追忆”这种十分浪漫的感情,更多应该是感慨吧?
望着蕴藏在广告牌中、曾经辉煌的那些事物,再看回现在幽暗空旷而不会再有列车经过的地下铁隧道,她的脑海里便清晰浮现出一个四字成语:
——物是人非。
“哒——哒——”
两人的脚步声并没有因为那些令人震惊的、跨时代的夸张广告牌而停歇,就这样步行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他们便抵达地铁站台——
停留在原地百年时光的列车,意外地没有被岁月锈蚀太多,起码远比地表的汽车要更加“健康”。
列车紧靠着的候车站台,则可以通过一道铁门进入。
“哐啷!”
一脚就轻易踹烂厚实的铁门,两人在脚边的漫起的烟尘中踏入这死寂已久的空间。
“……要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吗?”
发现了一把靠在承重柱边上的两人座的不锈钢凳,离天句向身旁的秧秧问道。
“唉?…不用了。”
“……你不休息我休息。”
看到秧秧的神色闪过一丝犹豫,察觉到什么的离天句便直接停下脚步。
“帮我把尘弄一下。”
“哈?”
“…就是搞个小龙卷风之类的把尘扫走。”
“……嗡。”
虽然对这个要求感到挺无语的,但秧秧还是取出挂在腰间的水壶,然后随手生出一个小龙卷风,将一些水倒入其中而使之变成水龙卷后,便对铺满灰尘的不锈钢长凳进行清洗。
“哗啦啦——”
在快速、有效的清洗过后,不锈钢长凳便在火焰的照耀下重新出焕发明亮的光辉。
尔后,离天句稍微把水滴抹掉后,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你也坐吧,秧秧,毕竟刚刚一路打幻象打过来的,像这样休息一下也挺不错。”
“……嗯。”
听到离天句这么说,原本还很犹豫是否应该在探索的过程中歇息的秧秧,也终归是坐了下来。
“呼——”
火光把自己眼前的站点指示牌映得清楚,上面写着三号线和二号线,如果往左边看、还可以看到“下一站方村”的字样以及本线所有站点的小牌,而右边则写着“下一站银鸡”。
这种设计究竟算是“古老”、还是“现代”呢?
这对于远远未能可以恢复“地铁交通”的他们这一代来讲,这毫无疑问是难以解答的问题。
“……”
完全寂静的空间里,坐在一起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如果继续这样沉默的话,感觉会有一些尴尬——
“那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大概就是怀着这种想法,少女忽然如此说道。
“什么?”
“…天句,你为什么要当漂泊者?”
“……”
这可谓完全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少年一下子愣住了。
“…为什么这样问?”
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离天句如此反问道。
“……漂泊者是要掌握‘符令’才可以成为的吧?”
“这你都知道?”
“毕竟我们家几乎每一代都是共鸣者,我们应该是皇龙里最熟悉共鸣者相关事宜的家族之一了。”
说起家族的历史,秧秧继而说道:
“在漂泊者死亡之后,他身上的‘符令’就会消失…之后,符令会随机出现在正音声场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的时候会伴随一种特殊的结晶。”
“……”
“而体质适合的共鸣者在吸收‘符令结晶’后,就会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而且不存在体内的力量出现暴走或者无法控制的情况……但对应就要承担起沉重的责任。”
悦耳的声音如此轻柔讲述着,秧秧看向了身边的离天句。
“在我们家族的记录中,历代漂泊者都是在十二岁的时候才下定决心吸收符令结晶,而你却在八岁的时候就吸收了而成为最年轻的漂泊者,这是为什么?”
那超出寻常的事迹,让秧秧感到好奇,但如此秘辛的话题,对方又是否愿意回答呢?
“……你想知道这个事啊?”
听到直截了当地提问,离天句露出了有些无奈的微笑,然后,他如此说道:
“我从出生起就拥有共鸣的力量,但父母都不是共鸣者。”
“……”
“也因为如此,城内的共鸣者组织对我非常器重,自小就教导我各种战斗技巧和研习鸣素技能,当然后来也就被推荐去参加‘漂泊者’的选拔。”
“然后、就这样当上了?”
“不是,实际上当时适合吸收符令结晶的不只有我一个,但我却是这些可以吸收符令的人之中,适配程度最高的那个,所以,选拔官都希望我可以接受…但我那个时候是很抗拒这件事的。”
否定了秧秧的猜测,神情有些恍然的离天句继续说道:
“后来,我老家被幻象袭击了,我父亲作为当地最一流的军事防御工程的士兵,很自然就上了前线……多亏了他那优秀的防御工程,等到夜归、晓卫的人马支援到位的时候,城镇也都未被攻破,但那个时候、他已经牺牲了。”
“!”
“我母亲后来也因为感染当时仍然是绝症的特殊辐射而死,就这样我孤身一人,最后我才选择成为漂泊者。”
少年用悠哉的语气讲述完自己的过往,这让秧秧一下子陷入沉默。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问话,会勾起这般回忆。
…我……真是个坏人啊。
如此想着,少女忽然伸出了手掌——
“!”
“…抱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
轻轻握住离天句手掌的纤纤玉手、传来她的体温。
应该是想安慰我吧…?
虽然平时有点神经大条,但原来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
“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问一下当时老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惜性命地做到那种地步。”
语气里带着难以觉察的伤感,轻轻握住了少女手掌的少年、似乎沉湎于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