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死一瞬

作者:月see 更新时间:2023/12/14 23:19:37 字数:2065

雪,还在下。

安葵坐在雪地中间,身上已经盖了薄薄的一层雪。

天地之间,除却一轮红日,皆为灰白。

她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只能徒劳地环住自己的双腿,尽力缩成一团。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安葵眯起眼睛,睫毛上落下了雪,嘴唇冻得乌黑,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渐渐散失,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

温暖的炉火正在她身边燃烧,安葵缓缓睁开眼,在眼前灼灼的火光里晃神片刻。

下意识地,安葵靠近了火堆,然后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木木地注视着跳跃的火舌。

她好像被火堆摄取了灵魂,全然不在意身边的暴风雪。在这永不停歇的暴风雪面前,小小的火堆不能起任何作用,但安葵却像什么都意识不到一般,呆呆地伸出手,一动不动地坐着,不曾因为风雪动摇片刻。

她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慢慢上升,除了眼前的火堆,周边的一切都仿佛虚化。

但事实上,安葵的身体冻得发紫,整个人灰白到了极点,生命似乎马上就要终结。

……

雪依旧下着。

白色魂灵消失了,树上的眼睛也没有了,树林里唯有死一样的寂静。

少女倒在雪地里,脸色灰白,正幸福地微笑着。洋洋洒洒的雪为她披上一件白裙,让她彻底融入这世界最纯洁的白。

风雪里,一头四五米高的白毛怪物,安静地,甚至堪称优雅地缓步踏向少女,在厚厚的雪里留下一串宽大的脚印。

它四肢类熊,躯干似豹,头部又像猿。而其毛发极长,行走时如风中流苏,一身皮肉,全都恰到好处。

看起来比起邪魔,说是珍禽异兽倒更贴切。

白毛怪物走到了少女身边,它远远地嗅了嗅,确定她还尚存一丝鼻息后,就安静地趴在她的身边。

它对食物很挑剔。

第一,不能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口味不好。

第二,不能是活物,口感不好。

第三,不能是这么粗糙的肉,毫无趣味。

尽管这些年来,它也有过饥不择食的时候,但更多时候,它严格执行了这三条规则。

它现在很期待,期待接下来的大餐。它会先让树精们把她的头掰开,把皮肉都剥离出来,留下头骨做纪念品。

然后把她剩下的躯体分成一小块一小块,让树精吸去这些肉块里的血水,削去脂肪层,剔掉骨头。

最后红日会降下火种,将这些肉片烤熟。

只是,还是少了点什么。

如果在以前,它还没遇见那个劳什子银十字王的那个时候,它还要喝“美酒”,品“鲜果”,才对得上它“奇兽”的称号。

那个时候,它是多么风光啊。

整个庄园种满了珍奇的树木,每棵树枝上都永远倒挂着新鲜的食物,他们流出的甜美血液,汇成了它最爱的酒池。这些食物都只是残次品,根本没资格被它品尝,唯有放血这一个作用。

它每天都要吃“鲜果”,吃新鲜到才剜出来的漂亮珠子,而这些珠子还必须至少有4种颜色。

不过,它已经很久没这么享受过了。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它突然猛地一哆嗦,脑内又回想起那个蓝眼睛的怪物,连骨头都忍不住开始战栗。

反正现在,它只能灰溜溜的找了个角落躲起来。每天吃的都是从前看不上的东西。

想到这里,它懒懒地瞥一眼昏睡的女孩。

这种,以前最多只能做放血的葡萄。

……

火焰不再温暖了。

是血腥的恶臭。

安葵眼前模糊,跳跃的火舌渐渐消失,耳边被忽略的呼啸风声刹那明晰,她忍不住紧紧捂住耳朵。

现在,她曲着身子,从虚幻的温暖里迷迷糊糊地醒来,被现实的极端寒冷几乎击倒。

……

温热的液体溅射到少女的脸上,她迷茫地睁开眼,只看见直插入地的长刀刀身,和其上的一轮红日。

视线再往上移,往远移。

一只雪白的短掌,和一头狂啸的白色怪物。

她艰难地爬起来,一手虚扶刀把,整个人状态极差。

白色怪物失去了一只前掌,立马从洁白不可染的童话生物模样,打回了嗜血丑陋的原型。

它一反常态地龇牙咧嘴着,口中不断流下诞水,断掉的左前掌处正汩汩流血,雪白的毛发已经被彻底弄脏,而那双向来高傲冷漠的兽瞳,此刻正闪着淬毒的仇恨。

安葵并不想死,所以她只能偷偷后退几步,然后拼命奔跑起来。

白色怪物却不想如她的意,于是它甩着残肢,跌跌撞撞地带着令人胆寒的刺耳风声,加速冲向前方的少女。

我不想死啊……

安葵此时无比希望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视力,她看着地上彻底覆盖自己的阴影就绝望地察觉到——那怪物已经很近很近了。

她猛地感到背后一凉,此时此刻死亡的恐惧正无限逼近她。

好恶心,不想死……

一口大张的口器,正对着少女的后脑勺,正是那滴答的粘液让她背后湿了一大片。

但安葵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生与死的间隙,让她瞄准一个缝隙,借着身材的优势一头扎了进去。

穿过缝隙,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依旧奋力地奔跑着。

这片树林是这头怪物的地盘,她跑不了太久。

安葵无比清楚这一点。

她只能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词汇咒骂身后的怪物,妄图就这样让愤怒代替恐惧,让她颤抖的双腿跑得更快一些。

那头白色怪物却瞅准了一个时机,猛地冲向了她。它大张着嘴,口中流下恶臭的诞水,一只爪子瞄准了少女瘦弱的肩膀。

然而刹那,金光闪过,飞溅出的鲜血凝结成雾。

白色怪物保持着狩猎的姿势,却已然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一刀封喉。

少女低着头,站得极其不稳,双腿还打着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唯独握着刀的手,一动不动,直穿过眼前生物的喉颈。

只可惜,命运女神又站在了我这边。

她虚弱地笑了笑,血液顺着脸颊流到她微笑着的嘴唇,把苍白的唇瓣染成鲜艳的红。

金光再度闪过的眨眼间,安葵已经出现在怪物的身后。

而现在的怪物,已被那一刀开膛破肚。

她回头,半边身子已被血染红,神色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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