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驾的马车速度很快,且在直通内城的驰道上畅通无阻,没用太久就到了地方。
这里临近宫城不算太远,就在西城处,不过与她爷爷李建国的大将军府邸,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距离稍远些。
因为距离宫城不远的缘故,周边住着的基本都是朝中大员。
按理说,就李玉壶这亭侯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在这里拥有私宅的,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不过,韩礼亲自安排的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李玉壶跳下马车,抬眼看向属于自己的大宅院。
门前匾额上端庄大气的写了李府二字,还很新。府邸整体更是五进五出,俨然一个小庄园。
“将军就是此处了,这里原本是陛下赏赐给韩总管的。”
“哦,这样啊。”
李玉壶淡淡的回了句,然后回身牵着池云露的手儿,引她下车,将身为师妹的本分做的很到位。
“云露师姐,先在我这里歇息吧,你明天再回道观吧。”
京城中也有几处道观,池云露要去的名曰“缥缈观”,是秦曼妙授意建制的。
与“黄石观”一样,背地里都是莲华圣教的分坛。
“那就叨扰师妹了。”
“说什么叨扰,我巴不得师姐能一直住呢,毕竟我还有很多道法上的事儿要请教师姐。”
不知道为何,李玉壶把“道法”二字说的别有深意。
进了五开的大门,入眼便是一汪碧池,搭设有长桥走廊。水面上零星的飘着荷叶莲枝,想来是个荷花塘。
随着韩成的带路,越过堂前荷花池,又进了一门,算是到了前宅,门前又有一匾,匾额上金灿灿的四个大字“威风堂堂”。
看的李玉壶神采奕奕,她很喜欢。
整体上府邸很是不错,但里边空荡荡的,并无杂役仆从。不过,也正和李玉壶意,她不需要闲杂人。
在大将军府上,也差不多是这种光景,只是更大更空旷,也更荒凉,李玉壶打小就习惯了。那时她还没有去军中,还在跟着李建国修习武艺。
李玉壶零星的记忆碎片,好像在奶奶与娘亲还在的时候,有过些热闹日子。可惜,许是那时年幼,记忆太过久远,也许是那记忆太过悲伤,李玉壶根本记不得了。
进了前宅的小院,李玉壶就看到了胡桃桃她们。
院子的东侧有个精致的小亭子,亭中胡桃桃翘着二郎腿,颐指气使的招呼着娜妲儿端茶倒水。
娜妲儿脸色森寒,眼神怨怒,不情不愿的为李玉壶与净禅纱斟茶。
堂堂祆胡天的少主,估计做梦都没想到,会有给人当婢女的一天。
见着李玉壶一行的到来,胡桃桃开心的起身来到李玉壶身边,娇滴滴的散发着媚劲儿。
“将军咋才回来,妾身都好生念叨啊。”
“桃桃圣女,看来你心情不错嘛。”
李玉壶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娜妲儿,她觉得胡桃桃欺负起娜妲儿似乎挺开心的。
胡桃桃拉着李玉壶的手,将她牵到亭中,递上茶汤。
“快来尝尝祆胡天少主亲手煮的茶,真是……呵呵呵,真是难喝极了。”
娜妲儿心弦本来就崩的紧,憋了一腔子怒气。被当婢女使唤来使唤去就罢了,居然还说自己煮的茶难喝,她不蒸馒头还蒸口气呢,当下忍无可忍的谩骂出声。
“胡桃桃,你就是个贱人!”
“对啊,妾身就是将军的小贱人嘛。”
娜妲儿一瞬没了脾气,无尽的委屈笼住了心肝。
李玉壶瞥了瞥胡桃桃,觉着胡桃桃有些时候真的是无礼无节呢,不过她喜欢。毕竟放着开的玩儿,能省去李玉壶很多不必要的感情拉扯。
李玉壶就是巴不得,自己看上的玄阴垢,都能主动且干脆的洗白白躺着等自己采撷。胡桃桃在这方面就是很有可塑性的。
抿了口茶汤,李玉壶放下茶杯,微微点头。
娜妲儿还以为李玉壶觉得她煮的茶还不错,鼻孔朝着胡桃桃就讥讽道,“看吧,不是所有人都没品味,不像某些人,山猪吃不来细糠。”
娜妲儿故意把所有人都骂了,得逞口舌之快。
微微点头之后,李玉壶才悠悠然的说了句,“确实难喝。”
其实李玉壶不懂茶,不过喝的多了,好赖的活儿还是能一尝就知。
说罢李玉壶起身,看着还高自己半个头的娜妲儿,“不过你们胡人远离王化,祆胡天又是群粗鄙的江湖鼠辈,让出生蛮夷的你煮茶确实难为了。”
李玉壶话语说的温和,言辞虽然伤人了些,不过李玉壶除了小觑蛮夷外,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身为大汉开疆拓土的将军,打心底里把这群未服王化汉制的人当作蛮夷。
娜妲儿神色一僵,湛蓝的眼眸隐隐泛着水花儿。
自从被接回祆胡天,成了少主,她就觉得自己该是不可一世的大才,属于是神女临凡,哪有她不行的事儿。
在李玉壶手上吃了瘪,让她的傲气像个笑话。所以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她才会在煮茶等各种小事上耿耿于怀。简而言之,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现在竟然被李玉壶言里言外的当是个不通礼教的蛮夷,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放在平日里,娜妲儿就很不爽汉人的那几乎刻在了骨子里的优越感,觉得那种傲慢极为可笑。
就比如,她经常被汉人口口声声的问是哪家的花楼,哪里的胡姬。
不过平日里娜妲儿神通武艺傍身,又有门人拥护,自然是高贵劲儿,能支撑住那份傲气与不屑。
现在嘛,沦为阶下囚,那多余的傲气只会化作卑微的羞耻。娜妲儿第一次感觉到了,在威加海内的大汉面前,身为蛮夷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可笑之人。
丰满高挑的身子抽抽颤颤,娜妲儿被李玉壶欺负的强忍呜咽。
李玉壶淡然一笑,欺负女人她李玉壶信手拈来!
胡桃桃撇了撇嘴,她美眸瞪视了李玉壶一眼。某种意义上来说,胡桃桃也算是李玉壶口中的蛮夷。
她们极乐殿的总坛设在扬州庐山,可圣女殿却设在天山,远离九州,临近匈奴,也就差着点就出了西域都护府的管辖。
胡桃桃的圣女殿一向势弱,差不多就是形同虚设了。也怪不得胡桃桃不作为,一方面在匈奴那边发展太过贫瘠,而西域诸国又民风复杂。
平日里胡桃桃就在江湖上四处折腾,想着壮大自己的圣女殿,可大汉江湖这边又受着极乐殿总坛那群长老们使绊子。好不容易想了个在凉州作妖的路线,又被李玉壶斩破。
一直心心念念把自家圣女殿拉扯到九州境内的胡桃桃,忙活来忙活去却还是个蛮夷。
“妾身远离王化,还处在蛮夷之地,真给将军丢脸了呢。”
胡桃桃话说的阴阳怪气,满是怨怼。听的李玉壶有些头大,心想,怎么又触在这妖女哪跟弦上了?
“不丢脸,桃桃圣女只会给我长脸。”
李玉壶握住胡桃桃的手,同时眼神示意韩成退去。
韩成躬身一礼,退去之前回道,“按照惯例,李将军明天当着侯服上早朝叩谢皇恩。”
“嗯,我知道了。”
“小人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