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桃对李玉壶倒打一耙的说辞显得极为不满,愤愤然,正眼都不再看李玉壶,“你以为我是你,不管脏不脏,都往嘴里塞。”
李玉壶有些不高兴,她可不认可胡桃桃的说法。毕竟她李玉壶又不是随便的人,能被她看上的怎么可能会脏呢。
“桃桃圣女,你是皮痒了吧。”
胡桃桃连忙闪到净禅纱身侧,朝着李玉壶冷冷“哼”了一声,就不理她了。
李玉壶也没打算真的对胡桃桃做什么,率先进到胭脂楼。
刚一进入,入眼处便是宽阔至极的厅堂,厅堂正中央乃是巨大的方坛,方坛四列皆是琴、萧、笙、瑟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乐器,不乏些异域胡琴、胡笛等。
尤其那整体如同小阁楼般大小的巨大编钟,演奏时,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需要三十六人协作。
而方坛的正中央,乃是高出数尺的圆台,那儿便是舞姬或是伶人表演的地方。
四周除了列位有序的雅席,更是楼中有楼,楼上又有雅阁。而楼的高度也是极为考究,最高三层,三层的高度与方坛中央的圆台相应和,乃是最佳的观舞高度。
无论是布局,还是装潢,这胭脂楼都可谓是讲究、奢华至极。不难看出,平日里生意是该有多么兴隆。
不过,李玉壶这次前来,楼内不见半点客人,就连方坛处零星的几个乐怜都懒散的打着瞌睡,至于那些热情奔放的舞姬,都没见到一个。
这幅萧条的场景让李玉壶眉头略微一锁,看来是要扑空了的样子。
见着李玉壶一行五人,原本拿着扫帚百无聊赖的小丫头一下就提起了精神。
她快步走向柜台,将打着盹儿的中年肥胖妇人摇晃醒来。
“柳妈妈快醒醒,有客人来了。”
一听是来了客人,被称作柳妈妈的中年胖妇人一瞬间就来了精神,拿着手帕抹了抹嘴角溢出些的口水,稍稍调整了下仪容,便面带笑意向着李玉壶一行招呼来。
“贵客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李玉壶淡淡看着妇人,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了解李玉壶的该是知晓,她现在有些不开心。
李玉壶确实挺失望的,不仅没有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接待自己的还是个肥肥圆圆的妇人。
这与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相去甚远。
那个时候接待自己的可是胭脂楼的大东家呢,花名叫红娘来着,胸口白皙还纹着条大蝎子,很是惹人。
当然最让李玉壶记忆深刻的还是红娘那“水滴垂露”模样的胸型,当时她就是用着她那得天独厚的优势,为李玉壶斟上了“胭脂酿”限定版。
别人饮用胭脂酿都是接而饮之,与姑娘们并无实质的接触。
而红娘限定版,不仅是由红娘亲自“斟酒”,也从那接而饮之变作了,嘬而饮之。
而且,红娘那胸儿的轮廓,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斟上“胭脂酿”而生,如水滴的模样儿,总是能将锁骨天池流淌出来的酒液,顺流一处,不漏不洒,好不奇妙。
见李玉壶良久不说话,胖妇人尴尬的陪着笑,欲要再问。
若是平日里,她才不会待见女客,这种一句话不说,看着就不像花钱来着的,她更不会待见。
可李玉壶身着侯服,衣服上那麒麟纹饰一看就知道身份非常,哪里敢怠慢。
李玉壶在胖妇人再度询问之前,打断了她,“你这店内怎会如此萧条?不闻声乐,不见舞姬,我上次来可不是这幅光景。”
胖妇人脸上顿时布满了苦涩,浓艳的胭脂再也遮瑕不了她额上的皱纹。
“客官是外地人?”胖妇人问的小心翼翼。
李玉壶淡淡点了点头,“例行回京述职,今日刚到京城。”
直接表明官家身份能免掉很多不必要的繁琐。
“即使如此,大人不知也在所难免。”
胖妇人组织了下语言,然后说道,“这长安城中不知何时就兴起了巫法,起初也并无影响,都只是市井间好事者祈问的小事。”
“大概在半年前吧,城中各种各样的巫术堂口忽然之间就冒露出来,他们早在城中扎根数年,信徒遍布城中该有一半之数。”
“他们露头之后,还起了个名字叫‘巫教’”
“在他们没露头之前,那什么巫法也就和着寻常的求神拜佛,敬庙烧香一样的东西,可露头之后他们就布道了‘善生法典’,那条条款款的该做什么,该戒什么,事无巨细的写了好厚一本子书呢。”
“更奇的是,上到大夫士子,下到走夫贩卒,都信那个,奉行着戒骄戒躁,与人为善,供奉尊崇着大巫主。”
“那些巫法堂口,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的比那念经的和尚都勤快,而信众也参与的积极,哪怕当日不干谋生的活计也要去呢。”
李玉壶有些疑惑,当下问道,“在过来的路上,罕有行人,是因为那什么大会吗?”
“是啊,今天是他们召开巫主大会的日子,他们都往外城去了,这种大会一开基本就是一整天。”
“那跟你们胭脂楼生意这幅萧条样儿有什么关系?”
胖妇人越发的苦笑了,“那劳什子的‘善生法典’其中有着好些,戒酒、戒色、戒人欲的律规。”
这下李玉壶算是明白了,轻轻一笑,她对那什么“巫教”有了些兴趣。
“那这么看来,他们‘巫教’还挺正经的嘛。”
“可拉倒吧,我可是听东家说,他们信徒只要奉行法典三个月后,就能进入巫教的‘泽善堂’,那‘泽善堂’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美食,而且在‘泽善堂’就不用再受戒律约束,男女信徒任意恣妄,纵情乱为。”
李玉壶在西域都护府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组织,经胖妇人这么一说,李玉壶当下就大概能猜到“巫教”是什么样的性质了。
先是借用巫蛊之法,显化神迹,发展信众,接引弟子。
待得时机成熟,便通过那所谓的“善生法典”让信众产生一种在修行正法的错觉,这一步除了能加强信徒的虔诚度,也是为下一步关键作铺垫。
而那下一步便是捆绑利益,通过那虚假的修持正法,人为的创造一个修行得成时的极乐世界,便是那所谓的“泽善堂”,从而进一步加强信徒虔诚的同时,也将他们的腌臜欲望与“巫教”捆绑。
在西域的时候,李玉壶就曾经屠灭过一个邪佛教派,他们也用过类似的手段,建了个“小西天”。
按照李玉壶的猜测,巫教在“泽善堂”之上应该还有一环。
这一环的诱惑是能将朝廷大员,世家大族给拖下水的。
“那你们这里就没有人去信那‘巫教’?”
“怎么没有啊,舞姬、乐伶、杂役都有好几个呢,不过全部让东家遣人送回老家了。”许是对东家的尊重,胖妇人说到此处有些激动,“东家严令禁止我们与巫教有一丝一毫的牵扯,违者全部卖掉。”
李玉壶不知道胖妇人所说的“送回老家”是真的回家了,还是回家了,不过不重要。
能在长安开着这么个销金窟,没点腌臜手段,李玉壶是不信的。
“你东家呢?”
“东家近日出了趟远门,今早才归,想来疲累,在房中休息呢。”
若是平时,胖妇人绝对不会透露东家的行踪,况且她们的东家产业何其多,一月中在胭脂楼也呆不得半数,今天赶巧东家在长安。
只是李玉壶问话时,锐利幽暗的眸子中散发的杀机,让胖妇人不敢说谎。
阅人无数的她,自然能一眼看出李玉壶不好惹的不仅仅是,她能穿麒麟服饰的背景,还有李玉壶这个人本身就不能招惹。